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之時,諸侯之間的戰爭並不僅僅是兩國的彼此交鋒,常常要波及和牽動鄰邦,所以列國的統治者必須根據時局的變化來及時調整外交政策,確定盟友和敵人,組成各種軍事集團,相互策應,協調兵力,以此牽制和打擊對手。
所以凌雲志直言不諱地承認了自己的想法,不怕魏國不按計而行。
惠施終於說了話,「凌公放心,這個忙我們肯定是要幫的。只是單憑我們魏國的力量恐怕難以牽制住齊國,形成凌公所需要的那種機遇。」
氣度恢宏,臨機決策,魏國非惠施莫屬,凌雲志心中欽佩不已,忙說道「如以魏、趙兩國的軍力呢?右相大人覺得如何?」
惠施沉吟了一下,說道「如趙、魏兩國全力以赴,再取得楚、韓、秦三國的理解,別前來攪局,當能形成凌公所希望的局勢。」
凌雲志沒有繼續說下去,悄悄用手捅了一下公子職,公子職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朗聲道「職在此發誓,如能復國,與魏永為兄弟之邦,當為魏牽制住北境、東境之敵,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太子政、公孫衍、惠施三人聞言動容,對公子職的適時表態非常滿意,現在就看凌雲志如何說動趙、楚、韓、秦四國了。
太子政肅然道「公子,凌公,我魏國大軍可保整裝待發,只待凌公四國之行圓滿結束,就可約定而行。」
凌雲志慨然站起,說道「一言九鼎,太子痛快。在下明日就前往趙國,諸位大人靜待佳音。」
會談結束以後,凌雲志安排近衛保護公子職、淡顏、奚嚴返回住處,他帶著仇戈前去拜見寧夫人和看望寧吟。
順利見到了寧夫人,可惜寧吟巡視各分舵仍然未回,讓凌雲志很是遺憾和惆悵。月隱會襄平城總舵已經建設完成,總部已開始了逐步遷移工作,凌雲志關心地請求寧夫人及早前去坐鎮指揮。
寧夫人明白凌雲志關心自己的安全,心中非常滿意他的細心和體貼,表示將盡快前往襄平城。
翌日,凌雲志急匆匆地離開大梁,坐船前往趙國,進行自己此行的第二站遊說。公子職也首次離開魏國,隨同凌雲志前往邯鄲展開外交斡旋活動。
到達邯鄲城以後,凌雲志一行住進了鳴月酒樓。凌雲志此番身份與前不同,鳴月酒樓掌櫃、中年美婦寧漣將他們安排住進了酒樓後面花園深處的那棟小樓中。
「屬下接到了總舵消息,知主人要前來。」寧漣對凌雲志大禮參拜,柔聲說道。
「寧老闆,不用拘禁,我們是老熟人了,坐下說話。」凌雲志和善地望著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口氣親切地說道,說罷隨意打量了一眼廳堂。
寧漣微微一笑,優雅地在一邊坐下。
凌雲志接著將淡顏、竇章、仇戈介紹給寧漣,然後問道「寧吟目前行程何處了?」
寧漣恭敬地說道「會主目前正在趕往秦國,秦國是她此次巡視的最後一站了。」
凌雲志心中一動,隨即按捺下心情,吩咐道「寧老闆,你派人去通知一下儒劍門孟門主和司馬世家司馬門主,請他們前來一聚。」
寧漣答應一聲,盈盈起身,快步離開。
孟捨、司馬覃如約而至,一見面,司馬覃豪邁地笑道「凌先生武城一戰威震天下,令我等振奮不已,哈哈,簡直是太精彩了。」
凌雲志迎上幾步,熱情地笑道「司馬大俠過譽了,兩位大俠快請進。」
幾人坐下,凌雲志寒暄了幾句,直奔主題,「我這次前來趙國,是為了燕國的復國,想尋求趙國的幫助。找兩位來是想瞭解一下現在趙國朝廷的形勢。」
孟捨、司馬覃聞言,互相看了一眼,孟捨說道「趙武靈王英名果決,文有陽文君趙豹相、賢臣肥義、樓緩,武有良將趙固、樂池、趙袑、許鈞、趙希,君臣一心,勵精圖治,發憤圖強,使趙國的國力蒸蒸日上。但是朝中也有頑固勢力存在,以王叔公子成為首,趙文、趙造、趙俊等王族之流,佔據要位,只知吃喝享樂,不思進取,害怕變革,不足成事之輩也。」
