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之第二人生 正文 分離
    小販的臉上又重新浮起喜色,對這男子口若懸河地誇了起來,順便還介紹起別的東西,那人卻不看別的,只盯著這根釵。纖細易折卻在釵頭飾以猛獸,如同那個女子。男子付了錢,小心翼翼地把釵放到自己荷包裡,抬眼想去尋找,人來人往的街頭,伊人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男子低頭,用手輕輕撫摸著荷包,心底這絲牽念不知從何處來?早該忘記的,不管是牽念還是別的什麼,都該統統忘記。

    王璩和阿蠻已經走進一座酒樓歇腳,阿蠻要了二樓靠窗的位置,趴在窗邊往外看。王璩倒了杯茶,上前敲一下她的後背:「你都六個月的肚子了,平日又不是不能出門,還在這裡看什麼?」阿蠻乖乖張嘴讓王璩餵進去一口梅花糕,又端起茶一飲而盡才說:「平日是能出門,可是只是回府,連馬都不許我騎,哪能在大街上這樣逛?」

    上次阿蠻說了個肚子疼,朝魯緊張了很久,如果不是太醫一再保證,阿蠻的肚子是沒有問題的,連今日都不許出來呢。王璩想的好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誰讓你上次裝肚子疼?」外面實在沒什麼好瞧的,阿蠻轉身坐了下來,伸手拉住王璩的袖子撒嬌:「當時不是沒辦法嗎?」

    阿蠻一臉的沒心沒肺,王璩伸手握住她的手,阿蠻總是要長大,要面對世間風雨,這點連德安公主都明明白白,自己又有什麼捨不得呢?

    吃飽喝足,阿蠻還要繼續逛,說王璩什麼東西都沒買,總要買點東西回去,王璩拗不過她,和她雙雙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見小二引著幾個人上來,樓梯狹小,阿蠻肚子又大,王璩扶著阿蠻準備往上走讓一讓。

    見狀後來的那幾個停下腳步後退一步,請王璩她們先行,王璩扶住阿蠻走完樓梯,抬頭正欲對他們行禮致謝,已經聽到來人叫出一聲郡主:「沒想到你們也在這裡。」能稱自己為郡主的人很少,面前的人竟是褚先生,他身邊那個孩童就是五皇子,旁邊的人想來是侍從。

    王璩微行一禮:「想不到在此處竟能遇到先生,先生可好?」褚先生還是那樣溫文爾雅:「今日是來酒樓請一位故人,沒想到遇到郡主,聽說郡主就要還鄉,願郡主一路平安。」褚先生的故人,想來就是這使團裡的什麼人,那帶著五皇子也很正常,也許有什麼私房話想告訴皇帝。

    王璩剛要開口謝過,五皇子已經開口,兩個多月來他長大一些,但一開口那話還是不好聽:「還鄉?她這樣的,有什麼資格去……」褚先生的眉頭皺起,低低叫了聲殿下,阿蠻怎能容得了五皇子這樣說,手裡沒有鞭子卻把衣袖捲了起來:「你這小小孩童,知道什麼?竟在這裡妄言。」

    五皇子雖然閉嘴,那眼神可是遮不住的,倔強地看著阿蠻,王璩伸手拉住阿蠻:「好了,你也要當娘的人了,還和孩子置什麼氣?」阿蠻雖收回手,卻對五皇子皺一下鼻子表示自己的不滿。褚先生剛要說幾句抱歉的話,王璩已扶住阿蠻往外走:「我們這就告辭,異日褚先生歸國時候,再在雍京相遇。」

    褚先生抱拳行禮,五皇子臉上的倔強還是沒有消失,阿蠻路過他的時候悄悄伸出腳打算絆他一下,被王璩看見搖了搖頭,阿蠻這才規矩走著。兩人走出數步,迎面又見小二請進來一個人,這人王璩眼熟的很,不是邵思翰又是誰?

    看見自己牽念的佳人就在前方,邵思翰的腳步微頓了頓,裝釵子的荷包處彷彿有火燒著他,當時買下釵子時的念頭又在邵思翰腦裡浮現,雖然沒人知道,邵思翰的臉還是紅了一下。王璩卻像沒看見他一樣,扶著阿蠻從他身邊走過。

    擦肩而過時候還能聞到王璩身上淡淡的香味,邵思翰看著王璩,雖然人還是那個人,眉眼什麼的都沒變,依舊是那柔弱的背影,可是那精氣神卻變了,不再是那麼沉重,代之的有一種輕靈感。見王璩像不認識自己一樣,邵思翰自嘲地笑一笑,在她心裡,自己不過是個多管閒事的路人罷了。

    褚先生已經在樓梯口對他打招呼:「邵兄來了,還請往裡面請。」邵思翰收回思緒,她是郡主,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王府官員,她已高不可攀,再不是當日驛館房裡自己伸出援手的少女,也不是當日自己歎息被家族放逐的孤女。

    心中似乎有一種叫遺憾的情緒慢慢泛起,接著邵思翰就笑了,不管怎樣,自己和她之間都是再無交集,所謂牽念該全都忘記才是。對褚先生行禮,邵思翰快步走上樓梯,自己有自己該做的事,她也一樣吧。

