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我眼前終於不再是白花花光溜溜的石壁,一叢叢綠色的植物終於在眼前,子夜伸手,牢牢地抓住一棵小樹,我們終於停頓了下來。
我緊緊地抓住子夜的衣衫,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滑了下去。
可是我們就這樣懸在半空中也不是辦法,子夜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石壁:「上不去了,我們下去。「
他憑藉著石壁中的樹木和樹籐,一段一段地往下面跳躍下去,只要下面一直這樣,我們就可以安全下到崖底,然後再慢慢走出來。
可是我們都失算了。
我們的確是安全的下到了崖底,但是我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我們一直朝一個方向走去,可是走了一個時辰後,發現前面的盡頭也是一處陡峭的石壁,然後我們又朝另外一個反向走,結果還是石壁,這個崖底就像一個與外隔絕的的世界,方圓數里,草木分外地茂盛,但所到盡頭好像都是高高的石壁。
我和子夜尋找了一天,終於累了。
這一晚我們就在崖底休息了。
第二天起身又開始尋找出路,這一天也走了很久,但是一無所獲,就在我有些沮喪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低空中飄著幾縷炊煙,那一刻我興奮極了,我拉著子夜,笑得無比開,用模糊不清的發音道:「刻刻,刻刻(快看)!」
我真的沒想到這個地方也會有炊煙,而有炊煙就表示有人家,有人自然就表示有出去的路。
身上地疲憊一掃而光。我拔腿朝炊煙地方向跑了過去。
沒多久。我們面前突然豁然開朗。出現了好大一塊平地。上面稀稀落落地坐落著一些人家。村莊地前面緩緩環繞著一條小河。小河裡有光著腳丫地小孩子在厥起屁股撈魚。
「呵呵。呵呵……」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傻笑著。
直到我笑得夠了。這才和子夜用正常速度朝村莊走了過去。
「小朋友。捉魚啊?」我笑呵呵地對眼前地小孩子打著招呼。
河裡地小孩子抬起頭來。用奇怪地眼神看著我們。稚聲稚氣地問:「你是誰啊?我怎麼不認識你?」
我咪了咪眼:「我是過路的,你當然不認識了。「
小孩子好奇的仔細打量著我們:「從來沒見過過路地人。
我又問:「小朋友。請問下出去外面的路怎麼走?」
小孩子茫然地搖了搖頭:「什麼外面?我不知道。」
對哦,這麼小的小孩子,估計大人沒有帶他出去過,要問還是得問大人,於是我們又朝村莊中走去。這次我們碰到了一個老者,我們正要迎上去問路,沒想到他卻驚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你。你們是從那裡來的?」
我忙解釋道:「我們是過路地,迷路了,想請問問老人家出去的路怎麼走。」
老者見我十分和善,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但他卻搖搖頭:「我們這裡從來沒有過路的,也沒有出去的路,你們究竟是怎麼來的?」
我聞言差點暈了。
難道說這裡就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好在這個老者還比較善良,在我們說清楚了來由後,便帶我回到了他的家。村裡人都叫他田大叔。他有一個兒子一個媳婦,剛才河裡地小孩就是他孫子。
他們一家人除了對我們很好奇之外,倒是很熱情的招待了我們。
村莊裡的人聽說來了外人,也都好奇地湧了過來,這一晚他們問東問西的,我和子夜幾乎沒有機會睡覺。
這些村民都很淳樸。他們的好奇沒有什麼惡意,而且還很直率地回答了我們的疑問。
他們說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在這裡了,一直也不知道外面還有其他的世界,他們以為這裡就是唯一的天地,他們是唯一地人。
可是依我觀察,他們的衣著打扮,說話,生活方式,都和外面的人差不多。按道理不可能是世世代代都生長在這裡的人。
也許他們的祖先也是和我們一樣。不小心跌下山谷的麼?
這也不對,我看他們使用地鐵鍋。鐵鏟,碗筷什麼的都是製作得很好的成品,怎麼可能是自己製造出來的呢?
