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說三國 第十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上)
    曹彰抬眼看著眼前皓首白鬚的老人,心中驚疑不定。那呂榮攜玉璽來投,又向自己獻上數策,要聯絡幾處軍馬一起將曹丕的皇位奪取過來。自己雖然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卻萬萬不曾想到個中竟然有如此離奇怪異之事,竟會是溫侯呂布之後。若當真如此,豈不是只為顛覆曹氏基業而來?至於擁保自己為帝云云,都是紅口白牙信口胡言。只是賈詡的話可信麼?莫不是因為知道自己現在身旁有此一謀士,便搜腸刮肚,從呂姓上面聯想編造出這等謊言?

    賈詡看著曹彰臉色數變,卻始終不發一言,既不派兵將其擒來審訊,也不使人請來對質。究竟心中是何打算?當下輕微咳嗽一聲,便要再開口勸說。卻聽得外面軍士稟道:「將軍,呂先生求見。」

    兩人聞言互望一眼,賈詡輕聲問道:「老夫迴避片刻?」曹彰點了點頭,等賈詡隱身帳後,才道:「請進。」之後便見呂榮邁步而入,神色凝重,與平日悠閒恬雅大為不同,手中拿的也不是羽扇,而是一柄佩劍。莫非當真是身份被識破,便要來行刺自己?曹彰看著眼前文弱書生,心中不住冷笑,自己征戰沙場多年,武藝可是相當自負的。

    曹彰等他上前行禮已畢,乃問道:「先生有何事夜間造訪?」不想呂榮一句話,石破天驚般地說出,卻只有短短四個字:「壺關失守。」

    曹彰一時間反倒忘卻賈詡言語,衝口問道:「軍報如何得來?」卻又馬上想起,自己乃三軍主帥,尚且不知此事,他卻是如何得曉?呂榮看著曹彰面色之中,多有不信,乃淡淡道:「魏主冊封梁習靖北將軍,并州刺使,加新亭侯。梁習舉關而降,以迎曹休大軍,又下令封鎖關隘,不放一人過關,君侯若要得知確切軍報,只怕還要等上三五日。吾知壺關緊要,早伏有死士在彼,此戰報也是幾人性命換來的。」

    曹彰原打算邀曹植一同南下廣平,魏郡,策應自己東面。而且壺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故只派梁習萬人把守。雖然梁習久在晉陽,跟隨曹彰已有數載,向來以為心腹,可是卻遠不及郝昭,周毅二人忠義,此二人尚且對自己的軍令陽奉陰違,梁習開關受降也就不足為奇。壺關乃并州東面門戶,干係重大,若被曹休攻佔,自己十萬兵馬北歸無路,晉陽糧草不能送達,不出月餘三軍糧盡,便有累卵之危。

    呂榮見曹彰不發一言,只顧拿雙眼死死看著案上地圖,便又道:「君侯此刻若不能思得良策,何妨請帳後賈太尉一起出來商議一番,如何?」

    曹彰聞言抬眼看著呂榮,心中納悶,正要開口詢問他何以知曉。就聽後面賈詡「哈哈」笑了幾聲,走出來道:「看來老夫與子雲都低估先生了,子雲現在何處?」

    呂榮淡淡笑道:「太尉大人過譽了,陳晟想要刺殺於吾,卻失敗而逃。太尉大人想必又是在此間勸君侯罷兵,如今壺關已為曹休所得,君侯欲退無路,大人以為該當如何?」

    賈詡淡淡道:「子雲武藝超群,若真要刺殺於汝,又豈會失敗?想必是念及故舊情誼,反中汝之奸計。」

    呂榮一臉疑惑,問道:「我與陳將軍雖有數面之緣,不過相交甚淺,何來故舊一說?曹丕命汝二人前來,只怕一則憑陳晟之武力,刺殺軍中要人,二則借太尉大人之威望,穩住君侯大軍,乘機使人偷襲壺關。」說到此處,呂榮微微一歎,道:「可惜吾不能早些識破奸計,竟讓爾等得逞。只是曹丕為得壺關,居然不顧老大人之性命,倒讓人寒心。」

