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來了!」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立刻小跑著出來了,由於走得急,不小心絆倒了一個籮筐,她急忙扶好,怯生生的望著男人,一副怕他罵的樣子。
男人正想發火,回頭看了看我們,忍住了,只說:「這幾位是外面來的貴人,要住幾天,你得給我伺候好了,別老是手忙腳亂的什麼都做不好!」
婦人站在我們面前,顯得膽小而侷促,手裡拿了塊毛巾,不停地挫著手,頭也不敢抬起來:「我會的。」
男人把手裡的小男孩麻利的捆在門前的小樹樁上,狠狠地說:「待會再和你算賬!」然後就和婦人一起十分慇勤的為我們張羅房間。
這家人也就是普通農家,房間不多,能住的地方也只有兩間,我一間,三個侍衛,還有車伕同一間大鋪,倒是剛好,就是難為了夫妻兩個要搬到旁邊的親戚家借住。不過他們一點意見也沒,我們給的銀兩也夠他們買半棟屋的了。
安頓好我們的房間,這夫妻兩個就生火殺雞的忙個不停,也沒空管門前那小孩,我問嘎塔要了點傷藥,走過去在小男孩面前蹲下來,問:「還痛嗎?」
小男孩警惕地看著我,一言不發,髒兮兮的臉上血和泥混在一起,很難看,但是我卻並不討厭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尹青那件事後,我見到小孩子特別容易心軟。
我知道他現在對大人都有提防心理,就笑了笑,把傷藥灑在他額頭上,然後伸出手指輕輕在傷口上抹開。小男孩本來想要把頭扭過一邊,但最後到底還是沒有扭了。
我問:「這樣舒服些嗎?」
他還是看著我不說話。我想了想,盡量和顏善色的說:「我不是成國人。我是從大酉過來的,大酉,你知道嗎。」
他聽見我不是成國人,表情明顯緩和了些,對我的問題也有了反應,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想說知道呢,還是不知道。
我又問:「你幾歲了?」
他看著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最後生澀的說了兩個字:「八歲。」
八歲?怎麼看都只有六歲的樣子,大概個子矮的緣故吧。
我又問:「你到這裡多久啦?」
他搖頭,又想了想,還是搖頭。大概他也不記得來了多久了。
我又和他說了會話,他基本上都是點頭搖頭,很少說話,可能他不喜歡說話吧,說出來的話也很生硬,好像很久沒說話的樣子。
晚上吃飯的時候,這家的夫妻並沒有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們怎麼說都沒用,想來是鄉下人比較侷促。他們不但不吃,還留下叫阿羅的婦人幫我們添飯添菜,很讓人過意不去。
我吃飯的時候心裡總想著外面的小男孩,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做些什麼。
等我們吃完飯後,阿羅又幫我們燒洗澡水,她並沒有像她丈夫說的哪樣做什麼都手忙腳亂,相反她很細心。
洗了個熱水澡後也有點累了,可是想到外面的孩子還綁在哪裡,心裡老不是滋味,並不想睡。
我打開窗戶,外面月明如水,我看見小男孩小小的身軀孤零零地綁在哪裡,心底某處地方有點發酸。我啾啾四下無人,就去翻自己的乾糧,準備拿去給那小男孩吃點。
沒想到我拿著乾糧再次從窗戶往外看的時候,卻看到了阿羅略嫌慌張的身影,她東看看西看看,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快步走到小男孩前面,手裡拿了一碗飯,用筷子拔給那男孩吃。
男孩估計餓得很了,吃得很快很饞,一碗飯沒兩下就被他吃完了。阿羅又和他低聲說了句什麼,也沒有幫他解開了繩子,又慌慌張張地跑了。
次日一早,我們就準備上青甘山,問阿羅能不能找個人幫我們帶路,阿羅怯生生的問:「小魚行麼?」
她指了指外面綁在樹幹上的小男孩:「他對青甘山可熟悉了,經常去哪裡打柴火。」
原來他叫小魚。
我想想也好,他雖然小,但認路也不需要多大的人,再說他要是跟我們去帶路,就不用綁在這裡了不是?
見我同意了,阿羅很高興,立刻跑過去幫小魚解了繩子:「快,快過去洗臉吃飯,好給貴人們帶路。」
小魚洗完臉出來,發現他長得十分清秀好看,只是那雙眼睛裡的東西,有些複雜了,讓人看著不由自主的心疼。
上山前我留下了車伕和子夜:「你們先留下來,山上不需要那名多人去,就不必這麼辛苦了。再說萬一我們迷路,也好有個人來找。」
其實我是因為和子夜套近乎沒套成,他身上又總是有著哪種讓人不安的氣息,我下意識的覺得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他倒也沒意見,反正留下來還舒服些吧。
站在青甘山下,發現這山真的很大,綿延十里。
我們決定先往東去,然後明天往西,這樣就不會重複地方了。
上山後,發現這青甘山的植被真的很好,物種也比較豐富,一路上採到不少好藥,不過我的毒藥草卻沒採到幾株,這藥越是毒,就越是長在崇山峻嶺,深谷懸崖之類難找的地方。
一路向東去,樹木越來越茂盛,毒草漸漸多了起來。
當我發現一堵崖上那排暗紅色的蘭草狀植物時,我高興的幾乎跳了起來,哪些就是很珍貴的毒藥——毒蘭啊!這種東西毒性極強,又無色無味,是上佳的毒藥原料,平時一株都少見,這裡竟然有一排!
