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苞果然不錯魏延之所料,卻是詐降,原意在劉營中以為內應,三更時候,舉火為號,城中自然有兵馬前來接應,內外夾攻,只求破敵。但此等計謀怎麼能瞞過李蘭等眾人?當下將計就計,在席間以酒將冷苞灌醉,卻令魏延,黃忠,關平,劉封四將分四面埋伏於營外,只等川軍前來劫營。
是夜三更,荊州軍營中火起,人聲雜亂,外面等候多時的川將劉瑰急忙引軍一擁而入,衝進轅門卻見營中並無多少人馬,立時叫苦乃知中計,待要退時,左關平,右劉封,前魏延,後黃忠,各帶兵馬殺出。西川士卒未戰先亂,人馬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劉備與李蘭等謀士立與土山觀戰,見川軍被圍在核下,其勢甚弱;己方四將都各自耀武揚威,往來衝殺,欲建首功。大戰不及半個更次,勝局便定,劉備又命人川中降卒以川語大呼,降者免死。川軍自知不能得逃脫,降者甚眾。劉瑰也在亂軍之中奮力衝殺,但終不得出,又見左右人馬或死,或降,所剩無幾,乃高聲大呼道:「川中但有戰死將軍,豈有苟活之輩?」於是拔劍自刎。主將已死,副將雷銅,吳蘭即率眾歸降。
戰事完畢,劉備收納降卒,厚葬劉瑰,又命人將冷苞帶上前來,兀自酒醉未醒。劉備笑道:「似此之人留下何用?」命人推出斬首,又喚過魏延好言安撫。只此兩戰,雒城守軍三去其二矣,眾將皆欲強攻雒城。只有李蘭仍憂心龐統之死,極力出言阻攔,眾議才罷。雒城川軍亦不敢出來挑釁,相處旬日無事。
俄而時日漸過,劉備見久無良策,心中焦急,又召李蘭入帳,聚商議取城事宜。尚不及開口交談,便有士卒來報,營外有客求見。劉備急欲得川中士人之心,不敢怠慢,便讓請入。少時一人直入帳中,視之其人身長八尺,形貌甚偉;頭髮截短,披於頸上;衣服不甚齊整。
見其容貌打扮,劉備不禁皺眉,乃仍起身道:「先生何人也?」來人並不回答,逕自坐到一旁。劉備心中愈疑,再看李蘭,也不知其意,又再三問之。來人才懶散答道:「久聞皇叔禮賢下士,某特為這數萬軍士性命而來。皇叔卻不親自迎接,只命人請進,豈不令人心寒?」
聽到如此狂言,李蘭頓時記起一人,開口問道:「先生莫非彭永言乎?」對方也自大驚道:「先生何以識某?」果然不假,李蘭乃謂劉備道:「此公乃廣漢人,姓彭,名羕,字永言,蜀中豪傑也。因直言觸忤劉璋,被璋髡鉗為徒隸。可恨川中豪傑眾多,劉璋皆不能用耳。」
劉備整衣拜之,斂容正色道:「不知先生駕臨,未不曾遠迎,望先生莫怪。」彭羕於是也起身謙讓,劉備復問道:「適才先生言為此數萬士卒性命而來,不知何意?」彭羕答道:「為將之道,豈可不知地理乎?前寨緊靠涪江,若決動江水,前後以兵塞之,一人無可逃也。」
李蘭猜到他身份之時,也記起此事,現在聽其道來,仍舊暗怪自己大意,一心只在意龐統生死,竟然忘了此等要事,險些誤了前寨萬餘將士性命。劉備隨即大悟,急忙召來魏延,使引一軍前去涪江巡視,又拜彭羕為幕賓,設宴洗塵。
魏延引兵前往,巡視數日無果,又遇大雨,便欲退兵回寨,卻收得營中消息,嚴令降水之日,更需得嚴加防範。魏延既不得歸,心中正埋怨之際,果見人馬響動,有川軍前來,於是大喜,不等對方發覺,便先揮軍衝殺過去。
川將卓鷹奉主將之命前來掘涪江之水,欲退荊州之兵,卻不想風雨之中,對方還有準備,等魏延殺至,措手不及,只得三五回合,便被生擒,所帶兵馬亦都投降。魏延即刻押解其歸寨,劉備親自招之,卓鷹乃降;又重賞魏延,川軍於是再折一陣。
又次日,劉備再聚眾將至帥帳,手持一書,道:「昨夜雒城張任將軍使人送信,言川軍連日數敗,盡皆喪尚膽,約定今夜三更,在城中舉火為號,獻城來降。」大軍已在雒城耽擱許久,如今聞之,眾皆大喜,便有數將請命欲戰。惟獨李蘭不語,劉備怪之,問道:「經緯何以不出一言?」
李蘭對張任其人,總有些放心不下,乃道:「川軍雖然連日皆敗,但城中士卒尚有數萬,更有劉循,吳懿等將,皆劉璋親信,誠恐取之不易。」劉備聞言便有些猶豫,龐統卻道:「先生此言差矣。城中兵將雖眾,但士氣全無,敗軍之將,何以言蛹?今又有張將軍為內應,此時不取,更待何時?」眾將也都有附和。
劉備心念再轉,點頭道:「我軍在雒城耽擱已久。實不宜再拖延時日,恐生變故。」便欲傳令出兵。李蘭急切起身,衝口喊道:「張任其人可信乎?」眾人頓時默然,此仗勝負全賴張任,但卻都不熟識,誰敢冒然作保?
法正時在帳內,見眾人不語,也起身道:「李軍師何其多疑?張將軍與我等誠心投靠主公,決無二志。莫非軍師以為就汝一人能報效主公麼?」言語之中多有不悅。劉備恐二人傷了和氣,乃出言勸阻,言辭之間卻也頗贊成是夜出兵取城。
李蘭見勢不能止,忽記起孔明之言,乃道:「蘭夜觀天象,太白臨於雒城之分;主將帥身上多凶少吉,故請主公謹慎。」劉備見其再三阻止,心下亦有所猶豫。法正卻私謂龐統道:「此軍師不欲吾等建功也。」李蘭聞言即怒視相視,大聲道:「同為主公效力,何分彼此?孝直之言未免過甚。」法正冷笑一聲,並不答言,只將腦袋別到一旁。
龐統卻深然其言,大聲道:「統受主公大恩,情願以死相報。軍師惜命不往,統卻願為主公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