    把燕京的大街小巷都逛了個遍,阿蠻這才心滿意足,和王璩往回走,先要把阿蠻送回南王府,王璩才能回公主府。看著車上那大包小包的東西,王璩搖頭:「我去一趟大雍回來買的東西,還沒你出去一趟買的多。」

    阿蠻也走累了,靠在車壁上打瞌睡,聽了王璩的話睜眼一笑:「我都好久沒好好出去逛過,不買這麼多東西怎麼對得起自己?」王璩摸一下她的頭髮,無奈笑了。

    馬車已經到了南王府門前,王璩和侍女扶阿蠻下來,南王府裡面也出來下人迎接阿蠻。王璩把阿蠻交給她們,正打算上車時候看見來了一隊人馬,從面前的侍衛來看,該是南王歸府了。

    王璩靠邊迴避,騎在馬上的托德已經在王璩跟前停了下來,他並沒有下馬,而是用鞭子指著府邸:「每次姑娘送阿蠻回來,都不肯進去喝茶,是不是我府裡的茶不好,姑娘十分嫌棄呢?」

    不管怎麼說托德現在都算是長輩,王璩不會計較他這個無禮的動作,只是恭敬答道:「您府裡的東西怎麼會有不好的呢?只是我十分繁忙,才不好進去喝茶。」是嗎?托德的表情證明他並不相信王璩的話,輕輕摸一下□馬的脖子讓它不要這樣煩躁,托德才又開口道:「既然我府裡的東西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府裡的人自然也沒不好。」

    呃,托德這是怎麼了?王璩覺得今天的托德和平常太不一樣了,聯想起皇后當日的求親,不會是托德為自己的弟弟找自己問罪來了吧?王璩心裡急速判斷著,臉上的笑容並沒變:「王爺府上的不管是人和東西都是很好很好的,自然要去尋最能配得上他們的,王爺您說是嗎?」

    托德那像鷹隼一樣的眼裡閃出了光,接著那光就消失:「這話說的很好。」說完托德的手指向馬車:「姑娘是客人,該姑娘先行。」王璩又行一禮這才上了自己馬車,馬車緩緩離開南王府,王璩轉頭看著那所府邸。

    離開青唐,讓青唐的人不再算計自己,會不會對舅舅不好?可是舅舅已經明明白白說了,他要的,是自己的平穩安順,而在青唐,不管是嫁給誰,這樣的平穩安順都是不可求的。王璩靠在車壁上,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因為離開青唐而後悔,王璩唯一知道的,就是現在還在青唐的話,舅舅一定會不捨得,先離開青唐吧,至於會不會後悔,那是以後的事。

    冊立太子在青唐史上是第一回,所有的禮儀都還處於摸索階段,但不管怎麼說,這場典禮還是如期舉行了,而且十分盛大,也沒出現上次皇帝娶皇后時候,東陽王藉機叛亂的事情。一切都順順利利,由於太子太小,冊寶都是由皇后代領的,至於東宮屬官這些,也要等太子年紀再大些再一一放上。

    典禮順利的每個人都覺得如在夢中,特別是看見德安公主也參加了典禮,並沒出阻撓之意,於是很多人都在悄悄議論,是不是燕王已經不行了,圖魯又小,德安公主再強悍,身邊的人也不足夠多,才有這樣表現嗎?

    甚至已經有人在悄悄寫奏折,開始做自從德安公主攝政後從來沒做過的事,請德安公主還政於帝。這一切都預示著青唐局勢將有重大變化,每個與此有關的人都煩躁不安,計算著怎麼才能對自己有最大的利益。

    漩渦中心的公主府還是那麼安靜,而這一切和王璩更是沒有半點關聯,使團已經結束了自己的使命,在冊立太子之後的第三日就前去和青唐皇帝辭行,照例領了賜宴和禮物,收拾行裝準備回國。

    王璩的行裝已經被送到了驛館,除了那些金銀財帛,還有二十個侍衛,又有兩個侍女。王璩把給阿蠻孩子做的衣衫全都交給了阿蠻,又去阿連懷德屋裡辭行。

    阿連懷德的傷勢早已全好,不過他和德安公主有謀劃,一直在屋裡沒出來,看見王璩走了進來,他久居室內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初二,舅舅願你這一路都平安,這一生都順利,你前二十年吃的苦該把這一生的苦都吃完了。」

    王璩俯身行禮,抬頭時候眼裡已經有淚花:「初二願舅舅從此後安順康寧,早日心願得償。」阿連懷德伸手扶起外甥女,久久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輕輕地推一下她:「走吧,小鳥總要離開巢穴,我……」阿連懷德覺得自己的喉嚨也有些哽,不敢讓外甥女看出來,只是揮手讓她離開。

    王璩又跪下行禮,站起時候眼裡已經沒有淚花,轉身離開這間屋子,身子還是站的筆直,從此後又是自己一個人了,只有站的直些,再直些,才能不被人擊垮,才能讓舅舅看著自己安心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哎,今天是多麼美好的七夕夜啊,可俺還要一個人過,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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