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柯一聽我這話,臉上神色又的一變,冷道:「你不是發誓不再與馬先生為難麼?」
「這個自然。」我口中答應,心裡卻想得到,呂蒙,高平二人兵敗,也必然知道武陵其勢必不可守,自然不會與沙摩柯同生共死,只怕早已經抽身而去。而他們在返回江夏之前,也必然會先回五溪部落,將馬良除去。一念至此,我也不能再回營中,當下勒馬道:「安國,速派人通知你大哥進城,總理此間事務。再派人命李韋速帶輕騎往益陽而來,我們不進城了,直奔益陽。」
沙摩柯大吃一驚,怒道:「你不講信用,不是答應放過馬先生的嗎?」
關興領命派出人馬而去,我卻又聽他口口聲聲說我要加害馬良,心中不覺惱怒,卻又知道若是讓呂蒙,高平得手,就更難向他解釋了。我看著沙摩柯,神色鄭重地道:「大王,請相信我這一次,我是要去救季常,不是去害他。」
沙摩柯見我說的極其誠懇,微微一愣,卻不再說話。我回顧周圍還有百餘騎,便對關興道:「即刻去益陽,李韋自然回追上來。」說完便打馬往東南而去。沙摩柯略一猶豫,也跟在我身後而來。
一行人快馬加鞭,跑出幾十里,已到了沅水北岸。我知道李韋軍馬也頃刻將至,便讓關興帶著這百餘軍士伐木,尋其水緩之處搭建浮橋。自己立馬南顧,我現在趕去,已經足足比呂蒙,高平遲了兩天,希望桓易能搶在他二人的前面救出馬良。可是呂蒙敗兵,再加上五溪部中留下的,戰力應該不下數千,桓易這區區兩百人,想要營救馬良,無異於是火中取栗,敗多勝少啊。想到此處,我又歎了口氣。
沙摩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我身旁,問道:「先生何以肯定馬先生有危險?」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與我說話,我稍稍一愣,又馬上道:「此事吾已經與大王說了多次,大王軍中的漢人乃是東吳呂蒙。現在挑動大王作亂的事情已經失敗,季常自然留之無益,不將他除去,呂蒙如何能夠安心?」
其實沙摩柯能主動來問我,料想他心中對呂蒙,高平二人棄武陵而獨亡之事,也有些生疑。我見他仍舊猶豫不決,又道:「大王與我交戰,也當自己吾謀略還算周詳,手下也還有幾員猛將。若真是要除去馬良一介文儒,自然要一擊而斃,再斬草除根,又豈會讓他所謂的親信朋友走脫?還帶了數千近萬的兵馬來助大王造反作亂?」
沙摩柯又思量片刻,乃道:「本王可以先派人快馬回去,使人保護馬先生,在我們沒有到達之前,誰也不能帶馬先生離開。」
頓時大喜,知道沙摩柯已經對我有了幾分信任,抱拳道:「多謝大王。」
「不必。」沙摩柯絲毫不領情,語氣仍然冰冷,道:「本王這也是為了馬先生的安全考慮,並不就是相信你。」說完便離開,去安排他部下先過河快馬回部族之中傳令。
人還沒有派出去,就見關興匆匆而來,到我面前便低聲問道:「先生讓沙摩柯派人先回去,這是何用意?」
「先回去傳令,讓人好生保護季常。」剛一說完,我又恍然道:「要是他讓回去的人傳令中途伏擊我軍,那豈不?」一想到這,我額頭之上頓時虛汗淋淋。
關興本來是來提醒我這事的,見我明白過來,便道:「即便沙摩柯沒有此心,要是呂蒙仍在五溪族內,他也自然不會顧及沙摩柯的生死。」
「不錯。」我看著關興,笑道:「安國,你思慮周全,假以時日必能趕超乃父威名。」
關興臉上微微一紅,道:「先生過獎了,某這便去阻止沙摩柯。」
「等等。」沙摩柯剛剛對我有點信任,我這樣出爾反爾豈不是又功虧一簣?可是若呂蒙真的還在蠻部,得到消息必然前來埋伏,此去益陽還有數百里,又多有山林,著實讓人防不勝防。不如派人緊緊跟在沙摩柯的信使之後,一旦有所異動也好早做準備。不過此事乃孤身入險境,也是十分的凶險,我是屬意關興親自前往,卻又怕有所閃失,不便開口。
關興見我神色猶豫,半響不語,又問道:「先生有何難處?」
我乃道:「蠻人素來反覆,叛而又平,平而又叛,實是大患,所以攻城其下,攻心為上。沙摩柯剛對吾有點信任,若再出爾反爾,對他有所猜忌,必難讓他安心臣服。不如,」又看了他一眼,不便再說。
關興卻也不笨,猜得我的難處,接口道:「不如讓某遠遠跟在使者之後,若有異動,便先通知先生。」
我點了點頭,又囑咐道:「此乃孤身深入險境,可要多加小心,只是探得消息,不可趁勇貪戰,若有何閃失,吾可不好向令姐交代。」
關興爽朗一笑,道:「某這還理會得,只是先生這關心家姐,不免讓人心寒啊。」
我也哈哈一笑,虛打了他一拳,罵道:「臭小子,也敢取笑於我。」看著關興含笑離開,我心中也甚為高興,他與乃姐情誼甚厚,這般以兄長待我,乃姐的心意,也就不言而喻。現在關羽剛剛去世,按常理,關鳳要守孝三年,時間才過去大半年,還夠我等啊。
沙摩柯派人走後,想是也關心馬良的生死,很積極地幫著帶人搭橋。又忙活了近半個時辰,終於搭建完畢。剛好此時李韋的後續騎兵也趕到,軍馬稍微休整片刻。李韋也簡略地向我匯報了一下,關平帶軍馬進駐武陵的事情,因為有了沙摩柯的命令,相當的順利。
關平雖然對我有些怨憤,但在大是大非上,料來不會含糊,何況我要是成了他妹夫,也就算是自己人。我也不怕他佔住武陵,當下見軍馬休息妥當,又下命渡水往東南而來,直奔五溪族居之地,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