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 正文 愛如一線天(上)
    《翩翩桃花劫(重生)》風淺ˇ愛如一線天(上)ˇ

    這樣呢?

    霄白認認真真想了想,抬頭笑:「暖和。」

    裴言卿笑開了眼。

    「小白,」他輕聲說,「你叫霄白?」

    「啊?」霄白乾笑,「嘿嘿,王爺你腦袋燒壞了?」

    裴言卿也不爭辯,只是淡淡一笑,鬆開了懷抱,又牽起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霄白癟癟嘴,跟著他走——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被他牽著,就像是栓了跟繩子牽著什麼貓貓狗狗,呃……

    裴言卿說是去暖春閣,其實卻不然。雖然那是條到暖春閣的方便路,但是卻是大大咧咧「路過」暖春閣,深入到竹林深處的。霄白不喜歡這種感覺,不知道會被牽到哪兒去。一路上沒少惹小麻煩,最後裴狐狸憤怒了,笑得變了味兒,他說:「小白,你是不是想接著前幾天沒做完的事情?」

    沒做完的事……

    霄白仔仔細細回想著,他們還有什麼沒做完的事情?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不知不覺,竹林也走到了盡頭。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大片懸崖,確切的說是斷崖。

    來這兒做什麼?

    霄白不明白,疑惑地看了裴言卿一眼,卻意外地現,裴言卿臉上的神色很奇特,像是陷進了虛幻的地方,明明睜著眼,眼底卻是一片迷濛。收斂了身上的戾氣,他看起來整個人清澈如竹,只是那只拉著她的手卻還是透著暖意。霄白忍不住微笑,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四年前,我從上面跳下來了。」他輕輕地說,眼裡有一絲絲微妙的光芒。

    「啊?」霄白呆滯——這山崖雖然不是什麼萬丈深淵,高度還是有點兒的。下面又沒個湖什麼的,普通人跳下去還真的活命的機會不大。「那你怎麼樣?」她問。

    裴言卿抓著她的手緊了一些,嘴角的笑卻頑劣起來,他說:「怎麼,擔心我?」

    「明顯沒死。」霄白惡毒道。

    裴言卿不以為然,拉著她繼續沿著山崖壁走。

    「後來,有人把我拽住了,是個女子。」他說。

    「那女的力氣真大。」霄白誠懇道。

    「可是她拉不住我,我們一起摔下來了。」裴言卿輕道。

    「噗……」

    「……」

    僵局。

    「那個啊哈哈,我不是故意的。」

    裴狐狸瞇眼。

    霄白只好賠笑:「狐狸,後來呢?」

    「你還打算裝?」

    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裴家狐狸剛才還明媚的笑臉忽然陰雲密佈了。

    「裝什麼?」

    「你……」

    裴言卿的臉很怪異,霄白看不明白。那神情像個孩子一樣,眼神特固執,帶著小小的彆扭,一個大男人,居然讓她覺得……很可愛。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居然覺得,那個混蛋生氣的模樣還挺……舒服的?

    「那裡,是一線天。」裴狐狸指著一個方向。

    一線天?

    霄白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現那斷崖中間裂了條縫隙,像是一條小道一樣,穿過整座山。她從沒見過這種東西,忍不住往裡走。從下面往上看,天空成了一條線,太陽不能照進山崖的縫隙裡,下面黑得只能依稀看見她自己的手指。越往裡走就越黑,抬頭仰望,那縫隙像是閃電一樣,閃閃光。

    「狐狸,這地方好漂亮!」她興奮地回過頭,現裴言卿就站在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神閃閃。

    「狐狸,你今天話很少呢。」

    裴言卿但笑不語,似乎是忍了很久,終於輕輕歎了一口氣,輕輕的,從嘴角到眼眸深處,緩緩地笑開了。

    霄白呆呆看著,有那麼一瞬間,心好像掉進了哪裡,一下子找不著東西攀爬了。

    ***

    裴言卿知道自己在笑,或許上一刻他還是因為她的忘記有點兒不舒服,但是,她的笑臉,她的毫無防備,就像是風刮開門簾,水沖刷泥灘,又像是春天的柳絮鋪在了地上,一點點積累起來,暖了。

    霄白,霄白呵。

    他垂眸低笑,很小心很小心地把那個莽撞的人往身邊拽了一些,替她摘掉剛才進山澗時沾到頭上的枯葉。

    她難得的乖巧,瞇著眼看頭頂上的光亮看了呆,咧著嘴笑。他忽然有些呼吸不穩了。

    「霄白。」他叫她。

    「嗯?」

    「你笑起來,有點傻。」

    「……」你混蛋。

    「以後和洛書城少點走動,還有肖守。」

    「為什麼?」

    裴言卿張了張口沒解釋,臉色卻怪怪的。氣氛有點兒詭異。

    「狐狸?」

    「你……留下吧。」似乎是掙扎了許久,裴言卿忽然冒出一句。

    「啊?」

    一線天外,陽光正明媚。

    只有裴言卿一個人知道,四年前,他是在這兒遇見的她,那時候她一襲綠衣,帶著把劍,冒冒失失地扯著他說,命要自己珍惜,他呆了,從此,再也沒有爬出過這個深潭,而且陷得甘之如飴。

