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說三國 第八卷 五溪蠻王 桃源聖手 第八十三章(上)相見難真假不辯
    我這句話問得容兒啞口無言,片刻她才緩緩道:「既然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你知道就好。」我又緊著逼問一句,道:「那溫侯之死,也怨不得人。」

    容兒緊咬嘴唇,反問道:「為人子女者,不該為父親報仇嗎?」

    「不是說不該。」我聽得壓言語緩和,便柔聲道:「只是為了你一己私仇,就挑起這等大戰,死人盈野,不太傷天理了嗎?何況又激起蠻族動亂,那不就是……」衝口就想說出「漢奸」二字,又怕這個時候沒有這個名詞,只好忍了下來。

    容兒不比呂,高二人,聽我這樣一說,也面帶慚愧之色,最後道:「我原本也不想這樣,可是二叔自從上次偷襲荊州失敗,已經不得吳侯信任,此番出兵全是他自己的意思。吳侯不願意正面與劉備為敵,所以二叔才出此下策,挑動五溪蠻反叛。」她說到此處,見我聽得仔細,忽然又語氣一變,道:「你休想在我這知道內情。」

    我本來是想聽她繼續說下去,被她這麼一句話,又頂得死死的,卻聽她又道:「既然我現在已經被你擒住,將軍要想知道,盡可用刑。」

    我苦苦一笑,道:「你要是想離開,隨時可以……」說到這,我心中忽然一動,關興既然能把她私下帶來見我,也大可在戰場上面睜眼閉眼將她放去,為何一定要帶來讓我處置?難道是…….,我又看她一眼,臉上仍然是冷若冰霜,看不透她的心意,當下歎口氣,道:「呂子明要得荊州,大可再等些日子,我便不能阻止他了。」

    容兒不明白我的意思,詫異的看著我,問道:「你不再助紂為虐了?」

    我正色道:「漢中王乃是漢室宗親,以仁義聞天下,怎麼會是『紂』?只是我福薄,不能再為他效力。」我輕撫胸口,又道:「前次『藏風谷』戰敗,我中了五溪蠻的毒箭,雖然現在用藥物壓住毒性,怕也不了多久。等我死之後,你再讓呂蒙來取荊州,我有生之日,職責所在,必要保土安民,不讓東吳兵馬越雷池一步。」

    容兒聽到這,臉上的冰川早已經融化,代之的全是關切神情,又靠上前兩步,急切問道:「你的是傷勢如何?沙摩柯身上有解藥,只是你中毒已經有這麼多日,不知道還能不能救?」

    容兒焦慮關切之意全然顯露在臉上,我又故意將身體虛晃兩下,輕聲道:「就這麼站一小會兒,就搖搖欲倒,比前兩天,情況又差了很多。」

    容兒聽我這般一說,急忙靠上前,扶著我坐在草地之上,又道:「你先坐一下,等我去見沙摩柯,讓他拿出解藥。」說著就要離開。

    我見她如此絕非作偽,知道她對我仍有情誼,心中大為感動,拉著她的小手,喊道:「等等,你這次故意讓安國抓來見我,是因為擔心我,想見見我是嗎?」

    這話要是在平時,答案就算是肯定的,容兒也不會承認,不過她在沙摩柯軍中已久,素知其毒藥的厲害,無論什麼毒物猛獸,中了沒有他的解藥都不能救活。當下認定我命不長久,便點頭道:「高大哥回營之後,臉上帶傷,說是被你暗算,讓你逃脫了。我怎麼都不會相信,你怎麼可能傷得了他?明明是他故意自己弄傷自己,好為他自己開脫,讓我不怪他。」

    聽到這,我不由暗笑,這你可是冤枉高平了。不過自然不會開口為高平伸冤,又聽容兒道:「後來聽說荊州兵馬傳言,安國中毒不治,你音訊全無。關興武藝何其了得,他都不能得免,你如何能安然無恙?所以我見到安國,就讓他帶我來見你,他還騙我說你沒有事,明明中了毒。那毒藥好厲害,我親眼看見沙摩柯用它,毒死了一頭大象。」說到這,容兒早已經是言語梗塞,淚流滿面。

    她剛扶我坐下,相距甚近,雖然一身戎裝,臉上也未施粉黛,但容貌仍然清秀美麗,楚楚可人。我哪裡還能忍心再騙她去向沙摩柯道清事情的真相原委?輕輕將她擁入懷中,附到耳邊,低聲道:「安國沒有騙你,是我剛才哄你的。」

    好心向來沒有好報,我將實話說了出來,馬上就感覺一股大力推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後腦恰好碰在一塊堅土之上,頓時頭暈目眩,疼痛欲裂。我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坐起來,看著容兒又是一臉怒氣地戰在面前。

