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新樓開辦前會，通知大家繼續在櫃檯等貨，散會後回到櫃檯，一個臉白白的，長著一雙笑眼的女孩走過來，她抬頭仔細看著櫃檯帽頭上的品牌名，然後猶豫著小聲問道：「這是龍城專櫃嗎？」「是啊，」我猜她可能是昨天稀里糊塗跑別人櫃檯幫忙的那個本櫃員工，故意板起臉問道：「你是不是我們櫃檯的？」
女孩默默地點了點頭，我嚴肅地說道：「昨天打掃櫃檯，你跑哪去啦？經理說要給你記礦工吶。」她呀了一聲，緊張地看著我，慌忙解釋道：「我昨天來了呀，是在別的櫃檯打掃的衛生，那怎麼辦嘛？」看著她著急的樣子，玫丹在旁邊撲哧一樂：「你別聽他胡說，根本就沒那回事，他騙你吶。」女孩如釋重負綿綿地一笑：「就說嘛，昨天點名我簽到了。」
女孩有個特別的名字，叫吳憂，她看見一塵不染的櫃檯不好意思地說道：「讓你們辛苦了，我一點忙都沒幫上。」我笑著說道：「沒什麼，不過我就是沒搞明白，你怎麼能跑到別人櫃檯去？」她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當時跟著別人就進去了。」我忍不住笑道：「你真夠可以的，那他們櫃檯也沒人說？」
她微微一笑道：「全都是新工，沒人搞得清怎麼回事。」開業前千頭萬緒，有點混亂也在所難免，很多事情我估計領導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對面黑馬專櫃也來了個報到的員工，這個小伙我見過，國字臉一臉的憨厚，是我們培訓時哪個班的班長，他一見林道就靦腆地小聲問道：「我叫安權，是這個櫃組的，請問你是櫃長嗎？」
林道透過眼鏡片盯著他看，他馬上緊張起來，顯得有點手足無措，身子也挺直了，林道突然嘿嘿一笑道：「我不是，兄弟啊，你咋比我來得還晚？」安權僵硬的肩膀明顯鬆懈下來：「剛才才通知我調到服裝商場的，那哪位是咱們的櫃長？」林道在櫃檯裡背著手踱了幾步：「鬼知道，我到現在也沒見吶。」
這時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走了過來，嬌美的臉上寫滿了矜持，肖雨一見她就叫道：「蘭婷！」女孩驚喜地迎了上來：「雨姐你也在這？太好啦，我分到麒麟專櫃了。」肖雨朝旁邊一指：「你就跟我挨著，以後咱倆可以搭伴了。」文中、郝雪連忙站起來，緊張地看著蘭婷，我心裡也在想，蘭婷和肖雨認識肯定是老員工，會不會是麒麟專櫃的櫃長呢？
蘭婷笑著問道：「讓你接櫃了吧？」肖雨平淡地點了點頭：「你吶？」她莞爾一笑道：「我可沒那個本事。」肖雨連忙說道：「這倒需要個什麼本事？誰都能幹的。」蘭婷誠懇地搖了搖頭：「我真的幹不了。」原來她不是櫃長，文中和郝雪明顯鬆了一口氣，又重新坐下了，蘭婷過去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他們都拘謹地笑了笑，沒敢多言語。
一上午都沒來貨，快到下午交接班的時候，肖雨對我交代：「我現在要去老樓上班，一會要是來貨了，你趕緊來叫我。」我連忙點頭道：「知道了雨姐，你只管放心去，一會貨來了我們先收著。」肖雨拉著蘭婷一起走了，剩下我們這幫新工又開始議論開了，文中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櫃長咋還不來，不知道人咋樣？」
林道不屑地切了一聲：「你管他咋樣吶？反正咱們給公家幹活，又不吃他家的飯。」文中似笑非笑著說道：「人要是好說話，咱們還是好過點。」我笑道：「就是的，我們櫃長就好說話，跟她在一起一點都不緊張。」玫丹也在旁邊接話道：「雨姐對我們可好了，從來都不對我們指手畫腳。」珂嬡一臉的羨慕：「我要是也在你們櫃檯就好啦！」
林道笑著說她：「你忘了昨天他們欺負你啦？開個玩笑都不告訴你。」玫丹的臉頰馬上紅了，我皺著眉頭看著林道：「你這人咋這麼愛戳是非？我們大人說事，不可能告訴小孩。」大家轟然一笑，珂嬡舉起小拳頭作勢要打我：「不許你再說我小，我都快十八了，跟你們是一輩的。」看著她天真爛漫的樣子，我們又是一陣大笑。
這時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了過來，我在服裝商場見過，她一臉的臃腫，直接走進黑馬櫃檯，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樣坦然，安權他們馬上攏過去，那個女人掉著臉問道：「你們都是這個櫃檯的？」他們連忙點頭說是，她高聲說道：「我叫劉盛楠，是你們的櫃長，以後大家就在一起工作了。」
他幾個都嚇得低著頭，珂嬡更是一臉的驚慌，我們也都眼色地回到櫃檯。一個胖胖的小伙撇著腳走過來，他大不咧咧地問道：「哪個是麒麟櫃？」文中慌忙接道：「在這吶。」他過去把櫃檯一拍笑道：「這就是我的櫃檯。」不用說，麒麟櫃的大當家到了，文中一臉苦相，想搭話又有點猶豫，站到那讓人同情。
那個胖子環顧周圍，一看見劉盛楠馬上走過去，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劉姐，你也在這啊，那以後這就是咱們的天下啦！」劉盛楠瞪了他一眼道：「賴子，你以為這是在你家？口氣比腳氣都大。」這小子的名字真夠拉風，要多牛叉就有多牛叉，讓人一聽就不是個善茬，以後最好離他遠點，倒不是怕他，而是這種人一粘上就沒完沒了。
賴子嘿嘿一笑：「劉姐，有你罩著我，我誰都不怕。」我一聽不禁愣住了，這劉姐到底是什麼來頭，會讓賴子這麼尊敬？劉盛楠冷冷地一笑道：「兄弟，你別在這給姐抬轎子，我可罩不住你。」賴子臉皮夠厚，依然笑著說道：「劉姐呀，你就別謙虛啦，在國貿一提你的大名，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你要是罩不住，跟誰說誰都不信。」
劉盛楠忍不住笑道：「你這貨，一天就知道賣嘴哄人，也就是你姐我點清，要不然讓你賣了還得替你數錢，你以後可千萬別跟我來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