凌雲志凝神細聽,聞言說道「如在下想說動趙王,當先找何人遊說為佳?」
司馬覃接過話題,說道「自然是找肥義、樓緩最佳,此二人足智多謀,深得趙王信任,如凌先生能說動此二人,勢必事半功倍。」
孟捨不贊成地說道「此二人雖得趙王信任,只是此等出兵之事必然會在朝上商議,朝廷仍以王族勢力最大,如果王族勢力橫加阻撓,恐怕肥義、樓緩也難以回天。在下建議凌先生不妨雙管齊下,以理服肥義、樓緩,以物賄公子成,當確保此事成功。」
淡顏聞言贊成孟捨得建議,忙說道「孟大俠所言甚是,君子曉之於理,小人賄之於物,必須分別對待,投其所好,才能獲得他們的幫助。」
司馬覃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不久前有一文生自薦於趙王,此人能言善辯,長於權變,善於分析,技於巧辯,不為趙王所喜,婉言回拒,據聞此乃他第二次自薦了,如凌先生能將此人收歸帳下,遊說之事得其人矣。」
凌雲志聞言忽地站起身來,急忙問道「此人姓字名誰?現居於何處?」
凌雲志身邊的竇章忽然說道「是主公的故友蘇秦,現住在月滿酒樓,屬下早已派人去請他了。屬下本想給主公一個驚喜呢。」
凌雲志讚許地看了面無表情的竇章一眼,因孟捨、司馬覃在座不便深問,但心中明白竇章一定是早已在安排尋找蘇秦之事,否則不會這麼快就能知道他在邯鄲,並派人請他前來。竇章深知自己的心啊。
其實早在燕國薊城蘇秦離開之時,竇章就看出了凌雲志對蘇秦的不捨,當時就派專人盯上了蘇秦,上次凌雲志西上尋才之行並沒有帶著竇章,否則可能就沒有了洛陽一行,也就見不到單延方等大量人才了,一飲一啄,自有定數。
今天進城之時,竇章就接到了密營傳來的密報,正是當初派去盯著蘇秦的人所傳,竇章大喜。入住鳴月酒樓之後,他傳下密令給那人,命令他以凌雲志的名義務必將蘇秦請來。
凌雲志大聲笑道「有此人相助,大事成矣。」顯出對蘇秦能力的異乎尋常的信任。
孟捨、司馬覃聞言知此人對凌雲志非常地重要,知機地站起身來,孟捨笑道「有朋自遠方來,凌先生專心接待他吧,我和司馬門主先告辭了,晚上,老夫在鳴月酒樓給先生接風,晚上再見。」
凌雲志滿口答應,也不挽留,親自送到門外,表示對孟捨、司馬覃的敬重。武林高人最重氣節和義氣,凌雲志的隨和、敬重使孟捨、司馬覃心中感激莫名。
斯時,養士的大臣貴族即使禮重武林之人,也只是表現在生活、財帛的賞賜上,尊卑之分仍然非常明顯,這也使得真正的武林高人對官府之人望而怯步的一個重要原因。
凌雲志與孟捨、司馬覃的交往中,自始至終是以平等的類似於朋友的身份在與二人交流,這既滿足了兩位武林高人的心理需求,也使二人感覺親近、輕鬆自如,自然心悅誠服,樂於親近。
三年未見,當年的翩翩美青年,如今變得更加氣宇非凡,而且多了一股成熟老練的魅力,一雙睿智的眼睛少了份激進、靈動活潑,多了份沉穩、含蓄、大氣。看見凌雲志,那雙睿智的眼睛又多了份熱情,「凌兄,幾年未見,氣度恢宏,光芒四射,令學生望而生愧。沒想到還能記得在下這個一事無成的遊魂。令人感歎、感激、敬服啊。」
凌雲志疾步迎到門外,拉住蘇秦的手,感情外露地說道「先生何出此言?你我乃知己好友,意氣相投。自從上次一別,時刻掛念在心,去歲在下曾專門到洛陽府中拜訪,可惜未能得以一見,心中遺憾莫名。幸得屬下深知我心,多方打探先生的行蹤,才知先生也在邯鄲,欣喜若狂,此皆天憐在下的一片誠心,讓你我終能一聚。」
蘇秦睿智的眼眸有些濕潤,說道「學生也無時不刻在關注先生的舉動,好消息不時傳來,令學生既為先生高興,又心生慚愧,因一事無成羞見先生。曾接家人傳信,得知先生親去鄙府,且留下巨金,學生胸襟狹窄作怪,遲遲未能前往領地。慚愧,慚愧!」
凌雲志能夠理解蘇秦的心情,這就是中國知識分子骨子裡自古皆然的清高氣節使然,換成自己可能也會如此吧?
