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漢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這都是些什麼人?」
杜倫尼微微一笑,說道「這些人都有貴族血統,不過遺憾的是他們無法從父兄那裡繼承領地和財產,或者家族的領地已經被剝奪,他們除了空有貴族頭銜之外,甚至連街頭乞討的窮光蛋都不如。」
魯漢點頭道「我明白了,都是些落魄的貴族子弟。」
杜倫尼又道「他們中的許多人只能依靠舉債過日子,但這無法阻止他們的美夢!他們做夢都想著發財,做夢都想著獲得國王和首相的賞識,做夢都想著成為法蘭西最為顯赫的貴族!不過,法蘭西的上流社會顯然已經拋棄了他們,儘管他們經濟聚集在這裡談論國是,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可在國王和大臣們眼裡,這些人其實什麼都不是。」
魯漢笑道「杜倫尼,你想說什麼呢?」
杜倫尼道「哦,扯遠了,我的意思是說,別看這些人桀驁不馴、自以為是,其實他們當中的不少人還是很有能力的,如果魯大師能把他們網羅到近衛團的騎士隊裡,想必他們會闖出一番新的天地來。」
魯漢道「杜倫尼,只怕我們想的有些一廂情願了,你既然知道這些傢伙桀驁不馴、自以為是,那就算我的近衛團願意向他們敞開大門,他們也未必願意去呢,我看只有特雷維爾大人的火槍隊才是他們最想去的地方吧。」
杜倫尼道「這倒也是,不過我相信以魯大師的能力,很快就能讓這些傢伙改變主意的。」
魯漢搖頭道「要讓他們改變主意,怕是沒那麼容易呀。」
魯漢一行五人剛進來的時候,坐在酒館另一個角落裡的兩個傢伙就已經注意上他們了,這兩個傢伙都披著斗蓬,腰間束著寬皮帶,還掛著長劍,頭上戴著寬邊氈帽,腳上也蹬著高筒皮鞋,唯一遺憾的是這身行頭都已經破爛不堪了,怎麼看怎麼寒磣,僅比街頭乞討的叫花子好一點點。
中一個傢伙撞了撞另一個傢伙,低聲說道,「那不是禁衛軍隊長杜倫尼和王家近衛團的團長嗎?他們跑這幹嗎來了?法蘭西有身份的人可從來都不來這兒的。」
「我呸。」另一個傢伙不依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都是沒身份的人了?」
「哎,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覺著這兩個傢伙來這裡是不是有古怪啊?聽說近衛團的騎士隊到現在都還沒有招募到一名貴族,別是上這招攬咱們來了吧?」
「去,什麼近衛團,狩獵團還差不多,白癡才願意去那,要去那就得去特雷維爾大人的火槍隊,那才是貴族真正應該去的地方。」
「我倒是覺得這個傢伙可能不簡單。」
「有啥呀,不就是紅衣主教的外甥嗎?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除了會扮鳥人討好公主殿下他還會啥?瞧他那樣,沒準是黎塞留私生子呢。」
「噓,帕柳卡你小聲點,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怕啥,他還能把我怎麼著?」
「小聲點吧,首相的名譽還是不要隨便詆毀的好。」
「就你膽小。」
「算了,不和你說了,我得去參加法蘭西學院的文學沙龍了,我和妮可約好了的。」
「妮可?是不是上次見過的那個眼睛大大的,造船廠主的女兒?喲,那可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拉西姆,你小子發達了,哈哈。」
這兩個傢伙對魯漢指指點點的時候,杜倫尼也發現了兩人,向魯漢道「魯大師看那邊,那兩個傢伙,大鬍子長得跟班德差不多的叫帕柳卡,另外一個叫拉西姆,他們都是貴族出身,據我瞭解,還算有些志氣,不願意靠舉債過日子,所以現在都快破產了。」
魯漢微笑道「看得出來,這身行頭加一塊也不會超過兩個比斯托爾吧。」
杜倫尼道「魯大師,要不要我把他們叫過來?」
魯漢搖頭道「不用,你叫他們也未必肯過來,其實呀,我比他們何嘗又好得了多少?我也快要破產了。」
杜倫尼道「魯大師,真有這麼嚴重?」
魯漢道「誰說不是?我都快付不起弟兄們的旅館錢了,這幾天為了籌錢我都快要發瘋了,唉……」
杜倫尼默然,他也是有心無力,他那點薪水還不夠自己揮霍的。
兩人正鬱悶的時候,一名小販忽然提著一捆書走進了酒館叫賣起來,很快,就有一大群落魄貴族子弟圍了過去,和小販討價還價起來。
看到這熱鬧的情形,魯漢心頭一動,問道「這是做什麼?」
杜倫尼道「魯大師你不知道,這些落魄貴族子弟雖然一個個都快破產了,卻仍然風流得緊,現在巴黎的上流社會流行喜劇,不久前冒出個叫高乃依的喜劇作家,他創作的《梅裡達》已經風糜整個巴黎了,他們買了這些《梅裡達》劇本是打算拿去討好各自的情婦呢。」
魯漢愕然問道「巴黎現在流行喜劇?」
「是啊,魯大師你不知道嗎?」
魯漢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發了半天呆,忽然拍著雙手叫道「有了,有了!哈哈……」
看到魯漢沖天花板直傻笑,杜倫尼和班德等人嚇了一跳,心忖壞了,魯大師定是急壞了腦子了,這可怎麼辦喲?