看到我欣喜的要跑過去,一路並沒有怎麼說話的小魚卻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衣角,用生澀的聲音說:「不能去,危險!」
看起來不危險啊,我疑惑的看著他,他拿起幾塊小石頭,用力朝那排毒蘭前面高大茂盛的草叢扔過去,然後我就聽到了石頭落入水中的聲音,而且咕咚咕咚的響了很久,我知道這是水很深的象徵,一時心裡倒吸了口冷氣,真想不到這個地方竟然會有這麼一口深譚,而且水面被植被掩蓋住,我就這麼跑過去的話,後果不可設想!
嘎塔和莫申也嚇了一跳。
我摸摸小男孩的頭:「真是好孩子。」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排毒蘭啊?怎麼辦呢?我坐在地上望著那排毒蘭,愁眉不展。
莫申笑道:「我倒是有有辦法。」
他在附近找了些山籐,一頭用活結挽成個圈,另一頭拿在手裡,嗖一聲扔了過去,套住一株毒蘭,用力一扯,哈,居然就這麼拔過來一株,我高興極了。
草原上的人基本都會用套馬繩,現在道理也差不多,他們兩個很快就幫我把所有毒蘭都套了回來,我十分珍愛毒蘭,堅持自己背著不讓他們代勞。
再往前去,不時都能見到一些毒草,我只顧著拚命採藥,不知不覺間越走越遠,下午的時候終於來到一個山谷前,小魚不願意往前走了,我再三問他,他才說:「沒去過,不讓去。」
我探頭看了看,那裡面除了樹木更濃密些,也沒有什麼異常啊,大概小魚人小,所以沒有去過吧,我當然不能因為這樣就不進去。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總得進去採一些才好。
我拍拍小魚的頭:「不用怕,姐姐知道怎麼走,來,跟我來!」
嘎塔和莫申自然也不會怕,兩個人都細心的留下了記號,方便我們按照原路回來。
山谷中格外的陰暗潮濕,不過我根本沒有心思關注這些,我只知道我的決定是對的,因為這裡的藥草真的特別多,不,是毒草特別多!
我一路采過去,把嘎塔和莫申的背筐都快裝滿了,我一邊采一邊盤算著我的毒藥啊,我以後的防身術啊,心裡別提多美了。
我正顧著採藥,身邊的嘎塔突然說:「看,哪是什麼?」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天!我,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彩顏色的九龍七旋草!天,好大一株九龍七旋草!
它的毒性在當世應該是數一數二的,這種毒草百年也難得遇見一回啊!
我看著這株七彩變幻的九龍七旋草,心裡的口水幾乎流了一丈長,可是我不敢貿然行事,因為我知道這種毒草往往伴隨著另外一種很厲害的毒物——那就是毒蛇之王,七彩五毒蛇!
七彩五毒蛇之毒,毫不誇張的說,一滴血也能毒死幾千人!但世人通常都不知道有這麼一種毒蛇存在,因為它實在太稀少了!所以通常人們只知道眼鏡蛇是毒蛇之王。可是眼鏡蛇要是碰上五毒蛇,只有被吃的份了。
而九龍七旋草不僅僅是一株極品毒草,它還是七彩五毒蛇的終生夥伴。七彩五毒蛇的食物都是毒的活物,比如毒蛤蟆,蜈蚣,蠍子等等,但是它吞噬了大量其他毒物後,就必須要盤在九龍七旋草上,來回摩挲,這樣就能讓其他毒物的毒性和自己融合,如果沒有這棵草,七彩毒蛇終有一天會被其他毒物的毒性毒死。這大概也是九龍七旋草這個名字的來歷吧。
如果我能捉七彩五毒蛇那估計最好……當然還是少妄想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解它的毒性,怎麼敢捉它呢?
我只希望這條蛇此刻不在這裡。
要是在平時,我是絕對不怕它的,因為它只吃有毒的東西,只要不惹它絕對不會攻擊人。但是如果我動了它的草,它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我朝毒草四周扔過去一些石頭,並沒有見到蛇的影子,我又讓嘎塔和莫申在四周轉了轉,也沒有發現有蛇的跡象。
我還是不敢走進那株草,讓嘎塔按照拔毒蘭的方法把它拔了過來,當我雙手捧著它的時候,當世那激動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
不過我沒有什麼時間激動,抱著這株寶貝草,我第一時間就開始飛跑:「快跑!」
幾個人也緊張地跟著我跑,我們一直跑出這個山谷,也沒有發現有毒蛇追來的痕跡,這才放心下來,放緩腳步趕回去,今天大豐收,早點回去吃飯!
我抱著我的寶貝草誰也不讓拿,呵呵傻笑個不停,我的寶貝草啊寶貝草!
正得意忘形中,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很怪的風聲:「沙沙沙,沙沙沙!」
這是風聲嗎?我狐疑的看了看周圍,明明樹木都沒怎麼動,這風聲是從哪裡來的?
沙沙沙,沙沙沙,這聲音來的如此急速,而且很明顯是超我們的方向過來的。
嘎塔面色一沉:「有情況,我們快走!」
我也覺得很怪異,不容多想直往山下衝。
可是那聲音太快,沙沙沙,沙沙沙,刺耳的聲音已到了身後不遠處,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傳入鼻中,我突然想起了什麼,驚恐的回頭。
身後的草木一排排急速分開,一條巨型七彩顏色的大蛇飛速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