拿了銀子後寶玉便逕自到了薛姨媽處,寶釵見他來,面上一紅,便垂頭進了內室.想是憶起了昨日的旖旎風光,羞於見面,寶玉給薛姨媽請了安以後,卻也跟了入去.旁邊雖有丫頭,但他見寶釵腕子上依然帶的是他送的紅麝串子,心下知道寶釵也未必無意,便假托看這串子,捏著寶釵雪白的玉手大佔便宜.寶釵性子卻是柔順,只得轉過臉去,任其撫摸.
不多時,薛姨媽進來,寶玉問起薛蟠,卻知他在家中悶不住,傷尚未好完,便又出外亂逛.寶玉心中甚喜,他尋薛蟠本就有事,當著薛姨媽與寶釵反倒不便深談.當下便自告奮勇要去將薛大哥找回來安心養傷,便出門找那管家問明路徑,徑直上了街.
原來今日薛蟠聞說城中梅花開了.卻同了一眾狐朋狗友,一道來楓山寺中賞梅.
這楓山寺名字裡雖然有一個寺字,其實周圍卻是酒樓娼寮聚集之所,後面極大一個園子,裡面皆是梅花,如今尚未下雪生意已是興旺非常.若是天氣轉寒,銀裝素裹起來,那更是人潮湧動,分外熱鬧.
這些人托詞賞梅,其實乃是嫖妓看戲,一番烏煙瘴氣自不必說.見寶玉來了.眾人極是尷尬.薛蟠只道是他母親要寶玉喚他回去的,若是旁人自不必理會,偏偏寶玉才救他一命,身份也非比尋常,卻是得罪不得,只得勉強起身,不料見這位寶二爺一來便在走廊中隨手拉了個妖嬈女子進來坐著,心中頓時寬了.
那女子見寶玉形容不俗,她本來不是來奉承這桌客人的,心下卻願將錯就錯,見這等風流俊俏人物,倒貼錢也願意,也就安然在這一席坐了.寶玉看著薛蟠笑道:
「薛大哥也甚是吝惜,來這等好所在賞梅也不叫我.」
薛蟠又驚又喜,只道這位寶兄弟其實也是同道中人,連忙自罰了一杯以為賠禮.酒過三巡,眾人藉著酒意,漸漸放浪形骸起來,薛蟠的手早已摸到了懷中粉頭小衣中去.寶玉見時機正好,便向薛蟠開口,言道有兩事相求.
薛蟠此時酒意已有了八分,加上對寶玉心存感激,連什麼事都不問便允了.喚了心腹管家入來,要他聽從寶玉吩咐.
那管家便是跟隨寶玉去陳閣老府上之人,他是知道寶玉手段的,如今見寶二爺有事,何等惶恐,何況主子也放下話來,敢不盡心竭力?
寶玉的第一件事,便是求借五千銀子,一年之內還清——那薛家家財萬貫,與寶玉又是通家之好,這五千銀子管家當時去錢莊上匯兌了過來.
第二件事,便是要了三張內府采應物品的空白支引——薛蟠襲的是父職,本就是皇商.這三張支引更是舉手之勞.
當下諸事完畢,寶玉見自己心中的籌劃一一妥帖,甚是心喜.遂徑直去了吳用與典韋安身的旅店——這日吳母的病卻已見大好了.寶玉得空攜了兩人去到城郊鄰江畔一所極大的莊子上,與看守的人交談了數句,請出中人來,交付出四千銀子,拿了房契田契,等外人散去後對吳典二人笑道:
「以後兩位就在此處為我主持大局吧.老太太長居在客棧中也非長法.子滿(典韋字子滿)家中有何人也請一併遷來,也好有個照應.」
兩人目瞪口呆,看著面前庭院深深,高樓豪宅,雖然知道面前這位二公子富貴,但是也未料到這般大手筆,錯以為身在夢中一般.不待兩人反應過來,寶玉便與他們談起將來的謀劃.
其實這第一步寶玉早在數月前便已想好,那便是錢這世上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萬萬不能.在賈府中自己手上沒有可供調撥的資金,便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於是,寶玉為自己訂下的第一個目標,便是以賺錢為主.
而眼下看來,最大的暴利行業,莫過於販私鹽了.
