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飛龍故做震驚神色,驚道:「怎麼?大哥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小弟麼?」
朱棣用手拍著大腿,不滿地道:「是不是做大哥的有什麼對不住兄弟了,讓你傷心失望,竟然要離我而去?」
孟飛龍一副委屈的樣子,道:「大哥這話從何說起?正因為小弟把大哥看作最親的親人,所以才不留不藏,將心中所思所想全部吐露出來。大哥,朱允文已死,奸臣也已不在,您的目標達到了,小弟也想去追求我的逍遙日子,這是我的真心話。」
朱棣歎道:「飛龍,不說你我兄弟感情如何,也不講國家百廢待興,正是你大展宏圖的時候,現在天下人那個不知道,這朱家的天下多是你飛龍的功勞,沒有你飛龍的那有我朱棣的今天?可是我們剛剛得來天下,你就要離開,你讓天下人怎麼說我朱棣?你讓我朱棣如何面對大明百姓?」
孟飛龍為朱棣的一番話很是感動,可是他還是態度堅定地道:「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很清楚你現在的心情,可是對過日子,過快樂日子,每個人的想法是不同的。過去有句話,叫作『有錢難買我樂意』,也許在很多人眼裡,做官,做大官,光宗耀祖,這是讓人羨慕的好日子,可是我不怎麼看。」
朱棣對孟飛龍的這番話很感吃驚,在他看來,有什麼生活能比封王做宰更風光體面的呢?但聽孟飛龍又道:「老天爺第日都會給人一天的時間,每個人都一樣,這一天的時間用在了這件事上面,就不能再用在另外一件事上面。如果我做了官,就意謂著我沒有時間陪我的老婆,沒有時間與她們習文,沒有時間與她們練武,也沒有時間與她們嬉戲,那樣她們就會孤獨,就會想別的事,也許還會紅杏出牆。可是讓她們開心快樂,是我孟飛龍這一輩子最要緊的事,大哥你不要笑我,其實我就是一個喜歡女人、喜歡漂亮女人的俗人,當初拚命掙錢是為了她們,與朱允文作對是為了她們,現在的離開還是為了她們。」
朱棣輕輕點著頭,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孟飛龍又道:「我們兄弟,你要的是江山,而我要的是美女,我們所以會走到一起,那是因為有個人,他妨礙了大哥與我各自的利益,一旦這個人不存在了,我們面前的障礙沒有了,我們必定會分開。」孟飛龍用很真誠地目光望著朱棣,「大哥,這是我的真心話。」
朱棣還是搖頭,歎道:「可是飛龍,你若這麼走了,你讓我向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們怎麼交待?向所有的天下人如何交待?大明的百姓們會罵我忘恩負義的,你知道不知道?」
「或許會有人這麼想吧。」孟飛龍苦笑了道:「不過大哥可以讓他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有辦法讓他們明白我的念頭。」
朱棣像是口渴的樣子,重新拿上桌上的茶,慢慢喝著,但他的心裡卻不似表面這樣的平靜。現在朱棣已經相信,孟飛龍的退隱是出於真心的,他喜歡那種所謂的『逍遙』日子也是真心的,但是剛才這兩句也是他想對自己的表白而特意講出來的,他也在想要的東西,他並不想不明所以地離開。朱棣是從心眼裡對自己的這個兄弟佩服得很,過去是,現在也是,他是在告訴自己,要不要是我的事,而給不給是你的事。雖然朱棣的心裡對這個把弟的離開極為渴望,甚至想好了對他的威脅利誘,可那都是最後萬不得已時的做法,現在的情形是飛龍已經走在了自己的前頭,朱棣多多少少有點不甘心。
朱棣將手中的杯重新放下,迷起雙眼,對孟飛龍道:「二弟,你對大哥講實話,你如此執意地離開,是不是還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孟飛龍抬起頭來,目光投向朱棣的雙眼,而朱棣的一雙眼睛也正注視著他,這一對曾經生死與共的弟兄,就這樣對視了許久,最後還是孟飛龍將頭垂下,無奈地道:「飛龍在大哥面前沒有秘密,所有的一切,我都是要告訴大哥的。」
朱棣輕輕一笑,道:「這麼說確實還是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了?」
孟飛龍笑道:「其實也不算什麼秘密,孟飛龍好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朱棣道:「又是女人,這一次是誰?」