魯漢是想到就做,這趟騎士俱樂部總算沒有白來,讓他找著了一個發財妙計!
「走,我們回去。」
魯漢大手一揮,也不管杜倫尼等人什麼反應,逕直出了酒館從酒館侍應手裡接過馬韁,翻身上馬疾馳而去,倒把杜倫尼等人失魂落魄地扔在了後面。
原來,杜倫尼無意中的一句話觸動了魯漢的神經,讓他想到了出書賺錢的好主意!
前文說過,魯漢的老媽是法蘭西人,加上這廝從小頗有文學細胞,所以通讀過幾乎所有的法語小說,尤其是著名作家大仲馬的作品《基督山伯爵》和《三個火槍手》更是耳熟能詳,他幾乎能夠一字不差不地默寫出來。
這些小說可都是膾炙人口的經典名著,比什麼高乃依的喜劇劇本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一旦出版還怕賺不來海量的銀子?至於侵犯大仲馬先生版權的事,魯漢也是顧不上了,反正大仲馬先生也還沒有出世,對吧?有事等他出生了再說也不晚。
魯漢是越想越興奮,彷彿閃閃發光的金幣已經在他面前堆成了山,直樂得合不攏嘴。
不過,魯漢沒有想到的是,7世紀上半葉可不是大仲馬生活的那個時代,當時的法蘭西文藝復興雖然已經深入,但相對集中於上層社會,底層的普通市民和農民、手工業者仍舊處於天主教的混沌黑暗統治之中,他們根本就沒有識字的權力,所以只有極少數上流社會的精英才有閱讀小說的興趣和能力。
魯漢抄襲大仲馬的經典名著並沒有給他帶來海量的銀子,卻陰差陽錯地給他帶來了享受不盡的無邊艷福,也算是無心插柳了吧。這是後話,劍客本不想洩漏天機的,但怕有些讀者擔憂魯漢的性福,劍客也只好勉為其難、提前透露了。
這裡隆重介紹一下法蘭西學院。
黎塞留創辦法蘭西學院是為了吸引各方面的人才,使他們為法蘭西出力。當時還沒有軟實力之說,黎塞留也不可能高瞻遠矚地認識到文化對一個國家的巨大影響力,他創辦法蘭西學院的初衷就是為了控制輿論,讓他們成為法蘭西的喉舌。
不過歷史證明,黎塞留創辦法蘭西學院是多麼的英明!
由於法蘭西學院的創辦,巴黎很快就成了整個歐洲的政治和文化中心,當時許多歐洲國家的封建君主紛紛將他們的子女送到法蘭西學院學習深造,這樣一來既可以學習法蘭西的成功經驗,又可趁機結交各國王室的王子公主,促進各國王室的通婚,可謂一舉兩得。
於是,巴黎就成了歐洲的文化中心,而法蘭西學院又成了巴黎的文化中心,來自歐洲各國的顯貴們無不以參加學院舉辦的文學沙龍為榮,這些王公貴族不需要像普通市民那樣為了三餐溫飽而日夜辛勞,他們有大把的時間用來談論文學,談論歌劇,談論詩集。
正如文學永遠都是滋生愛情的土壤,藝術從來就是催生情慾的溫床。
從來就不乏表面上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貴族和貴婦人,不但不把學院的文學沙龍當成真正探討文學的聖地,反而當成了達成交易的社交場所,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獵艷,就是為了被獵!
於是,前來參加文學沙龍的貴婦人、貴小姐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招枝,爵士王子們則一個個穿戴豪華、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