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大人,你是什麼意思?」
「孔將軍請恕罪,樸某也只是奉命而為!」面對孔有德的質問,樸寄昌淡淡地應了一句,眼神卻只盯著楚鍾南。
「什麼奉命而為?姓樸的,你最好給老子說清楚。不然的話,別怨我孔有德不講情面。」看看周圍那些朝鮮士兵一個個劍拔弩張的模樣,孔有德惡狠狠地瞪著樸寄昌,厲聲問道。
「孔將軍。我等此次並非要與您為難。如果您想離開,樸某絕不阻攔。只是,這位楚先生必須留下!」樸寄昌朝孔有德抱了抱拳,指著楚鍾南說道。
「你說什麼?」孔有德登時大怒。自己興沖沖地帶著人來赴宴,沒想到卻是鴻門宴。這也就罷了,如果是兩人一起倒霉,他倒也無話可說。可這姓樸的卻指名道姓的要找楚鍾南。兩人可是一起來的,他要是這樣不管不顧地走了,以後還怎麼有臉出來混?
「孔將軍,樸某話已至此,是走是留,全由您自便。」樸寄昌又冷冰冰地說道。
「好一個自便。你們當我姓孔的好欺負是吧?」
孔有德恨聲說著,居然不管周圍那些朝鮮士兵,邁步就朝著那樸寄昌逼了過去。受他氣勢所迫,那些攔在他面前的朝鮮兵竟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雖然他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穩住了陣腳。可是,面對一步步逼過來的孔有德,他們依然有些動搖。
「孔將軍!」樸寄昌躲在士兵的後面,看到手下這麼不爭氣,臉色顯得很難看,不過,士兵能退,他卻不能退。只能高聲對孔有德說道:「孔將軍,樸某這次是念在往昔的交情,你最好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否則。即便是你們毛總兵也保不住你!」
「這麼說,你是想連老子一起收拾嘍?」孔有德停下腳步,冷冷問道。
「孔將軍,你火燒赫圖阿拉的壯舉,樸某十分欽佩,實是不願意與你為難。你最好也不要令樸某為難。」樸寄昌答道。
「哼。為難?」孔有德轉身一指庶尹府地大門口。冷笑道:「老子現在就跟楚兄弟從這兒走出去。姓樸地。你要是有膽量動手。就試試!」
「關上大門!」
很顯然。樸寄昌並沒有打算賣孔有德地面子。也並不害怕威脅。聽到這話之後。不等孔有德起步。立即下令關上了大門。而這一下。也等於是徹徹底底地撕開了臉。
「樸——寄——昌!」
孔有德臉上地寒霜足有三尺厚。如果眼神能夠殺人地話。那位定州庶尹已經被他戳成篩子了。
「孔將軍。樸某說過。我也只是奉命而為。還請見諒!」樸寄昌又拱了拱手。卻是再不敢跟孔有德地眼睛對視。
「哼!」孔有德冷哼了一聲,突然轉身向楚鍾南抱了抱拳:「楚兄弟,對不住了。要不是我帶你過來……」
「說這些做什麼?他們的目的是我,你不在的話,他們就不會這麼客氣,早就直接派兵了。」楚鍾南淡淡地笑了笑,道:「他們一直這樣的,翻臉不認帳。我一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居然連你這大明參將地面子也敢不賣罷了。」楚鍾南說完又看著那個樸寄昌。揚聲問道:「樸大人,想抓我,總得有個理由吧?是不是皇太極他們已經打到你們這邊來了?你們朝鮮打算舉國投降,所以想拿我來當這個見面禮!」
「休得胡言。我朝鮮乃是堂堂的禮儀之邦,豈會投降那些蠻人!」樸寄昌勃然變色,怒聲叫道。
「那你抓我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你女兒太醜嫁不出去,所以想動強的,拉我當上門女婿吧?」楚鍾南微笑著說道。
「你還敢如此囂張?」
現在這情形已經不太可能善了。可楚鍾南居然對周圍的這些人視若無物,說話還這麼放肆。這讓樸寄昌感到了羞辱。
「我連努爾哈赤都敢殺。在你面前說幾句就算囂張了?」楚鍾南看了一眼樸寄昌鐵青的臉色,又笑了一下:「我說你們這些人,就是沒點兒幽默感。我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開個玩笑而已。這都能讓你氣成這樣?自卑感也太強了吧?」
「楚先生!」樸寄昌深吸了一口氣,「我敬你是個人物,不想與你動粗。你也最好不要語出粗鄙之言,乖乖聽從樸某的安排。那樣的話,我還可盡量照顧於你。否則,大家顏面上都須不好看。」
「盡量照顧我?那你幹嘛不放我離開?我認為那就是最好的照顧了。」楚鍾南笑道。
「樸某是奉命而為。不能放人!」樸寄昌答道。