    ***

    叮——

    很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

    一個突兀的男聲響了起來:「屬下奉樓主之命,請霄姑娘回樓。」

    霄白一怔,木然回頭。

    站在一線天之外的人影站在逆光中,她看得不是很清楚。想了又想,她咬咬牙,拽著裴狐狸往外走。

    一線天外,陽光燦爛。幾個穿戴一致的佩劍的人站在外頭,畢恭畢敬的樣子。見到她出來,那幾個人撲通一聲跪下了,齊聲道:「請霄姑娘回樓。」

    「你們認錯人了!」霄白咬牙。

    即便如此,她還是按捺不住心裡的慌張。這些人怎麼可能因為她一句否認就離開呢?他們壓根就沒有思想,只要那個人下令了,他們就是死都會完成任務的……

    「請霄姑娘回樓。」帶頭的面無表情,只是站了起來,手已經放到了劍上。

    霄白忍了又忍,還是……火了。

    「我說你們認錯人了!」

    「請霄姑娘回樓。」那人似乎只會這麼一句。

    「我不回,有本事殺啊。」她的笑容多了幾分頑劣,「你們有膽量就殺。」

    不是她膽大,而是如果雲清許說過要捉活的,那他們就一定不敢動手,這一點,她有十足的把握。

    裴言卿有些想笑,看著炸毛的小狗一樣的霄白。忍了忍,他還是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後,轉身的剎那眼已經冷如冰。

    「你們是誰?」

    那幾個人沒有回答,只是集體站了起來,拔劍。

    場面漸漸的有些失控,霄白小心翼翼地調整著自己的位置,既不給狐狸添麻煩,又能避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的攻擊。然後就是僵持。

    再然後,一個柔媚的聲音從一邊響了起來:「霄白,樓主說四年前你暗殺裴言卿的任務失敗不予追究,你可以回摘星了。」

    是酹月。

    一句話,霄白的指尖在抖。不知藏了多深的噩夢被她毫不留情地挖了出來。

    沒錯,她記得,四年前,她確實受命去殺過一個朗月的王爺,但是……但是那次任務最後是失敗的,她只是進了王府,卻並沒有動手。她只是……在和自己賭命,賭雲清許會不會怕她死了,派人來找她回去而已,不是真的……想要那個任務。

    「霄白,你在外頭逍遙了三年了,樓主可是……」酹月頓了頓,冷笑,「霄白,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想和你動手,你還是跟我回去吧。」

    「滾。」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你說什麼?」酹月明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讓你滾!」

    霄白急匆匆想去拽裴狐狸,卻現他的臉色已經慘敗得不成樣子。他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眼裡有些空洞,彷彿連呼吸都靜止了……

    狐狸……

    霄白忽然現,他的手涼了,沒有多少力氣,她稍稍一動,那隻手就鬆開了。

    「你、你別生氣,我……」她很慌亂,因為不知道從何說起。她能說我那時候壓根就不認識你,所以才挑了個難度比較高的任務和雲清許賭命麼?

    「你,記不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半晌,裴言卿輕聲問。

    霄白茫然地搖搖頭。

    「你當年,真的是來殺我的?所以,才找上我?」

    她選擇了沉默。

    裴言卿笑了,他本來就纖弱的身子看得她有些心驚肉跳。她想去扶他,卻被他閃開了。她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狐狸,對不起。」

    「狐狸,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段茗?」

    「狐狸,我……我不想回去。」

    「狐狸,我真的不想回去……」

    裴言卿一直是沉默的,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霄白只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下沉,下沉,最後終於撲通,掉水裡,涼透了。

    「你們還不快動手?」酹月柔道,「這個人,是這次我們的獵物,只是失敗了。殺了他,樓主肯定會有賞。」

    她說的是裴言卿。

    「狐狸,拔劍!」霄白急了。

    可裴言卿卻還是死死盯著她,沒有一點意識。關鍵時刻,霄白還是擋在了他面前,惡狠狠瞪著酹月。

    「酹月,你只是想讓我回去對吧?」

    「多個任務也無妨。」

    「如果我回去,不出三天,我要你人頭落地!」她咬著牙狠道,「我是沒用,但我在摘星樓活了十年!」摘星樓是什麼地方?強者王,敗者鬼。若不是雲清許默許,她早就被人殺了幾次了。

    酹月果然不做聲了。她心裡也明白,雲清許對眼前這個一無是處的人寵成了什麼樣子。摘星樓從不留無用之人,她一不肯殺人,二不去以色媚人,十年來只是雲清許身邊的一個小跟班。也只有底下的人自己知道,所有動過她的人,十有八九早就已經身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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