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鋒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刺客
    鍾南並沒有在跟荷蘭人的「交易」上耗費太多的心思如果不是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支撐他的水師遠洋航行到呂宋去殺人,他就會親自解決這件事,而不是拐彎抹腳的去警告西班牙人。不過,他並不知道,就在他跟伯恩特說完之後不久,在回爪哇的路上,那位荷屬東印度公司的大班途經了呂宋。之後,在馬尼拉,這位大班先生向現任的呂宋總督轉述了他對於西班牙人的惡感。於是,一場本應在樂禎十二年發生的對華人的大屠殺還沒有開始便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楚鍾南自己並不知道,他的威脅其實還是蠻有些作用的。在沒有得到西班牙本國的正式態度之前,呂宋的西班牙殖民者們其實並不願意得罪他這位「正在崛起的北方之王」。而這些殖民者們甚至在荷蘭人派出使者之前,就先行派出了自己的信使回國報信……結果,一年以後,歐洲真就發生了一場非常有意思的爭執。為了得到對付天花的辦法,西班牙自己的國內甚至都出現了不少的「正義使者」,這些人和其他國家的使者一起,頻頻向西班牙王室施壓,最後,結果傳回東方,連楚鍾南自己都感到吃驚。

    當然了,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我們暫且不表。

    ……

    祟禎十一年五月,平壤。

    雖然小北荒在各地鄉村進行了土地改革,但對於城市內部,楚鍾南還是保持了相對的克制。尤其是對城市裡的那些商人,他不僅沒有進行壓制,反而還降低了稅收。而這樣也保證了城市的穩定。

    雖然這種穩定裡也有那麼一絲絲的晃蕩。

    福興酒樓的掌櫃李安智站在櫃檯後面,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一面隨意地撥動著手裡的賬本兒,一面不時的向店外張望著。如果仔細點兒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的手甚至還微微有些發抖。李安智三十多歲,身材中等,有些黑瘦,臉上沒有鬍鬚。他原本是福興酒樓的一名夥計,後來因為誠實肯幹,被財大氣粗的東家許了一個丫環,進而成為了酒樓的掌櫃。當然,福興酒樓並不大,他這個掌櫃所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僅僅只是算賬,有時候,還要做些體力活。不過,李安智對此已經十分的滿意,也對東家十分感激。畢竟,如果不是東家的賞識,他一個小小的酒樓夥計,別說娶上那麼一個漂亮的媳婦兒,就是自己一個人在平壤生活都十分勉強。這是十多年來,他經常對身邊人說的話。

    「怎麼還不來?」李安智回想著這些年來東家對自己的照顧,又喃喃自語地看了看店外的日頭,手指不自覺地開始敲擊著櫃檯的桌面。而就在這時,他的眼簾裡出現了幾個顧客。

    「掌櫃的,你們這裡當不當東西?」這一群顧客一共有五人,都是一副朝鮮人的打扮,只是大多臉色黝黑,一看就是經常要被被日曬雨淋。而且,除了跟李安智說話的這個,其餘四個的身材都很高大。最高大的那個,滿面虯髯,目光如電,雖然沒有說話,讓依然讓人有些望而生畏。

    「掌櫃的,問你話呢?你們這兒當不當東西?」李安智光顧著看人,沒有答話,結果,剛剛說話的那名顧客有些不耐煩了,從懷裡抽出半塊玉珮扔到了櫃檯上,又接著問道。

    「這是……」李安智仿若被對方的嗓門兒嚇了一跳,趕緊低頭看了一眼那半塊玉珮,然後,他的聲音開始有些顫音:「我們這兒是,是酒樓,不當東西。」

    「這可是上好地美玉。算您三兩銀子怎麼樣?」那顧客又繼續問道。

    「三兩?客人您可要虧本了。這塊玉雖然已經碎了。可最起碼也值個五六……八兩。您就這麼急用?」李安智地聲音越說越小。還不時地看一眼四周。

    「東西呢?」聽完李安智地話。顧客暗暗吁了一口氣。又低聲向李安智問道。而問完話後。他又一把把玉珮抓在了手裡。大聲說道:「不識貨地東西。這東西三兩銀子就跟白撿一樣。你都不要?」

    「給!」李安智匆匆地從櫃檯上地賬本裡抽出一張字條。飛快地遞了過去。

    「走走走。不買就不買。老子上別處喝酒去。」迅速地把字條收到手裡藏起來。那顧客又揚聲說了一句。然後。帶著身後地幾個人轉身離去。

    「……」李安智看著幾人地背影。只覺得好像剛剛跑了幾十里地回來一樣。渾身都透了。這時。他地背後又走過來一個人。這人地腳步雖然很輕。李安智還是感覺到了。他轉過頭。就看到了那個跟他一起生活了已經十多年地妻子。也就是福興酒樓東家許給他地那個丫環。

