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明注視著眼前的男子,他並沒有放下鐮刀,而是冷冷的盯著他,沉默不語。
面對這樣的目光,顯然男子有些不適應,他額頭上冒出斗大的汗珠,不安的絞動著手指。周圍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炎鮮紅的襯托著這一切的慘象,宛如將整個世界變化為炙熱的地獄般讓人膽戰心驚。
「而且…………您的同伴應該需要休息的地方吧,再這樣繼續待下去的話,引來狩獵隊只是時間問題,我想您的同伴應該需要更加安靜的休息才是,不對嗎?」
黑影掠過。
寒冷的風壓甚至讓男子下意識的一縮頭,生怕自己的腦袋象只皮球般脫離身體飛走,幸運的是伊明顯然沒有戰鬥的意思,他收回鐮刀,再也沒有看男子半眼,轉身走向了廣場。來到緊緊懷抱著冰魚的梅亞莉身邊,他先是伸出手去,輕撫了一下冰魚的臉,這才低聲問道。
「情況怎麼樣?」
(總算是治好了………)
梅亞莉攤開手掌,少女原本血肉模糊潰爛的手指看起來潔白光滑,沒有一絲傷痕。而梅亞莉的臉色卻並不是很好,顯然她在少女的身上消耗了相當多的力量。以至於她現在甚至連凝結起「構造協調」以保持自己身體顛峰能力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勉強支撐著少女而已。伊明沉默不語,從梅亞莉的手上接過冰魚,貝爾蘿加適時的遞過一條披風包裹住少女的身體。
「伊明,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瑪利安此刻的精神卻忽然好像好了很多,至少她此刻詢問的語氣和表情已經接近原本正常時的樣子了.
「我們要離開這裡。」
伊明站起身來,沒有再多看正在熊熊燃燒的城市半眼。而是將目光望向了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並且謹慎地與他保留距離的傢伙。
「你來帶路,如果被我發現你耍什麼花招的話。那麼我要捏碎你不會比燒燬這座城市更麻煩,明白麼?」
「是……尊敬的大人。」
男子彎腰低頭,適當的向伊明表達著自己的敬意,而不遠處,馬車衝過火海,向伊明等人駛來。
尤里他們居然能夠在這種近乎無差別毀滅的襲擊中倖存,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
坐在馬車中,氣氛一片寂靜,在尤里熟練的操控下,馬車平穩的駛離了已經陷入大火地廢墟之城。而在他們的身後。毀滅依舊繼續,咆哮的亡靈們尋找著新的替代品以發洩自己的憤怒。無法承受重量的大地變的越加脆弱,甚至連原本堅硬無比的要塞城牆都已經開始崩潰。
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離這座死亡之城,沒有人。
注視著一路屍橫遍野地慘景,伊明半句話都沒有說,而梅亞莉則根本就對此不聞不問,他們兩人的心思全部放在蜷縮於伊明懷中。依舊昏睡不醒的少女身上。在使用了構造協調,將少女自身的再生能力刺激到最大化以完成恢復之後,雖然身體上的傷痕已經全部消除,但是精神上的刺激又會如何?
艾妮靠在馬車的邊廂上陷入了沉睡,彷彿她完成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瑪利安好奇的注視著這個少女,顯然每個人都對她抱有疑問。無論如何,伊明和梅亞莉願意為了這樣一個女孩與一個國家為敵,並且怒不可遏地將一座城市化為灰燼。沒有人會忽視這個女孩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很明顯,他們是認識她的。但是三個人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這點卻並不為人所知。
伊明輕撫著少女的頭髮,臉頰,但是他的心中卻在思考著完全不同的問題。
(冰魚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梅亞莉提出的問題同樣也是伊明心中的疑問,按照原定的計劃,冰魚她們應該逃離了才對,難道說,最終他們的逃跑也是失敗地嗎?那麼剩下的同伴又是如何呢?他們是已經死在那場爆炸中,還是和伊明他們同樣來到了這個世界?伊明內心焦躁不安,同時又充斥著深深的憤怒。那是一種原本已經平靜,並且以為已經永遠封印起來的情感。
「嗚………」
就在這時,少女的身體忽然微微顫抖了一下,接著她緩緩睜開眼睛,那是如同黑耀石般美麗地雙瞳。閃爍著異樣的迷人光彩。在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冰魚驚訝的瞪大眼睛,彷彿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冰魚,身體怎麼樣?)