凌雲志緊握了一下蘇秦的手,邊往裡請蘇秦,邊說道「你我至交好友,自當共創大業,何來的慚愧?先生此次學成出山,在下正要借重大力相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走進廳堂,凌雲志給淡顏、蘇秦二人做了引見,待兩人互相見禮畢,凌雲志將蘇秦帶到樓上自己的房間,進行了單獨長談。
良久,兩人滿臉歡笑地下了樓,淡顏坐在一邊看見兩人的情形,立刻明白主公又多了一位得力臣子,果然,凌雲志待蘇秦坐下,對淡顏、竇章、仇戈笑道「秦先生已加入我們領地集團,暫任我的高級幕僚,跟隨公子職,主持公子職身邊的一切工作。」
看來蘇秦就此已進入了領地的高級決策層,應該知道的秘密,估計主公已經全部告訴了他。淡顏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臉上透著笑容,他笑道「蘇先生,歡迎加入領地。」
蘇秦微微一笑,謙虛地說道「淡先生跟隨主公已久,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凌雲志看手下重臣友好交流,心中高興,趁蘇秦、淡顏兩人暢談之際,吩咐仇戈上樓將公子職請下來,然後靜心聆聽兩位同樣博學多才的愛臣暢談。
時間不長,公子職舉止自然瀟灑,頗有氣勢地走下樓來,凌雲志站起身來,笑道「公子,微臣剛剛請得蘇秦蘇先生前來相助,以後他就跟在公子的身邊,負責打理一切,你看如何?」說罷把站在自己身邊的蘇秦介紹給公子職。
公子職受了蘇秦一禮,然後細細打量了蘇秦一番,笑道「先生識人之能天下無雙,果然好人才,一切依先生的意見。蘇先生免禮,快快請坐。」說罷,率先在主位坐下。
凌雲志與公子職相視一笑,然後與蘇秦、淡顏、竇章、仇戈依次坐下。
凌雲志沉吟了一下,說道「此次趙國一行,事關重大,我想兵分兩路進行遊說活動,公子、我和蘇先生一路負責遊說肥義、樓緩,由蘇先生負責。淡先生和竇章一路負責遊說公子成,由淡先生負責。具體應該如何運作,兩位先生自主決策,我們聽令而行就是了,為了確保兩位先生夠份量開展外交活動,公子,當任命兩位先生為我燕國亞卿。」
公子職微微一笑,說道「也好,蘇秦、淡顏,本公子任命你們為我國亞卿,一切聽從先生安排即可。」顯示出對凌雲志非常地信任。
蘇秦聞言一愣,淡顏則神色自如,顯然對凌雲志的領導方法已經習以為常,武城那麼大的戰役主公說甩手就甩手,完全由臣下自主指揮,何況眼前的只是一次外交活動呢。
凌雲志說完,站起身來,悠閒地對公子職說道「公子,不如你我到花園中走走,外面的景色非常旖旎秀美。這些煩心的事就交給兩位先生去籌劃吧。」
公子職爽朗一笑,站起身來,愉快地與凌雲志出門而去。
蘇秦啞言失笑,對淡顏笑道「主公以前也是這樣嗎?呵呵,真是與眾不同。」
淡顏眨了眨眼,笑道「主公與眾不同之處還多著呢,蘇先生可以慢慢地品味,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