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說三國 異三後傳之權欲(本書不屬於異三) 第九十四章(上)
    於禁又何嘗不知道去成都的凶險,只是若非親自見到劉備,又如何能證明我的清白?又勸道:「先生若不去成都,某如何能分辨信中內容的真偽?」

    我不回答,反問道:「真偽又如何?」我看著於禁,淡淡道:「當今天下,能想文則一般一心只望興復漢室,重顯光武舊業之人,只怕不多了。」我歎了口氣,又接著道:「將軍適才不是也自己說過,漢室終不可興麼?」

    於禁神色黯然,道:「天下三分之二,已經屬魏。漢中王駕下眾人若能齊心協力,也未必不能收復中原。只是…唉!」

    「齊心協力?談何容易。」我苦笑道:「文則在荊襄已經多時,也知道荊州數度危亡之間,成都都不曾發一兵一卒。若非曹操南下之時,病亡軍中,現在荊州怕不早已經易主?」

    於禁突然又道:「若沒了先生,由孔明一人獨掌大權,情況又會如何?」

    我聞言一愣,劉備,法正的性命都不長久,李嚴又是一個政治上的白癡,要是真的將我除去,孔明一人掌權,現在多了荊襄之地,會不會真的能實現他的隆中對?我不由苦笑道:「文則念念不忘的就是想把我除去?」

    於禁歎氣道:「上命如此,情非得以。」又道:「你們出來吧。」話音一落,就有四名家將從屏風,帳幕之後轉出來,年長的有四五十歲,年少的也在而立之數,各擎長劍,冷冷地看著我,只要於禁一聲令下,我就立馬到閻王爺那兒去報道。

    我費了這麼半天的口舌,仍舊沒有打掉於禁殺我之心,不由搖頭苦笑,法正這一招還真毒,於禁忠於上命,雖然會引起荊州動盪,但一定準備有人前來安頓局勢。而我死在於禁之手,也與他跟孔明無關。

    於禁看著手下四人,忽然道:「某待爾等如何?」

    四人齊聲道:「恩重如山,某等四人願為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看著於禁就要下令殺我,手臂也微微抬起,先射殺一名家將,再以此制住於禁用為人質,希望能逃過此劫。卻聽於禁又道:「好,某與李先生的談話,想必你們也都聽清楚了。今夜的交談,某不希望洩露出去。你們下去吧。」

    「遵命。」四人還劍入鞘,又一齊跪下,神色嚴肅地向於禁叩頭。於禁雖然病重,也掙扎坐起身來,道:「你們安心的去吧,家人我會讓圭兒好生照顧的。」

    我一聽這話,才明白於禁的那一句「希望你們不要洩露出去」的真實含義。等著四名家將轉身出房,於禁才又對我道:「先生手臂偷偷地指著某,莫不是有什麼暗箭?」

    我知道現在於禁已經沒有相害之意,尷尬地笑笑,道:「文則眼力果然不凡。」

    於禁輕歎口氣,道:「希望也沒有將先生看錯。孔明其人如何,某不曾見過,先生卻不像曹操一般,依某看來是做不出欺君罔上,篡位奪權的事情來的。不過,」於禁停了片刻又道:「照目前形勢來看,漢中王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少主年幼,先生遠離朝野,雖然是擁兵可自保。但終是疏遠,只怕大為不利。」

    於禁剛開始還要將我至於死地,現在又關心起我的安危,我實在不明白他心中究竟何想,一時倒不知如何接口。於禁又道:「某滿懷希望前來投奔漢中王,希望能匡扶漢室。直至今日,方才明白一切全都是枉然,漢室氣數早盡。久聞曹丕繼位,威逼聖上,比之有過而無不及。又大興刑獄,排斥異己,纂漢之心,昭然若揭,只怕就在眼下。」

    我不由對於禁刮目相看,他之所料,與我所知道的完全一致,曹丕正是下個月稱帝。於禁見我臉上並無驚異神色,問道:「先生也覺得某所言有理麼?」

    我點了點頭,道:「曹丕篡漢就在眼下。」

    於禁又道:「曹丕篡漢,漢中王也必然稱帝,雖然是漢室宗親,卻已經不是某心中所願。某幼時曾聞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餓死首養,心中欽佩得緊。」