孟飛龍輕聲道:「福臨。」
朱棣騰地站起身來,在地上緊走幾步,停了下來指著孟飛龍道:「果然就是福臨。前些日子有人在朕面前就曾提起過她,講明了福臨的死與你來京太的巧合,內中大有蹊蹺,更有人建議我去開棺驗屍。所有的這些話都被我嚴辭罵回去了,我不相信我的兄弟會背著我做這種事,沒想到你真的做了。」朱棣的神情很痛苦。
孟飛龍苦笑著道:「大哥你現在相信我會這麼做嗎?」
朱棣氣惱地道:「我是不相信過,可是你剛才親口告訴我,這個女人是福臨,難道你還能告訴我有什麼另外的理由嗎?」
孟飛龍便把事情的經過對朱棣詳細講了一遍,哭喪著臉道:「當我手裡拿著福臨給我的信,又面對著裝了她的棺木時,我又能怎麼樣?難道我真的把她埋到地下去嗎?」
朱棣也是苦笑著搖頭,氣道:「這個鬼丫頭,其心可誅!」
孟飛龍道:「當時局面太亂,我不要讓大哥分心,只好帶了福臨暫回大寧,現在大哥什麼都知道了,這也算我要離開的一個原因吧。」
朱棣冷笑道:「福臨的事永寧知道嗎?」
孟飛龍輕輕點了點頭。
朱棣氣極,將桌上的茶杯用力摔在地上,怒道:「她們可是親姑侄,難道你們真的沒了廉恥,就要做出這等不倫不類的醜事來麼?」
孟飛龍冷酷的目光像是望著一個陌生人,他冷冷地道:「大哥,世上的齷齪還有比這皇宮裡更多的嗎?」
朱棣神情緩和下來,歎道:「別的事我管不著,永寧是我親妹,福臨是我親侄,她們兩個做了你老婆,讓我怎樣有臉見人?」
孟飛龍道:「所以,我才要離開。我就是遠離這個是非圈外,給她們一個安寧的生活。」
朱棣半天無語,最後無奈地道:「看來你是不準備回頭了,下來的事你要怎麼辦?」
孟飛龍道:「我想回大寧去,明天就走。」
朱棣想了想,問道:「怎麼走?」
孟飛龍道:「上次來京,因為福臨的事沒有久留,徐增壽大哥沒了我都不知道,明天我想去給他燒柱香。」
朱棣輕輕點頭,道:「他埋在城外徐家祖墳,是個不錯的機會。」
孟飛龍輕輕點頭。兩個兄弟相對無語,都是半天沉默。許久之後朱棣才道:「不管如何,我準備給你的都會給你。」
孟飛龍心照不宣地道:「大哥放心,小弟該講的話也都會講。」
朱棣道:「你執意要走,到外面過幾天逍遙的日子也好,如果那一天想到回頭,再來找我就是了,大哥永遠你的大哥。」
孟飛龍流淚道:「也只有大哥,才會什麼都遷就我這個小弟,換了別人,我那裡敢啊。」
朱棣苦笑著,道:「我們兄弟,就不說那麼多了。既然飛龍一定要走,不妨再給大哥辦一件事情。」
孟飛龍好奇地道:「什麼事?」
「幫我找一下朱允文的下落。」
「什麼?」孟飛龍吃驚地道。
朱棣道:「其實在朝中這也已經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攻下皇城後,宮內火起,根本沒有人找到朱允文的屍體。」
孟飛龍小心地道:「會不會是被火燒化了?」
朱棣輕輕搖頭,道:「下面人查得極細,如果有他不會漏掉的。」
孟飛龍輕輕點頭,道:「我會用心的。」望了一眼朱棣,孟飛龍勸道:「其實大哥沒有必要擔心,他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朱棣笑道:「我不擔心這個,我是擔心朝中會有人牽掛著他。」
孟飛龍明白似地點了點頭,隨後向朱棣道:「我正好也有一件事要求大哥。」
朱棣呵呵一笑,道:「我們兩個道像一對生意人了。」
孟飛龍道:「我正是要跟大哥做筆生意。」
「哦?」朱棣笑道:「我還沒見過與皇帝做生意的人,你說來聽聽。」
孟飛龍感到現在朱棣心情的平和,便也放鬆下來,道:「我想大哥暗中相助,我在明處經營,我們共同把你手下大臣腰中的銀子掏出來,我們兄弟用用。」
朱棣道:「做生意我是個外行,二弟說明白些好了。」
孟飛龍道:「其實也很簡單,大哥對雞血石表現出一些特別地喜愛就可以了,剩下的事全由我做。」
朱棣想了想就明白了,笑了道:「這個好辦,只是不知道我能分到些什麼?」
孟飛龍道:「我會把全部的收入轉給大哥,大哥讓人將黃河大堤修繕一下怎麼樣?」
朱棣輕聲道:「飛龍終難忘記那場災難。」
由朱棣屋裡出來,孟飛龍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而屋裡的朱棣也是心情格外地愉快,他望著月光中漸漸離開的孟飛龍,心中冷笑:「有福臨這個把柄在手上,你永遠也別想逃出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