「還好嗎?」
「嗯…………」
冰魚微微點頭,很顯然,她的力氣還沒有恢復。但是她卻緊緊抓著伊明的衣服,彷彿那裡是她唯一可以安心的地方似地。
「爸爸………媽媽…………這是夢嗎…………?」
她低聲說著。然後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一瞬間。眾人轉向伊明和梅亞莉地目光都變的頗為詫異,而兩人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眾人地疑惑。只是神情嚴肅認真的注視著懷中的少女。而就在這時,馬車漸漸停了下來,隨即那名男子的聲音從馬車門外響起。
「各位大人,我們到了。」
即便站在這個簡陋的大廳內,伊明依舊無法把眼前那個滿臉看上去和俗氣劃等號的胖子與「自由聯合解放戰線總指揮官」這個名字掛起勾來,何況對方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伊明等人的不滿,僅僅只是在自顧自的大力讚揚著他們的功績,並且聲淚俱下的向眾人介紹自己手下戰士的危難處境。
「各位英雄,無論你們來自何方,我都非常高興的歡迎你們…………」
「我聽夠了。」
可憐那個胖子的歡迎詞還沒有說完,就被伊明硬生生打斷。
「聽著,我對你們搞的什麼自由聯合軍完全沒有興趣,而且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即便不需要你們的幫助。我依然可以從這裡一路殺進王宮。不需要任何助力,如果你們願意跟在我後面斬草除根那麼我是求之不得,如果你們不願意那麼幹那麼我也無所謂。總而言之就是這樣,雖然我從來不反對人多力量大,但是我可不想和一個連時間地點和眼色都不會看的人在同一戰線上戰鬥。」
「非常抱歉,各位英雄。」
一個身著皮甲,看起來像是弓箭手的女性上前向他們鞠躬道歉,在略微觀察了一下伊明懷中少女的臉色之後,她伸手做出了請的手勢。
「請跟我來,我會安排這位小姐休息的。」
當冰魚躺在柔軟的床鋪上。進入夢鄉中後,伊明的臉色才變的好多了。
「那個死胖子是你們地指揮官?」
他不敢相信的詢問著帶他們來此的女弓箭手,言語中沒有一點兒客氣。
「那麼我真為你們由衷的感到悲哀……你們的死傷率一定很高吧。」
「布卡先生只不過有些遲鈍而已,他本質上依然是個好人。」
女弓箭手倒是沒有否定伊明的猜測,顯然這也是事實。
但是伊明顯然目前沒有興趣探究這個不知道什麼聯合起來的地下組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倒霉機構,他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了梅亞莉。甚至連打算藉著裝睡偷溜進來地艾妮都毫不客氣的扔出了房間,這屬於他們的空間。伊明不允許任何人闖入,至少暫時是這樣。
當一切都變的安靜下來之後,伊明這才喘著粗氣,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梅亞莉則早已經坐在冰魚的身邊,帶著悲傷中夾雜著一絲喜悅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少女。很明顯,雖然冰魚受到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痛苦折磨,但是如果伊明等人沒有去觀看這場處刑的話,那麼冰魚恐怕已經同樣成為了焦碳的一部分,並且在那些民眾狂熱地歡呼聲中痛苦的死去。
世界上本沒有什麼是等價的。
沒有人會計算一個少女的痛苦,是否要通過毀滅一座城市。一個國家,拆散無數家庭,造成無數新的悲劇來撫平傷口。但是伊明也沒有去思考的必要,無所謂公平,無所謂公正,更無所謂合理,世界本身就是一個怪圈,充滿創造,毀滅,再創造。再毀滅。人類永遠是一個學不乖的種族,不能夠指望他們通過短暫的流血和犧牲去認清什麼是錯誤和真理,所以歷史才會永遠重複,永遠沒有什麼創新。
「她沒有被那些人怎麼樣吧,梅亞莉。如果她被那些人………」
伊明不安的注視著冰魚,急切的語氣中掩藏著止不住地關心。顯然,最開始冰魚那聲「爸爸」雖然並非伊明的真正稱呼,但是也相差不遠。
(冷靜點,伊明。)
梅亞莉倒是不像伊明那麼激動,反而反過來安慰他。
(冰魚很好,沒什麼異樣。反倒是你應該安靜些。免的驚醒她。)
梅亞莉如同一個慈祥的母親,撫摸著冰魚的頭髮。同時略帶責怪地對伊明說道。
當然,他們兩人並不是冰魚實際意義上的父母,無論如何,想要在17,8歲的時候就擁有一個16歲的女兒,不管怎麼說也實在是太誇張了一些。
冰魚沒有父母。
無論是精神意義上的,還是現實意義上皆是如此。
冰魚並非普通的人類,她是由科學製造出來的,並且以再生性胚胎研究為基礎所製造地人類,也就是所謂地「人造人。」一個科學悲劇的產物,一個從誕生起,就注定被拋棄地道具。雖然她看起來已經是十六歲,但是事實上,距離冰魚「出生」到現在,也最多不過五年時間。她是眾多複製品中的一個,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具備特殊能力的複製品。正因為如此,冰魚才能夠逃過那原本屬於自己的悲慘命運——被注射病毒,觀察,研究,死去或者產生抗體,再次被注射病毒的悲慘下場。她們的出生是為了「製造出能夠永遠防止人類患病的疫苗」研究課程,並且也同樣為此而死去。
這就是冰魚們的命運,幸運的是這個命運並沒有在她的身上得到真正的體現。
四年前,她被伊明和梅亞莉從那個機構中救了出來,並且順理成章的在他們身邊生活。雖然**已經是十六歲,但是在機構中封閉的生活使得冰魚在精神層面和普通意義上的孩童並沒有什麼差別,她將伊明當作爸爸,把梅亞莉看做媽媽,雖然兩人對於這個稱呼都有著一定的抵抗心理,並且還因此曾經在一段時間內成為小隊中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料,但是現在,顯然並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
「這個國家必須滅亡。」
伊明冷冷的下了定論,他的話中不摻夾一絲一毫的同情。
「這些人必須為他們的價值觀以及行動付出應有的代價,這是他們應該得到的報應。」
(你不會想要和這些人聯手吧?)
梅亞莉略皺眉頭,那個胖子顯然也沒有讓她留下什麼好印象。
「………………先聽聽蒼天之主的意見吧。」
伊明沉默片刻,接著苦笑一聲。
「無論如何,我們破壞了她原本的計劃,總要有一個解釋才行………如果她真的將我們捨棄的話…………」
「嗯…………」
伊明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一陣輕微的呻吟傳來,兩人轉身望去,只見冰魚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帶著欣喜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伊明和梅亞莉。
她醒了。
PS:大家可以猜猜冰魚的構裝武器,以及她的能力是什麼。和兩位主角不同,冰魚只擁有一項能力哦?
PS:提示,冰魚的構裝武器和她曾經的經歷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