「哼。奉命?奉的是皇太極那一家子地命吧?」楚鍾南連連搖頭:「你們吶。千百年來,都只能跟在我們中原華夏的屁股後邊自吹自擂。全身上下沒點兒東西是你們自己弄出來了。就偏偏還沒點兒自知之明,跟你們客氣一點兒,你們就當自己是顆蔥,不客氣呢,立即就當人家是你們殺爹仇人。可如果人家再拿出刀來,你們立刻就比狗還馴服,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翻臉比翻書還快,什麼玩意兒!」
「大膽!來人,將他們給我拿下!」
樸寄昌終於大怒。他並不在意楚鍾南說他們國家學習中原華夏什麼的,這本就是事實。而且他們朝鮮人也以自己學習到地漢文化傳統而自豪,常以「小中華」自居。可是,楚鍾南後面的那些話可就不僅僅是不動聽了,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侮辱。而且還不是侮辱的一個人,而侮辱的整個國家,從上到下,不論活人死人都不放過的那種。
本來,他也可以就此辯駁。可事實卻讓他根本無話可說。因為,他現在所做的事情,確確實實是很不夠光明正大,甚至還有些小人行徑。可正因為這樣,他就更加氣了。
「誰敢動手!?」
看到那些朝鮮兵圍攏上來。孔有德一步踏到楚鍾南面前,大聲喝道。
「孔兄,謝謝這些天你的照拂。不過,今天要給你添點兒麻煩,恐怕有點兒對不住了!」
「楚兄弟……」
孔有德還以為楚鍾南是怪自己給他招禍了,正想說幾句寬慰的話。可他突然發現,楚鍾南竟然從腰後抽出一柄短統對準了樸寄昌。
「砰!」
沒有任何多餘地話,楚鍾南直接就扣動了板機。
看到的人都呆了。孔有德怔怔地看著倒向地面地樸寄昌,所有的怒氣剎那間消失無蹤。圍在他們四周的朝鮮士兵們也好像只看到了自己上司被擊中,而忘記了自己還包圍著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楚鍾南居然會這麼狠!連一句廢話都沒有,掏出槍來就殺人!
「走!」
楚鍾南是作俑者,自然不會發呆。開完槍,他也沒有理會樸寄昌的死活。拉著孔有德就向大門口衝去。而直到他們快要衝到面前的時候,擋在他們面前的朝鮮兵才反應過來。幾名朝鮮兵慌忙抽刀,可楚鍾南卻突然又把火統舉了起來。
火統!!
事情發生地太快。樸寄昌剛剛才中槍倒地。生死不知,那幾名朝鮮兵又怎麼敢以身試槍?一驚之下,他們急忙躲到了一邊。在這一訖,他們沒有想起火統只可能有一顆子彈,也沒有想到他們這一躲又等於是為楚鍾南跟孔有德讓開了道路。
「擋住他們!」
衝過阻攔,楚鍾南又把孔有德往自己身後一拉,也不理會後面反應過來地朝鮮兵,朝著大門直衝了過去。而孔有德也早已拔出了佩刀,橫立在那些朝鮮兵面前虎視眈眈。
只是一會會兒。
孔有德才只是在那些朝鮮兵面前威懾性地虛晃了幾刀。楚鍾南就已經打開了大門。然後,兩人飛也似地逃了出去,順手又把大門帶上。朝鮮兵們追上來的時候,楚鍾南已經把剛剛抽出來的門栓插進了大門外面的門環之中。
「兄弟,厲害!」
逃出庶尹府。楚鍾南跟孔有德不敢久留,拔起腿就向歇宿的客棧飛奔。一路上也不知道撞翻了幾路人馬,不知道掀翻了幾許攤子。
「以前看到過這種表演。只是沒想到自己也有用到的一天。媽的,居然敢算計老子!那一槍也不知道打死沒打死那混蛋!」楚鍾南惡狠狠地罵著,回身又看了看那些緊緊追在後面的朝鮮兵。突然揚聲大
喊:「女真韃子就要打來啦。庶尹樸寄昌已經叛國投敵,大家快跑啊!」
「嗡!」
定州在朝鮮算是一個大城,城內居民足有數萬。再加上時間已近中秋,城外地人來城裡購買過節物品地也多了許多,所以街上顯得有些擁擠。而楚鍾南跟孔有德,還有那些朝鮮士兵地蠻沖胡撞本就已
經將這一路攪得混亂不堪,再加上這麼一條爆炸性地「消息」,周圍頓時就有些亂了起來。不過,亂歸亂。人們卻並沒有太多地行動。大多都只是怔怔地看著楚鍾南等人在那裡「賽跑」。
「大家快跑啊。韃子兵已經到了城外二十里。再不跑,就等著被屠城啦!」楚鍾南再次大吼。
「怎麼回事兒?這幫朝鮮人怎麼有這麼穩的脾性?」依舊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楚鍾南急了。
「笨蛋。你說的是漢話,他們懂個屁!」孔有德忍不住大罵.
「可他們剛才有反應的呀!」
「那些是漢人!」孔有德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接著又從嘴裡大聲溜出了一句朝鮮話:
「轟!」
終於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