    我聽於禁的語氣,是極為的失望,不僅是對昔年跟從的曹操,現在的劉備,也還有我。我知道他已經萌生死志,乃勸道:「天數使然,但吾與文則也當略盡人事。」

    於禁苦苦一笑,道:「先生才智,若真一心只為漢室,或也還能有所作為。」

    對於禁的愚忠,我雖然不贊同,卻也十分的欽佩,大漢王朝能有一二這樣的忠臣,也不枉了三百年的基業。我正色道:「文則,吾絕無叛逆之心,這點你可以安心。」

    於禁會心一笑,道:「先生還要善自珍重,荊襄四戰之地,萬事小心。雲長之死,眾說高平下的手,以某看來卻也未必。」

    我微微一愕,道:「此事馬先生已經親口相告,絕對假不了。」

    於禁笑道:「馬先生之事,某也聽說了,死得極為蹊蹺,這臨死之言,怕也做不得真。」

    我自然不能將關羽的事詳細說去,忽然我腦中靈光一現,問道:「文則久在許都,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白門樓溫侯隕命,其家人曹操是如何處置?」

    於禁愣道:「先生何以問及此事?某當時不在許都,不聞其詳。只是聽說貂禪夫人思念亡夫殉節而死,遺下一女被家人帶走撫養,下落不明。」剛一說完又道:「難道此事與雲長之死有關麼?」

    看來容兒所言不假,我搖搖頭,道:「只是隨便問問。」

    於禁見我不說,也不多問,又重拾剛才的話題,道:「雲長往成都求救,自然是日夜兼程,沒有絲毫懈怠。高平後動身兩日,而且帶大隊人馬在我軍境內,自然是不敢走大路,如何能趕上雲長?」

    這的確是一大疑點,除非關羽在途中耽擱幾日,不過救兵如救火,關羽絕對不會因為些許小事耽擱。於禁見我不語,又道:「其中種種,只怕馬先生清楚,不過礙於別的原因,竟然自殺也不明言。先生自己還是多加小心,夜已經深了,就請先生回府。」又提高音量喊道:「圭兒。」

    片刻之後,就見於圭入內,問道:「父親有何事吩咐?」

    於禁道:「替為父送李先生回府。」又對著我道:「某膝下只此一子,望先生多加照拂。」

    我知道於禁之病,既在於家人全死,更在於漢室不興。於禁此番叫我前來,也並沒有加害的決心,只是看中了我作他的衣缽繼承人,跟著他的「遺志」走,以光復漢家天下為己任。在他的眼中,劉備雖然比曹操好一點,但是也絕對不贊成劉備稱帝。

    我起身看著這個歷盡滄桑的老人,為了那個不切實際的「理想」,勞累一生,還想拖我下水,心裡的滋味真是很難形容,惋惜,欽佩,還是嘲諷?我必恭必敬地向於禁行了一禮,心中默念道:劉備死後,只要劉禪不為己甚,我還是會繼續效忠於他,倒不是因為他姓劉,而是我別無選擇。

    我在於圭的陪同之下,和葉楓一起回到前將軍府。於禁為什麼要支開兒子,我心裡也明白,不過讓他活著聽到曹丕篡漢的消息,還不如讓他懷著一絲希望,和他的四個中心的屬下一起離去,我只能祝他們一路走好。

    於圭原本口才不錯,這一路之上,也是沉默寡言,父子心意相通,於禁之事,想必他也能瞧出端倪。回府之後,於圭告辭,我本當寬慰幾句,卻又無從說起,只得道聲珍重。於圭含淚而去,葉楓看著他的背影,道:「老將軍早已心灰意冷,了無生趣。這心結不開,只怕…」

    於圭這回去怕就要辦理後事,還談什麼解開心結?我轉身入門,就有家將上前,道:「先生,關小姐在後園等候多時。」

    關鳳?看來也多半是為了馬良之事,我指著葉楓道:「將這位小哥帶去客房休息,不可怠慢。」又對葉楓道:「我還有些事情,你先下去休息。」

    葉楓嘿嘿一臉奸笑,想是聽到「小姐」二字產生了無數的遐想。這年頭這些小子,絲毫沒有比後世晚熟。等那家將帶葉楓下去,我才獨自往後園走去,心中也在考慮李韋的話,應該給馬良的死編造一個借口,可這一時半會如何能就編出一個令人滿意的解釋?心中不由暗恨馬良,你回荊州之後,再死也不遲,幹嘛非要死在我的行轅?簡直就是添亂。

    我不喜歡別的花卉,所以院中只讓人種了些蘭草,這些淡淡的氣息,卻也沁人心脾。關羽孝期未過,關鳳仍是一身素裝,粉黛不施,這「淡妝濃抹總相宜」大概便是說的她,出塵脫俗。我抬眼看著她,心中暗想,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只是好事多磨,要是當年不去幫孫權攻打淮南,現在說不定小李蘭都不止一個了。想到此處我心中又暗自搖頭,難道這兩年身體沒有變化,心境卻老了?已經在想成家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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