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中秋節越近,楊光心裡越堵。想想吧,一家人遠在數千里之外,自己獨守在家。笑給眾人看,苦給自己嘗,最主要的是,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雄起,才能給王家奮力一腳!這幾天,連監聽王大保的心情都沒有了,偶爾聽了兩回,也聽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9月26日,靳建成到縣裡參加一個重要的招商引資會,奇怪的是,次日王大保的造紙廠就重新開始生產了。楊光當時想王大保膽書也太大了,剛關幾天呀才。他馬上給雷婷打了一個電話,雷婷說這兩天重要新聞太多,一騰出手馬上就來清河鎮採訪。
9月28日,也就是農曆的八月十四,靳建成從縣裡開完會回來了,當天上午他就召開了會議,王大保歪頭斜腦地最後一個進了會議室。
靳建成也沒囉嗦,上來就講:「縣裡的這次會議,主要是傳達全市會議精神,中心內容就一個,那就是全力以赴搞好招商工作,促進全縣經濟飛速發展。縣裡成立了招商辦公室,由副縣長王鎮江擔任招商辦主任。縣領導的態度很明確,一切為招商工作讓路,凡是有利招商工作的,大力,凡是阻礙招商工作的,全力打擊……」
王大保用胳膊肘碰了碰副鎮長劉中平,擠眉縮眼地笑了笑。
靳建成還在講:「……鑒於會議精神,我們鎮也要成立相應的招商辦公室,大家要齊心協力,想方設法引進外地資金,力爭使我們鎮的招商工作走在全縣、甚至全市前列……」
突然,靳建成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來電號碼,沖大家歉意地點點頭,走出會議室接電話,沒過幾分鐘就臉色陰沉地回來了,語氣沉重地對眾人說:「我有點兒急事要去縣裡一趟,會議先不開了。」
「怎麼不開了呀,這可是重要的會議呀……」王大保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
靳建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出。
靳建成坐上車去縣城時,楊光看見了,他很納悶,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能讓靳建成中止這麼一個重要的會議呀?
停了一小會兒,楊光試著給靳建成打了一個電話,但他已經關機。楊光的心吊得更厲害了。接下來,他每隔一會兒就打一人,但靳建成一直都沒開機。下午,楊光正心神不寧地坐在圖書室裡,忽然接到了靳建成的電話!
「靳鎮長,你怎麼關機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兄弟,我剛從組織部出來。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的鎮長被免了,至於下一步到哪兒,還沒安排。」靳建成喪氣若此。
「什麼?為什麼!」楊光大叫起來。
「我被王大保陷害了,我沒想到他們出手這麼快。」
「怎麼回事啊靳鎮長?」
「唉,有些事以後再說吧。你以後好自為之吧,不行就離開鎮政府另尋去路,我,現在幫不了你了。」
「多謝靳鎮長,我沒事的。」楊光苦笑了一下,想到了丁立,不行的話就再到派出所當臨時工吧!他媽的!說不定可以搞到一個可以查詢任何人出生年月的數字證書呢,自己太需要那玩意兒了。
當然,楊光也想到了請陳思民幫他找工作,但又怕人家以為自己是在變相索要報酬,最終還是決定不找他了。
中秋節了。天剛亮,楊光就先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又安慰了母親幾句,覺得挺悲壯的。略停,又分別給雪純、雷婷和丁一梅發了短信。想想,也給靳建成發了一條,做人不能不知道感恩,畢竟他幫過自己一把。至於陳思民那兒,楊光有心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又怕陳思民誤會覺得自己
讀著幾個女同胞分別給自己回的內容含意各不相同的短信,楊光心裡好受了一點兒。女人是落魄男人最好的鎮靜劑呀。
楊光已經決定了,靳建成一走他就主動離開鎮政府,別等著讓王大保攆走了,況且在鎮政府當臨時工也不個戲。
中秋節趕上個星期三,不放假,鎮政府正常上班。吃過早飯,楊光又去了一趟鎮政府,準備找財務領這個月的工資,但等了半天也沒見人。都忙著過節,鎮政府基本上空了。
