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說三國 第十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下)
    「我怎麼是胡來?」呂容正色道:「將軍能忘卻殺父大仇,認賊作父,我可做不到。」

    陳晟一怔之後,神色大為不悅,卻不便發怒,只是淡淡道:「言重了,什麼『認賊作父』,我可擔當不起。」

    呂容知道自己說話過重,當下嫣然一笑,對著陳晟一福,道:「是小妹一時口快,說錯了。還望大哥不要見怪。」

    陳晟被她如此一改稱謂,又不禁心中一軟,低聲道:「先帝去世多年,伯父伯母之仇,早也應該隨之而去,你何苦還要在外奔波?來并州挑動戰端,你可知兵連禍結,又會平添多少像你我這般的孤兒?」

    「曹操老賊雖然已經死了,可是他創下的基業還在。」呂容恨聲道:「父債子還,有什麼不對麼?我要讓他曹氏自相殘殺,最好國破族滅。至於別的,我不來并州,這世間便沒有那孤兒寡母了麼?」

    「你,」陳晟看著眼看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繞,甚至不惜與好兄弟高平翻臉成仇的女孩。現在已經過了雙十年華,若是換了別人,早在家相夫教子,可是她卻非要立志報仇,居然想要以一己之力,撼動這大魏的萬里江山。仇恨的力量就這麼大?高平文武雙全之才,若能為國效力,必能搏下一大好前程,卻硬要隨著她去努力實現這個不切實際的理想。這也就是愛情的力量?陳晟苦笑搖頭,道:「罷了,我知道勸不了你,好自為之吧。」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大哥。」呂容卻喊住了他,問道:「上次的事情,可有牽連到你?」

    「你還顧及我受沒有受牽連?」陳晟聞言漠然道:「你拿迷藥將我迷暈的時候,可有想過?」轉眼看到呂容神色慘然,卻又不願再說這等言語,改口道:「為此事我降三級留用,好在陛下懷疑是他兩個兄弟所為,並不十分怪罪於我。」

    「那就好。」呂容展顏一笑,道:「二哥之死,我便深感愧疚,只希望眾家兄弟,都不要在有什麼長短不測。」

    「眾家兄弟?」陳晟抬眼凝視帳頂,良久才輕微歎息,道:「我不願與你們一起,他們還當我是兄弟麼?」

    「自然當的。」呂容又道:「如今曹操已死,曹丕對大哥毫無恩義可言,大哥何不就與我等一起行事?」

    「你有說這些。」陳晟收回思緒,轉眼看著她道:「我不會和你們胡來,自殘漢以來,天下戰亂不息。我盼望清平世道尚且不及,怎會和你們一起挑動紛爭?」說著便掀起帳簾,舉步欲行。卻又將身形微微一頓,道:「上月中旬,夫人又為我陳家添了一丁。你什麼時候能讓我抱一抱小高平。」說完這句,便大步出帳而去,對身後呂容的喊聲充耳不聞,逕自照著來時之路,又走回曹彰大帳之前。遠遠看見賈詡還在帳中勸說曹彰,隱約見曹彰不住搖頭,而賈詡臉色越發的沉重,陳晟的心裡也覺有一塊巨石壓抑,好不難受。這位古稀老人,為了他曹氏江山,嘔心瀝血,辛勞多年。先帝創業也何其艱難,卻偏有這不爭氣的敗家之子,虧了自己當初還與賈詡一起請太后出面在陛下面前保全他。

    陳晟一念至此,將心一橫,大步往曹彰營帳闖來。門口侍衛見他上前,便有兩人迎了過來,齊聲喝道:「退回去。」

    「滾開。」陳晟舉起鐵錘般的拳頭,揮手兩下,便將二人放倒在地,不等別的人反應過來,已闖進帳中。

    曹彰在帳中,正對賈詡的苦口婆心勸說,感覺厭煩,聽見帳外響動,正想喝罵,不意陳晟已經到了自己眼前。兩人在宛城之際便有摩擦,如此擅闖入帳,讓曹彰顏面何存,當下冷眼看著陳晟,冷然道:「這是我并州大營,可不是你陳將軍的御林禁軍,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陳晟直視曹彰,郎聲道:「太尉金玉良言,君侯何以不納?」

    「金玉良言?」曹彰冷笑道:「汝二人不就是受老大重賞,前來當說客的麼?能有何金玉之言?陳子雲,當初在宛城本將軍就是上了你兄弟的當,才險些損命當場。現在還敢在本將軍營帳中放肆?」

    陳晟道:「當日之事如何,末將並不知情。至於末將送太尉大人前來,決無半分貪圖賞賜之心,全然是為君侯著想。」不等曹彰說話,便又繼續道:「君侯此番南來,上愧對先帝在天之靈,中寒三軍將士之意,下失黎民百姓之心,與戰必敗,啟時不僅君侯自家性命堪憂,便是這上黨,河內之地,又要埋下多少大魏兒郎的屍骨?」

    曹彰聞言勃然大怒,厲聲道:「汝竟敢在此謠言惑眾,不知死麼?來人,」

    「君侯。」賈詡急忙勸解道:「陳將軍一片赤誠之心,望君侯能用心體諒。」

    曹彰看著年邁的賈詡,心中稍微一動,漠然道:「吾不殺你們,不過吾此次前來,定要與老大一爭高下,爾等休再多言。退下吧,明日一早,送你們回洛陽。」

    「君侯。」陳晟又上前一步,衝口而出道:「那呂姓之人,實是另有心機,君侯且不可輕信?」

    曹彰聞言一怔,問道:「你認識呂先生?」

    「他,」陳晟卻又不願將呂容真實身份道破,當下道:「那人乃是末將同鄉,末將深知其為人,君侯萬萬不可被人利用。」

    「放肆。」曹彰對這個叫呂榮的人,也十分忌憚,當下喝住陳晟,問道:「汝知道此人底細?可速告知與吾。」

    陳晟只好道:「末將與此人相交不深,卻甚瞭解他為人如何,他挑動君侯起事,實是圖一己之私,望君侯明查。」

    「一己之私?」曹彰淡淡一笑,道:「吾難道還指望他天下為公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若只是貪圖榮華富貴,吾倒還放心了。」心中卻隱隱覺得,此人並不是這般簡單,當下高聲道:「來人,送二位大人下去休息。明日不必前來辭行,便送出營去。」陳晟看了曹彰幾眼,卻終於將心中之言,隱忍嚥下,歎息一聲,與賈詡一起抱拳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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