    「他,他們走了?」慧珠上前一步,緊緊地抓住了李安智的手,輕聲,但又頗為緊張地問道。

    「走了!」李安智回握著那雙已經不再細嫩的手,輕輕答道,短短的兩個字,卻好像讓他使出了所有的力氣。

    「

    不會再來了吧?……」慧珠又緊張地問道。

    「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李安智緊緊地攥著妻子的手,「我們,沒事了。」

    ……

    離開福興酒樓之後,剛剛那個賣玉珮的顧客帶著一群人在平壤裡內東轉西轉,又走了小半天,才重新來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民宅,帶著人鑽了進去。

    「怎麼樣?」

    院門剛剛合攏,裡面抽拉式的房門便打了開來。一個年青但卻無比剽悍堅毅的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

    「好消息。」剛剛那個虯髯大漢走在了最前頭,聽到那年青漢子的問話之後,上前兩步,也不脫鞋,就直接邁進了屋裡:「再過兩天,楚鍾南會跟平壤裡裡的一些商家見面,那些小北荒的高官也會隨著他一起去。我們可以在他們的必經之路埋伏!」

    「消息可靠嗎?」年青漢子問道。

    「不會假。」在福興酒樓假裝賣玉珮跟李安智接頭的那人接口道:「我家主人的那位朋友是平壤有名的大商戶,肯定也受到了邀請,說不定還是主客之一,他給的消息,不會錯的。」

    「他會不會出賣了你們?」年青漢子又問道。

    「嘿嘿,楚鍾南雖然只是在鄉下搞土地改革,可是,那些真正的大地主可全都是住在城裡的。我家主人的那位朋友被那些窮鬼搶去了兩千多畝良田,聽說有一個兒子還被那什麼工作隊打傷了,嘿嘿,這個仇,足夠他送些消息給咱們了。」接頭的那人冷笑道。

    「很好。」年青漢子冷笑起來,伸手摸了摸一直佩帶在身上的彎刀:「楚鍾南既然自掘墳墓,那我們就送他一程!」

    「別高興的太早。那楚鍾南手下據說也有不少猛士,聽說他經常帶在身邊的幾個黑漢,個個都是有九牛二虎之力的大力士。所以,動手之前,咱們得好好議議。」年青漢子身邊,一個長著撇小鬍子,看上去有些瘦瘦的漢子說道。

    「你怕了?」年青漢子冷冷地看著這個瘦漢,森然問道。

    「我怕?哼,若是怕,睿親王問我願不願來的時候,我早就拒絕了,何必跋山涉水,隱姓埋名的來受這個罪?」瘦漢冷哼一聲,「你該知道你自己的脾氣。這一次的任務,睿親王就是怕你自恃勇力,莽撞蠻幹,白白浪費了這許多人的性命。」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莽撞了?」年青漢子聞言,立時大怒喝道。

    「你們小點兒聲。不怕被外面的人聽見啊?」剛剛那虯髯大漢急忙擋在了兩人面前,「咱們的身上現在可是綁著皇上和睿親王他們的冀望,謀刺楚鍾南,更是事關大清日後國運的大事情。你們就不能都克制一點兒嗎?」

    「哼!」聽到這虯髯大漢的話,年青漢子和瘦漢各自冷哼一聲,互瞪了一眼,卻還是各自退回了原位。

    「幾位暫且稍待,我去外面安排一下。這……只有兩天了,我去買些酒肉,也好為諸位壯行!」接頭人看著一夥有內訌跡象的人,也頗有些頭疼,可他也知道,這些人裡面不管哪一個,都是屬於那種視人命如草芥,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被派到平壤來刺殺楚鍾南。要知道,就算能夠成功刺殺楚鍾南,這些人也都死定了,這根本就是九死無生的任務,不是那種視自己和他人的性命都有如草芥的人,又怎麼會接下來?尤其是跟這些人接觸的這幾天裡,他發現,這些人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彷彿他們不是要來殺人送死,反而是在踏青郊遊一樣。這種表現,更加震懾住了他。

    「酒要烈的。」年青漢子說道。

    「是,是。」

    接頭人應了一聲,轉身向門口走去,也不理會後面那瘦漢在向年青漢子質問喝酒誤事的事情。可是,就在他走出房門,在幾個滿清刺客的陪同下轉了幾個彎,來到街上的時候,卻突然覺得有一點點奇怪。他安排給這些刺客居住的地方雖然人並不多,但並不是那種偏僻地方。事實上,為了方便行刺,這個居住地距離平壤最熱鬧的街道並不是很遠,一般情況下,只需要走上一會兒就可以混入人群之中。尤其是已經進入五月,端午節剛過,平壤城還沒有那麼快冷卻下來,而且現在還是晌午,街上也應該有很多人才對。可現在他卻發現,街上雖然還有人,卻稀少的可憐,有些店舖甚至已經關了門。而且,這些依然留在街上的人幾乎全部都是壯丁,即便隨意地站在那裡,身軀也是筆直筆直的。這種姿態的人他是見過的,那是小北荒的士兵入城的時候……

    「不好!」意識到不妙,接頭人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是,這個時候,幾支弩箭已經毫不猶豫地朝他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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