    「汝休要在此信口雌黃,挑撥離間。」賈詡怒叱道:「汝之身份老夫已經稟明君侯,汝想顛覆大魏基業,陰謀豈能得逞?壺關如何,戰報未得,安能憑汝紅口白牙,如此一說?」

    「哦?」呂榮擒下陳晟之後,便第一時間想要刺殺賈詡滅口,不想卻已遲了一步,等她到達賈詡帳中,已經是人去帳空。心中知道是來向曹彰稟報,正無計可施之時,恰好有部下來報壺關失守,當下便打定主意來曹彰面前對質,只要自己咬牙不認,曹彰也斷斷不會全然聽信賈詡之言。何況壺關失守,曹彰欲退無路,也只能一條道走到底。

    呂榮笑看著曹彰,問道:「不知太尉大人向君侯密告何事?以污吾之清白?」

    曹彰此刻哪裡還有心思分辨這些?對於呂榮私下的能力,曹彰已是見識多次,別的不說,能將傳國玉璽神不知,鬼不覺便弄到手中,便不是一般人能所為。如今他帶來消息,壺關失守,也便十有八九不會作假。當下只是緊緊看著地圖,一隻手不住在案上敲擊,聽得呂榮問起,卻並不回答,只是抬頭看著賈詡道:「如今壺關失守,某十萬大軍被困上黨,老大人可有良策教我?」

    賈詡聽他如此一問,便知心中已然相信呂榮之言,自己的一番苦勸,又付之東流。卻仍不死心,道:「君侯可先拿下此人,交與老夫解往洛陽,自引兵回晉陽。老夫必在陛下面前保奏其中原委,陛下深念兄弟之情,來時已言封王賜爵,決不吝惜。」

    如今戰局不利,若真能讓賈詡勸說曹丕釋自己大軍回晉陽,日後東山再起,也未嘗不可?曹彰一念至此,又將雙眼看向呂榮。呂榮微微笑道:「吾有兩句話想問君侯,不知當問不當問?」等曹彰點頭同意,便問道:「其一,即便無某向君侯獻寶獻計,君侯便當真老死晉陽終身不南下,甘願在曹丕手下做臣子麼?」

    「這,」憑心而論,曹彰自然不會。不等曹彰回答,呂榮又問道:「其二,君侯不興兵南下,甘心在晉陽,但是曹丕能讓君侯如願麼?樹雖欲靜,風卻能止麼?」

    不錯,老大自繼位之日起,便無時無刻不想著將自己與老三拔除。如今他讓曹休帶兵取下壺關,已佔有優勢,如何能聽賈詡之言,便放自己回晉陽?曹彰頓時省悟,道:「先生所言甚是。」

    賈詡見曹彰這般說話,又復道:「君侯,此人居心叵測……」

    「吾是居心叵測,可是對君侯無害。」呂榮冷笑道:「大人倒是用心良苦,卻讓君侯失了壺關。」其實呂榮也知道壺關戰局與賈詡殊無關聯,全然是曹彰用人失當,只是賈詡適逢其會,自己不栽贓給他,卻又給誰?

    果然曹彰聞言,眼中寒光一閃,冷冷瞪著賈詡道:「太尉果然是用心良苦。」

    賈詡急忙道:「君侯,老夫所言句句屬實,此人真是溫侯呂布之後,要來顛覆我大魏江山社稷,其……」

    不等賈詡說完,呂榮便哈哈一陣長笑,打斷他說話,最後道:「吾著實佩服老大人急智,短短幾個時辰,便能從吾之姓氏,編造這等彌天大謊。只是世間皆知,溫侯當年白門樓損命,並無血脈留下,只有嚴氏夫人一女,許與袁術之子。大人若說吾是溫侯之後,請問是哪位夫人所生?生於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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