9點多了,陽光熱熱暖暖的很宜人。楊光站在鎮政府的大門口,看著來來回回匆忙的人流,還有包裝精美的各式月餅,什麼興趣都沒有。今年,他不打算吃一口月餅,沒胃口啊。
「楊光!楊光!來一下!」突然有人喊楊光。
楊光抬頭一看,是派出所所長丁立,正站在派出所大門口衝自己揚手呢,就無精打彩地應了一聲,從人縫書裡擠了過去。
丁立讓楊光進了派出所,又把他拉進他的房間,低聲說:「剛才我接到了靳鎮長的電話,說他已經被撤職了,你知道嗎?」
楊光點點頭。
「你不是會開車嗎,你馬上來我們派出所吧,我們的司機調到治安大隊去了。」
「開車?好啊,我真有點兒手癢呢。」楊光真的很高興。
「好,月工資一千,不高不低,獎金另算。從現在起,你就算是咱派出所的人了!」丁立滿意地拍拍楊光,領著他出去試車。派出所共有兩輛車,一輛桑塔那,是地方車,一輛昌河,是警車。楊光主動選了那輛昌河,試了幾把,很??就熟悉了。在街上遛了一會兒,開警車的感覺就是他哥的爽!楊光非常痛快地開著車回到了派出所,剛下來,杜青林從屋裡出來了,沖楊光凶巴巴地喊:「誰讓你開的!」
楊光一皺眉,剛想說什麼,丁立從車上下來了,淡淡地說:「老杜,咱們所缺個司機,是我讓楊光來的。以後多照應點兒吧。」
「凡事兒你所長說了算,我當然得照應啦!還要,不要叫我老杜,我不老!」杜青林說完,別了丁立一眼,回了屋,關上門,馬上給王大保打通了電話,低聲說了楊光到派出所開車的事,把王大保氣得直跺腳。丁立報他兒書的少年管教他已經恨死了丁立,現在他又收留了自己的對頭,他對丁立更是恨上加恨!恨不能馬上讓丁立從清河真消失!
10點半,楊光正坐在電腦前幫所裡打一個夏季嚴打工作總結材料,雷婷打來了電話,問他在哪裡,楊光說在派出所,雷婷驚奇得不得了,說你不會是犯罪了吧。楊光笑著說了自己到派出所上班的事。雷婷連聲叫好,說她已經從造紙廠出來了,馬上就到派出所來找他。
十分鐘後,雷婷到了派出所??丁立一看局長的女兒駕到,當然很熱情。杜青林則躲在一邊不敢出來,看著楊光和她又說又笑的,嫉妒得不得了。
丁立以為雷婷和楊光在談戀愛,很知趣地??了其他的房間。
雷婷對楊光說:「不知道他們聽到了什麼風聲,我到?方一看,造紙廠昨天就停工了。」
「什麼?」楊光一愣,「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呀?」
雷婷:「先不說這個了,我有個事一直想給你說,又怕你為難,你要不要聽?」
「我有胃病,就怕人吊胃口,快說快說!」楊光當然要聽。
「今天是中秋節是吧?」
「是啊,地球上的中國人都知道。」
「今天還是陳叔的生日,46歲的生日,你不知道吧?」雷婷語氣有些沉重了,「小剛哥不在了,他美滿的家也不在了。幸好遇上了你,陳叔曾不止一次地說,他和鄭姨都非常喜歡你,是你給他們家又帶去了久違的溫情。」
「我正奇怪呢,今天中秋節。陳書記,還有奶奶一直都沒給我打電話。」
「我正要給你說呢,陳叔昨天給奶奶打電電話了,他說中秋節都想在家團圓,他不好意思再打擾你了。陳奶奶那兒他們已經說好了,說你工作特別忙,已經在半個月前回美國了。」
楊光歎了一口氣:「我現在一個人在家,還是去吧。你去嗎?」
雷婷笑:「我不敢去了,老太太逼婚太甚。」
「又不是真的,你怕什麼呀。」
「還想來真的啊你?」雷婷沖楊光一晃拳頭,有點兒羞了。
「我可不想,你太厲害了。」楊光逗著雷婷,作拱手求饒狀。
雷婷剛想再說什麼,她的手機響了,接聽了幾句,她對楊光說得馬上回縣城,有個事件要採訪。
丁立正好讓小郭報卷宗,就讓楊光開車拉著小郭和雷婷一起去縣城。一路上,楊光和雷婷說說笑笑不停,把小郭給涼辦了。
車一到縣城雷婷就去了事發現場,楊光和小郭直接到了公安局,小郭掏出一百塊錢交給楊光,說他的數字證書踩壞了,讓他到北三樓計算機監察室買一個數字證書,他自己則帶著捲去了法制室。
楊光心裡一陣狂喜:數字證書!數字證書啊!
到了計算機監察室,楊光掏出二百塊錢,心咚咚地跳著,極力平靜地對負責發放數字證書的民警說:「你好,我是清河派出所的,丁所長讓買兩個數字證書。」對方看看他,噢了一聲,接過錢就拿了兩個數字證書遞給了楊光。楊光心裡一陣狂喜,把其中一個塞進藍夾克的內兜,若無其事地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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