他們告訴我,那些東西也是祖上留下來的,聽說村裡有一間房子裡堆滿了這些用具,誰家的壞了可以去換,村裡專門有個鐵匠負責修補,所以根本不需要擔心用完了的問題。再說反正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公共財產,吃飯幹活都是一塊兒的。
還真有點桃花源地味道。
可是我卻犯愁了。
他們在這裡是很快活逍遙,可是我不能在這裡一輩子啊。
所以我們暫時借住在這裡,每天還是不停地尋找出口。
我相信就算這裡地人都沒有出去過,但他們的祖先一定是外面來地人,要不然怎麼連生活用具也準備了那麼多?所以我相信一定有出去的路,只不過可能比較隱密而已。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我們一直也沒有找到出口。
子夜似乎沒有我這麼難過,他還安慰我道:「不要著急,耐心點,一定會找到出口的。」
好吧,也只能耐心的慢慢尋找了。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我一時太心急,還是因為其他原因,我的身體又開始反覆起來,經常又昏昏沉沉的,一躺就是一整天。
田大叔給我和子夜在村裡專門騰了一間房出來。他說如果我們出不去以後就可以住在這裡,和他們一起生活了。
他們都當我和子夜是夫妻或者情侶關係了。
對於這樣的誤解,子夜也不辯解,他說這樣也好,方便我們住在一起。
就這樣,我整天在家裡病懨懨地,子夜除了照顧我,就是出去找路,打獵。
子夜在打獵方面顯露了一把身手。村裡人都很喜歡他,但他們並不貪多,還告訴我們說野生動物不能趕盡殺絕的,要不然以後絕種了他們吃什麼?
想想他們的話是很有道理的。
這裡的日子真的很自在。很逍遙,如果陪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武成南,那該多好。
小山村,小夫妻,恩恩愛愛,平平淡淡,然後一起慢慢變老。那樣的日子真的會很幸福。
想著想著,半昏沉中,恍恍惚惚裡,門「吱呀」一聲開了,我似乎真地看到武成南推門而入,我一時刻分不出是真是假,但卻忍不住滿心的喜歡。
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手上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他在我身邊輕輕地蹲下。輕輕地拿起湯勺舀了一勺,仔細吹了又吹,才餵進我嘴裡。
他不再生我地氣了麼?
我心中有說不出的幸福,但身體卻不能動,只能讓他慢慢第餵我。
他低低道:「你說,我們以後就在這裡住一輩子。那該多好?」
原來他也是這麼想的麼?
有濕濕的東西從眼角滑到了面頰,我在半昏沉中應道:「好。」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連聲音也有些顫抖:「你,你聽得到?你真的願意?」
當然了,我當然願意和他在一起,我非常非常的想和他在一起。
他放下碗,用顫抖的手指撫去我臉上地淚水,他甚至靠近前來,輕輕地吻在了我的唇上。
他大概是太激動了。連嘴唇也是顫抖的。
我心想下次一定笑話他的事態。
不過我也很激動。是夢一場,武成南怎麼可能到這裡來呢。一定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夢境。
我想我實在太想他了。
後來我發現子夜似乎很喜歡這裡的日子,我在清醒的時候經常看到他在微笑。
子夜的笑,說實話,我這輩子也沒見過幾次,但這些天來他卻經常在笑。是的,這裡地人無憂無慮,他應該是開心的。
可是我沒有辦法開心,我心裡最想念的人並不在這裡。但是我不想把自己的不良情緒帶給別人,所以我每次對著他,都作出很開心的樣子。
其實我真的想馬上就飛出山去,只是我地身體卻這樣不爭氣。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一轉眼又過了三個月,我的身體終於又開始恢復起來。
這一天,我因為身體好轉了很多,所以心情很好的問:「子夜,我似乎好很多了呢,你找了出去的路嗎?」
他似乎有些詫異,遲疑的看著我:「你……還要出去麼?」
「當然。」我從來也沒有說過不出去了啊。
他頓了好久才說:「好,明天我再去找找。」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天一天快速的恢復著,但每次問子夜他都說沒有找到出口,我的心情開始沉重起來。
如果我們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那怎麼辦?
我的親人,愛人,他們都在外面,這裡再好也不是我地家。
這一天夜裡吃完飯後,我呆呆地望著北方,心裡有說不出來地傷心,不知不覺中連眼角也有些濕潤起來
子夜過來了,沒有說話,默默地坐在我身邊。
我們就這樣坐了好久,他才突然道:「我們明天就出去吧。」
「什麼?」
「我說,明天就出去。」
我無比驚訝,驚喜:「你,你找到出去的路了?」
子夜點頭,我大叫了一聲,跳起來拉著他地手臂,又笑又叫:「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出去了,我終於可以回紫京了!」
可是夜色中他的神色分明有些難過。
我取笑他:「怎麼,捨不得麼?那你以後經常過來做做客啊。」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語氣中透著說不清的情緒:「是啊,捨不得。」
我由於太過興奮,並沒有注意和深究他當時的神態。
其實後來我就在想,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找到的出口?為什麼到那個時候才對我說呢?
我在想,也許他很希望我們留在那裡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