    我也顧不得疼痛,笑道:「我不這樣騙你,怎麼知道你的心意?怎麼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我伸手拉著她,又道:「這是善意的謊言,不算錯的。」

    容兒用力甩開我的手,道:「我關心你怎麼樣?我對你好又怎麼樣?可是在你的心中仍然是你的功名富貴最重要.」

    這一句話,頓時又讓我啞口無言,劉備和我非親非故的,對我也未必就有十分的恩義,我幹嘛要幫他這麼多忙?難道真是因為他不停地給我陞官,我現在是前將軍,這是關羽在世時候的軍職,在劉備手下算是高幹了.還真有些捨不得放下,我只好苦笑道:「權勢動人心魄,孔子當年周遊列國也何嘗不是想求得一官半職?我這又算什麼?」

    「既然你那麼喜歡權勢,那為何要替人作嫁?」容兒輕蔑不屑道:「大丈夫若能自立門戶,不比在劉賊手下強?」

    此話險些驚出我一聲冷汗,急忙四周看去,關興和他的親兵不敢聽我和容兒的談話,遠遠地散在四周保護.我見沒有旁人聽見,這才鬆了口氣,笑道:「呂子明還真是不把我至於死地,誓不罷休.這話他叫你說的吧.」

    容兒哼了一聲,道:「這話但凡有大志的好男兒都能想到,何必要二叔教我?」

    「可惜你不是男兒大丈夫.」我哈哈一笑,又猛然省悟,問道:「是高平一心想要爭霸天下吧?」我見容兒微微一愣,便知道所猜測的不假,復笑道:「高大哥還真是胸有大志.」

    容兒聽我語氣中大有譏諷之意,乃道:「難道這樣不必你強?」

    「強,強一連說了三個「強」字,這才道:「天下三分之勢,早已成型.高平何德何能,還想強插一腳?」

    「有何不可?」容兒又道:「若你能與高大哥聯手,先取了荊州.再西進蜀中,上庸郭淮,漢中魏延不都是你的人嗎?啟時二叔再出兵相助,你取劉備而代之,又有何難?到時候北抗曹魏,東聯孫吳,進可以爭霸天下,成就不世之基業;退可以割據兩川,荊襄,稱王稱侯,這樣不更能滿足你的權利之心?」

    這一席話說得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心跳加速,我狠搖了兩下腦袋,問道:「這些話全是你自己能想出來的?」

    「當然.」

    「將門虎女,溫侯有女如此,也該欣慰安息了.」這些要是高平叫她說的,也還就罷了,若真是她自己心中所想,我倒又是看走眼了,原來還是這麼厲害的一個角色.

    容兒見我一直瞪著她,不願對視,將目光移開,問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搏一博?」

    「我不知道.」

    「你說什麼?」容兒奇道:「什麼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喃喃道:「我不知道剛才是我把你騙了,還是你把我騙了.」

    容兒神色不變,問道:「我剛才騙你什麼了?」

    「沙摩柯的毒藥能毒死一頭大象,我中了毒,又怎麼能堅持這麼多天?」我冷冷地看著她,問道:「你根本就知道我沒有中毒,找沙摩柯拿藥云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是嗎?」

    「你,」容兒顯得頗為激動,怒道:「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我對你怎麼樣,你還要懷疑?上庸城外,若不上我,你早被劉封餵狗了.」

    「這話倒不錯.」我略微一想,又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若我死了,諸葛亮獨掌大權,你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就是想讓我和他內鬥,才有漁翁之利.你們根本就不相信,我帶上庸一萬兵馬,就救回了荊州.你們低估了……」

    我最後一個「我」字還沒有說出口,臉上已經著著實實地挨了容兒一巴掌,頓時起了五根紅紅的手指印,耳朵「嗡嗡」作響,聽得容兒嘶啞著聲音道:「是,是我低估了你.沒有想到你的心有這麼黑,這麼無情無義.」

    等我回過神來,容兒已經雙手掩面跑遠,我一時之間還拿不定主意,該追還是不追?就聽見關興在喊:「容兒姑娘,你去哪?咦,你怎麼哭了?」

    又聽容兒大聲喝道:「你給我滾開,不要攔著.」

    難道我真的是無情無義,錯怪她了?這幾年跟人勾心鬥角,生活在別人的算計之中,疑心病自然而然的也就重了。我追出兩步,卻轉念又想,就算她沒有騙我,對我是真心實意,難道我就真的會按她的意思取劉備而代之不成?罷了,我向著關興高聲喊道:「安國,放她去吧。」言罷,重重地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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