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精打采地梳洗完畢,一出去就碰到子夜。
他說:「宮裡一早就有人過來傳召,讓你立刻進宮見駕。」
哦,這麼早?難得啊,新婚第一日都不休息,還能這麼勤政。
我草草吃了點東西,便和子夜一起出去了。
坐在馬車中,看著子夜騎馬的身影,突然想到:昨晚喜筵的時候子夜一直在我身邊,送我回來的人應該是他吧,那麼我醉了後那個一直抱著的人……也許不是夢,是我把子夜錯認成了武成南……
想到這裡,心裡大窘,臉上有點火辣辣的。幸好現在我在車內,不會被他看到。
如果真是認錯人了,我以後怎麼好意思面對他啊?
丟死人了!
不過他的樣子也沒有什麼異常啊。也許真的是做夢?唉,不管是什麼,總之我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真的認錯人了,我也要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多時,馬車到了宮門前,我跳下馬車,有點不敢正面看子夜,三步並作兩步地匆匆進去了:「你在這裡等我。」
讓我十分詫異的是,武成南在書房召見了我,而且召見的只有我一個人。
他屏退左右後,立刻過來拉我的手:「你還好嗎?」
我觸電般急忙抽出手,退到一邊,有點尷尬:「王上召我何事?」
這種動作以前做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可是如今我已經明瞭自己對他的心思……而且他還是剛剛大婚的人,這種親暱的動作讓我怎麼能坦然接受呢?
他看到我這副避之不及的樣子,有些意外:「我看見你昨晚喝醉了,現在舒服了些麼?」
我咳嗽了一聲:「沒什麼不舒服的。」
「你最近都在生病,要注意身體。」
我嘴裡說出來的話自己聽著都有點酸溜溜的:「難得王上新婚之際還如此關心微臣,微臣惶恐。」
他見我這說話呀國難,笑道:「你在生我的氣?」
我一驚,難道他已經看出我對他的心思?想到這裡臉上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熱:「微臣怎敢生王上的氣?」
他雙手背在身後,看著我似笑非笑:「還說沒有,一口一個王上微臣的,莫不是嫌我給的官兒太小,在席上位次太低沒面子?」
啊?他指的是這個呀。我才不是呢:「沒有的事。你是王上嘛,我也的確是臣下,這樣稱呼有什麼不對?」
「你平日裡可沒有什麼規矩,總是在本王面前直稱你我。」
他這話倒是說得對,我一拿他當自己人,就容易忘記禮數,不過這種時候好想也挺多的,他以前也不怎麼說我。
他,清美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以後在沒人的時候,不准這麼客氣。」
面對著他這樣的笑容,我剛才的不快和伶俐都跑到爪哇國去了,一時變得傻傻呆呆地:「哦。」
「來,讓你看一樣東西。」
他再次拉起我的手,這一回我沒有拒絕,任由他拉了我過去,然後看著他拿起一串珠珠墜墜還帶著些金屬的東西,細心地往我手上戴。原來是個十分特別的手鏈,有點像穿越前見過的那種連著戒指的手鏈,不過款式並沒有那麼精細花俏,比較中性,但也十分大方好看,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古老神迷氣息。
他清漣的眸子裡透出由衷的讚歎:「嗯,好看,喜歡麼?」
我點了點頭:「嗯。」
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送東西給我。
其實無論他送什麼我都會喜歡。
他似乎很滿意:「它叫碧血,取避邪的諧音,據說可以避邪去災。」
避邪不避邪我是不知道,不過戴在手上的觸感很好,清清涼涼地十分舒服。
我一動,手鏈上的珠墜相碰,便發出清脆的叮噹聲,聲音雖然不大,卻十分清越,比玉珠落盤的聲音還要清脆悅耳。
這動聽的聲音讓我十分驚喜:「這聲音真好聽!」
他笑道:「你保媒有功,我暫時卻不能提升你的官職,便送這件東西給你,你喜歡就好。」
哦,原來只是因為這件事而作的賞賜。
滿腔的喜悅突然冷了下了。他這麼一說,我全部的好心情就像被秋風掃落葉一般,無影無蹤了。
我甚至有種想扯下鏈子扔掉的衝動。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有宮人道:「見過王后娘娘。」
王后?她在這個時候來這裡幹什麼?
武成南似乎也有點意外,但他還是迎了出去。
白皙如玉的手腕,修長纖柔的手指,就那樣放在武成南的掌心。明媚的雙眼似有春光盈盈,面上透著桃花般的淡淡緋紅,連聲音也透著嬌羞甜蜜:「王上,臣妾來給你送人參湯,你這麼辛苦,要多補補身體。」
我實在看不得他們這副新婚甜蜜的樣子,心裡一陣難受又一陣酸楚,便惡惡的想:洞房花燭夜剛過呢,就要補身體,莫非是他體力不濟,不能人事?
師青青似乎突然才看到我:「咦,王上這裡有人?」
我十二萬分的不願意給她下跪,卻不得不跪:「微臣見過王后娘娘。」
我的手一動,手鏈再次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吸引了師青青的目光,卻她到底是王后,在臣子面前儀態要緊,也不好隨便問一個下臣手上的事物是什麼東西。
她只是十分識大體的道:「王上既有事,臣妾先行告退。」
武成南送她出去:「好。」
她臨走又吩咐道:「王上可要好好喝湯,那是臣妾親自熬的呢。」
我心裡狠狠鄙視著:真肉麻,真噁心,就一分鐘也分不開麼?
鄙視完了,心底卻一陣悲哀。
其實我有什麼資格鄙視人家呢?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新婚燕爾的親熱點又有什麼不對呢?
我這樣鄙視他們,也不過是因為心裡難受,所以才變得這麼狹隘的吧。我該鄙視自己才對。
唉,以後見到他們的日子還很多,難道我都要這樣嗎?
不,我很不喜歡這樣。
我不是個出眾的女子,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自尊,我不想因此而變得如此狹隘惡意,也不想在他們面前只剩下自哀自怨。
心裡亂成一團麻,不知道以後要如何是好。
最好還是少點見面吧,至少這樣我不會那麼難過。
所以等武成南折回,我也匆匆告退,他卻道:「你怎麼能走,大家還在那邊等著,有要事相商。」
啊?還有人等著?
原來他已經傳召了幾位親信大臣一起商談,不知道為什麼卻在書房先見了我,莫非就因為想送這個手鏈慰勞一下我?
我苦笑了一下,這能說明什麼呢,說明我是個親信?
搖搖頭,好了,不去想這些事了。他新婚第一天便召來所有親信,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大酉時局如此不穩,我怎麼總是只記得小兒女情懷呢?
要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