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現在已是深秋時節,蕭索的天氣如同一塊抹布將天空擦得不剩一絲雲影,一彎殘月斜斜的掛在天宇之上,冷冷的散著清霜般的月光。
豐原城外大趙軍營駐地內,此際除了一隊隊精神高度緊張的巡邏兵帶起的腳步聲外,就只有偶爾自馬棚內傳來的一兩聲馬嘶聲,間或帳篷內一些音調頗高的鼾聲。
獨孤勇,獨孤家偏門庶子,如今的玄武軍團軍團長,齊魯大都督。也許在外人眼裡,這些榮耀這些光圈是那麼的高貴而耀眼,但是在獨孤勇的眼裡,卻有著一種外人難以理解的悲愁,庶子始終是庶子,無論建立了多大的功勳,無論擁有多麼絕世的才華,在族人的眼裡還比不過一個百無一是的嫡子,比如獨孤勇的大哥,獨孤家主獨孤霸天的嫡孫獨孤雄,自己這些庶系子弟在外以命相搏,換取獨孤家那超然的地位,可是那些嫡系呢,醉生夢死,紙醉金迷!
帥帳內,獨孤勇一身大都督金甲在油燈下熠熠生輝,刀刻似的眉眼,劍劃似的鼻唇,一種必須經過時間才能積累出來的老練和滄桑如同刻在他骨子裡一般。
呼蘭蠻子發兵二十萬已經攻破了豐原的兩座衛城,現在雖然和自己率領的四十萬玄武軍相距於城外,但是己方卻是處於極為不利的條件下!
豐原城以北,就是一馬平川的柔然大草原,草原自然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騎兵的天下,可是玄武軍團卻是以步兵為主,而且,就算是有騎兵給自己調遣,自己也不敢和那些呼蘭蠻子蠻著干,畢竟整個東大陸除了還在京師的墨鱗鐵甲軍之外,還沒有聽說過哪個騎兵團可以和呼蘭鐵騎對著干的!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那些呼蘭蠻子裡居然出現了幾個達到七級,精通馬步戰的驍將,自己這幾天來已經折了四個達到了六級以上的部將,特別是今天出場的獨孤通,可是自己的遠方族弟,雖然只是外系子弟,但是也達到了七級中階的水平,卻在十招之內折在了對方手裡!明天如果再戰,難道要自己派出家族派來保護自己的那一位,可是他也不過是達到七級上階而已,如果他再死了的話,那己方可就真的無可用之人了啊!
難道要自己親自出手?雖然自己有信心將那幾個敵將給擊殺掉,可是身為主帥而以身犯險,如果對方留了後手的話,自己身死倒無所謂,只是自己死了之後,趙軍無人指揮,轟亂之下若是給呼蘭蠻子破了這豐原城,那豐原城之後的大趙疆域可就跟一個被剝光的處女沒什麼區別啊!
想到這,獨孤勇深深一歎,隨即否決掉了自己親自上陣的想法,看來明天只好將自己的這個家族派來的侍衛派上去了,若是再敗,那可就真的得聽天由命了!
帥帳內傳來一陣輕輕的歎息聲,豆苗般的火焰淡淡的跳躍著,彷彿要熄滅一般。
※※※※※
距離豐原城衛城外三里的一處山坡上,兩道黑影在蒼茫的夜色中逐漸迷盪開去。
「主人,按照規矩,常人進入軍隊有兩種方式,一種就是最普通的報名入伍,然後從小兵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第二種就是去敵營炸營,或者斬下地方將領的頭顱以作晉身之物,這叫做『晉軍狀』!斬獲地方將領級別越高,入伍後所被分封的級別也就越高。」
一襲明光鎧的呂青策著胯下的爪黃飛電馬,向著身旁彷彿一座山般沉寂的呂雄輕聲說道。
頭戴三叉束髮明珠冠,身披獸面吞口連環鎧,體掛猩紅鏤金大披風,腰繫勒甲玲瓏獅蠻帶,手提吞天霸日戟,腳胯金角赤炎霸血犼,呂雄彷彿一尊戰神般,靜靜的坐在霸血犼背上,看著數里外,在迷濃的夜色中彷彿鬼魅般出現的一大堆騎兵!
「那你說,如果我們前去將左賢王阿里木的腦袋砍下來,獨孤勇會不會封我們為王?」
呂雄嘴角抹過一絲笑意,問道。
「這個……額……主人說笑了……」
呂青一聽,頓時苦著個臉,訕訕的笑道。
「這個木裡不花也是個七級中階高手,今天還砍了獨孤勇手下三員大將,沒想到夜裡居然帶人偷襲衛城臨原,我看那獨孤勇訓練的軍隊,進退有序,鬥志也頗為高昂,雖然目睹己方將領屢屢被斬,卻沒有膽怯逃跑,想來獨孤勇還是有一套的,怎麼現在會犯下這等錯誤?難道,他想收縮防線,將軍隊撤入豐原城內,依城而守?那這樣的話,臨原和永原兩座衛城豈不是……」
呂雄看著藉著夜色偷偷行進的那一隊隊次序井然有序的騎兵,低語道。
「獨孤勇是想丟車保帥了,倒也是個果毅之輩!」
呂青眼中閃過一抹別樣的神采,沉聲道。
「等今晚將這個木裡不花給砍了,明天再砍掉呼蘭蠻子幾個七級戰將,想來在這些士兵心裡就站住了腳,如果能混個什麼校尉,千總之類的小官的話,那就把莊裡的幽冥衛給帶過來了!」
呂雄點點頭道。
「正是,這些士兵都是一些粗人,很少有心機之輩,若是見到主人如此神勇,肯定會打心底佩服,到時候……」
「那還等什麼,我手底下一千六百多號死神騎士可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早點砍下木裡不花的腦袋,早點到趙軍大營去見見獨孤勇!」
呂雄一揮吞天霸日戟,輕催胯下霸血犼,霎時間,整個人如同一道閃電,劃過二十來丈的距離,朝著那黑暗中前進的騎兵衝了過去,一道沖天殺氣自呂雄的背後散發出來,竟是將蒼茫的夜色都給驅散開去。
「主人,屬於你的時代,已經開始了!」
呂青心中閃過一絲難明的情感,策著胯下寶馬朝著呂雄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