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問花蕾:“你媽媽是個醫生啊?”
花蕾說:“是啊。”
我問:“那你爸爸呢?”
花蕾搖了搖頭。
我說:“你不知道你爸爸是做什麼的啊?”
花蕾說:“不知道。”
外面這個男人的存在以及花蕾的回答,使我聯想到外面的女人和她男人已經離婚,至少也已經分居很久。而現在的這個男人,大概不久以後,花蕾就要改口喊她爸爸了。
問到這裡,我沒有了想繼續了解下去的渴望。我清楚自己來這裡是干什麼的,多余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也沒必要知道。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這個聲音幾乎令我毛骨悚然。客廳裡急促的呼吸聲傳了進來,而這樣的呼吸聲明顯只有兩個人親熱時才有。
我心跳加速,覺得這實在不可思議,心想:“我怎麼會碰上這種事情,真是太倒霉了。”
急促的呼吸聲仍在持續,我並不知道外面的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麼。但是,我的大腦固執地告訴我,他們在親熱,甚至在做著更過分的事情。
我不去想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盡量鎮定地給花蕾輔導。可是真***見鬼,遇到這種事麻煩透了。首先我無法令自己冷靜下來制止想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其次,花蕾恰在這個時候拉開了話匣子,而且她的話簡直讓我吐血。
花蕾問我:“叔叔,外面的叔叔和媽媽在做什麼啊?怎麼那麼吃力?”
我緊張的無法形容,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低聲說:“沒什麼啊,叔叔什麼都沒聽到。”
“你不要分心,快聽叔叔講解。”我立即接著說。
花蕾說:“我都聽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吧。”
我正猶豫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停下休息,花蕾的媽媽端著一杯水走進了書房。她說:“休息一下吧。”然後,她把水放到了我面前的桌上。
接著她對花蕾說:“天幼,你到冰箱裡拿個蘋果,給叔叔也拿一個。”
花蕾高興的說:“好。”
剛轉過身,花蕾又轉了回來,問:“媽媽,蘋果是拿給外面的叔叔還是這個叔叔?”她用手指指著我。
花蕾的媽媽朝我笑了笑,說:“當然是這個叔叔了。”
我趕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她說:“沒關系,隨便吃一個。”然後她又叫花蕾:“天幼,問問外面的叔叔,他要的話也給他拿一個蘋果。”
我聽到花蕾回答:“哦。”
接著,我又聽到花蕾說:“叔叔,你要不要蘋果?”
那個男人說:“不要了,謝謝天幼。”
花蕾說:“不客氣。”
過了一會兒,花蕾一手搖著一個蘋果,一手拿著一個蘋果進來。她走到我面前說:“叔叔,給你。”
我說:“謝謝天幼,叔叔真的不要。”
花蕾說:“快拿著嗎!”
旁邊的女人也說:“拿著吧,吃一個。”
我不好意思的接過蘋果,吃了起來。我很想快點把蘋果吃完,因為一邊吃蘋果,一邊站著這個女人,我感到有點尷尬,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因此,我每一口都咬得很大。
女人跟我說:“天幼數學太差了,一到數學考試她就肚子痛,每次都這樣。不知為什麼?”
我忽然反應過來,邊吃蘋果邊說:“這大概是考前焦慮或者是考前恐懼引起的,不要給她壓力,叫她放松,慢慢會好的。”
女人說:“我沒有給她壓力,我都是隨她的。”
我說:“我高中時,有一個女同學也是這樣,她更厲害,一到考試就暈倒。有一次她在考場暈倒,久久沒能醒來,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女人說:“那人家是高中,壓力大。天幼才上小學,怎麼就這樣了呢?”
我說:“現在小學壓力也大。你不要太擔心,以後會適應的,適應了就好了。”
女人說:“希望是這樣。我當初數學也不好,後來也是勉強趕上的。”
這時我吃完了蘋果,花蕾還在咬著她的蘋果,不過也咬得差不多了。女人見我把蘋果吃完了,退出了書房。
女人走了以後,我才注意到她的打扮。一身粉色睡衣,上衣的領口開著。雖然冬天的睡衣有些厚,但我能感覺到她上衣裡面什麼都沒有穿。
她的頭發披散著,好像剛梳理過,整齊,及肩。她潔白的臉蛋,在白熾光的照耀下,散發出動人的美麗和魅力。我不免感歎,太漂亮了。可是,我又想起剛才她和客廳裡的男人所做的一切,頓時心生厭惡。
我不知道女人的心裡怎麼想,不知道她內心是否也有一點點波瀾,但是我知道,從她進來的那一刻起,我的內心一直都不平靜。我不敢正眼看她。
除此以外,我還不能確定,這是否意味著我喜歡上了她。因為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切,除了厭惡,我心裡開始隱隱作痛,眼睛有落淚的沖動。
今晚的遭遇在我心裡久久不能抹去,像沉澱了很久,又像隱藏了很久。我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然而,表面上,我卻裝作十分平靜,對一切不以為然。在回學校的路上,我感到身邊的人和事都與我無關。事實上,也如此,只是我覺得我心裡藏著一件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事情,無形中覺得自己很重要,很滄桑,忽略了別人的存在。
公車內照樣擁擠不堪,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司機還不時地急剎車,引得一車的人前後搖晃和叫罵不斷。我依然覺得這些都與我無關,無所謂。
不過,我依舊很樂觀。這點我本能地這樣感到。小時候,老媽曾罵我:“你小子,即使不給你一分錢,把你趕出家門,日子也照樣能過。”
我嬉皮笑臉的問老媽:“為什麼?”
老媽回答:“幾天後,隔壁小店的老板就要上門討債了。你欠的比你爸還多。”
我說:“媽,那不是我故意賒的,是店老板引誘我,我被迫才賒帳的。”
老媽說:“哼,你小子還被迫,不要死皮賴臉要人家賒帳給你就謝天謝地了。”
我說:“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哪會那樣啊!”
老媽說:“你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你上次無怨無故把人家窗戶上的玻璃砸破人家還沒找你算帳呢。恐怕你做的事我想都想不到。”
我說:“媽,你別生氣,我下次少賒點就是了。”
老媽又“哼”一聲,說:“你還敢賒啊,再賒我把你趕出家門。我已經跟店老板講過了,他以後不會賒給你了。”
我說:“媽,行行,我不到這家賒,我換一家就是了。”
老媽聽了,脫下鞋子追我。我邊跑邊喊:“媽,媽,我不賒了,我一家都不賒了。”
這樣喊了以後,老媽就停止了追我。我依然對她有說有笑。
老媽說:“你小子就是有一點好,無論媽怎麼罵你你都不會生媽的氣,你幾個姐姐就沒你那麼好說話了。”
我說:“媽,這是當然的啦,誰叫我是男人呢。”
老媽撫摸著我的腦袋幸福地笑,我也跟著她傻傻地笑。
那時因為不懂很多事情,不知道有很多事情要顧忌和考慮,不知道母親和兒子之間不可能永遠都這樣放得開,總是一副無所畏懼和無所謂的樣子。現在,雖然我仍有許多事情不懂,仍有許多事情要顧忌和考慮,但是和過去相比,已經少了許多東西。比如,我與母親曾經的無所顧忌。
成長的代價並不給我多少教訓,我依然無所謂和無所事事,只是偶爾覺得這樣下去,似乎對不起父母。然後,我想到我應該去做一點事情,至少給自己一點安慰,不能這樣無所事事,浪費時間。然後,我就去做了家教,讓自己心裡得到一點點平衡,哪怕是暫時的一點點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