他手上還余四千銀子,便用來作為啟動的資本,而買下這所臨江田莊,就是為了有個好的活動基地.從薛蟠手上得來的三張皇商支引,更能在關鍵時候堵人之口,以備不時之需.
最後便是與典韋,吳用的邂逅,這兩個一文一武,均是幹大事之人,於他們的實力而言,販運私鹽這等小事當無問題.
寶玉將心中計劃一一道出,吳用倒是仔細聆聽,眼中光芒閃動,間中還補充上數句,兩人首次合作便是默契非常,吳用更生知己之意.典韋卻滿面茫然,聽得一頭霧水,最後索性道:
「咱是個粗人,只需要知道公子與吳先生不會害我便是,你們商議便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吩咐.」
寶玉與吳用相視一笑,知他性情如此,也不強他.
言談中寶玉才發現,這位在記憶裡被稱作智多星的吳用果然名不虛傳,自己提出計劃中的很多漏洞與不足之處,均被他尋了出來,一一彌補,更可貴的是,他行事情之中往往要為己方留下數條後路,一切可以被利用的資源都被利用出來.自己限於身份不能整日在此,有這麼一位優秀軍師主持大局,那便足以安心.
寶玉的原則向來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拿了三千銀子給吳用以招收人員,訓練下屬之用——吳用就算往日有疑惑之意,見寶玉這等心胸城府,也自是心悅誠服.典韋卻是為友殺了人,流落至此,見有了這條貴人提攜的門路,便要回鄉去搬取家小,且順便帶領族中子弟前來相助.
當下三人計議已定,吳用便留在莊子上整束一干人等,寶玉卻陪了典韋去碼頭送他.昔日讀史之時,寶玉就對這位威猛豪爽的武將大是讚歎,如今能將他攬為部下,自然是加倍看重.兩人聯袂而行.寶玉忽然看見典韋腰畔空空如野,一怔道:
「不知道典兄可有稱手兵器?」
典韋苦笑道:
「公子不知,在下力氣頗大,雙手力量又差相彷彿,實在還未找到一件合適的兵器.」
寶玉聽了,心中一動,便領著典韋去了金陵城中規模最大的一所鐵匠鋪.喚了掌櫃出來,便說要給身邊這位兄弟打造一件稱手的兵器.那掌櫃原本姓王,乃是寶玉之外公王家放出來的小廝,說起來還是王夫人手下用過的老人.見小主人來到,忙將最好的師傅喚了出來.
一經測試之下,就連那見多識廣的老鐵匠師傅也暗暗乍舌.原來那典韋輕易就將店中所有兵器使了個遍,加上此人神力驚人,更加上左右手力氣差相彷彿,尋常兵器確也難以稱心.寶玉卻提議按照典韋先前使得最為稱手的雙戟加重份量再打造一對,當下便換人拿紙筆來畫出圖紙,典韋一見樣式,便中意非常,連連稱快,看樣子恨不得馬上便打造完畢拿到手上.
此事已了,寶玉還是親自將典韋送到船上,灑淚而別,臨行前又再贈三百紋銀作為盤纏.饒是以典韋這般英雄,也不禁為這位於草莽中提攜自己的貴公子所折服.
自此寶玉的計劃竟是從無到有,漸漸上了軌道,他每隔數日就去一趟城外的聚賢莊看看.見吳用對內招收莊丁,訓練人員,考教各人心性,將一應諸事料理得井井有條.對外更是四處打探,聯絡入貨出貨之渠道,也做得水滴不漏.諾大一應繁雜事務,寶玉竟是不用操上半點閒心,當下慶幸所托得人.
這日與書僮茗煙閒談,卻又得知他一名本家叔父早年也販運過私鹽,他行事老成穩重,也頗攢下了一筆傢俬,後來卻遭黑吃黑劫掠了一次,被搞得血本無歸,僅以身免,也就金盆洗手,在家中安穩種田過日.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寶玉當下便記了此人名字,轉背就去與吳用說起.吳用乃何等人物,次日下午便輕輕易易的把這經驗豐富的老艄公半誘半哄的拉了來——俗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吳用單是將那三張皇商支引拿給這人過了過目,也就又將本來他冷了的心捂熱了.
感謝haohhh朋友的意見,寫頭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