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緩緩地站起身來,在屋裡慢慢地來回走動,緊鎖了眉頭久久不語。秦雪情似乎對朱允文的表現很失望,又閉回了眼睛,似乎與世隔絕一樣。
朱允文邊走邊想,考慮了很久,還是走到秦雪情地床前,道:「雪情,前面兩個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這個……我實在是有難度,你能不能重新考慮一下?」
秦雪情問道:「你怕我是在用緩兵之計,藉著相會的機會跟著孟飛龍跑了是不是?」
朱允文就是心裡有這種念頭,這時候他也不能講出來,他還沒有傻到那種地步。美人沒到手,還是要哄地,朱允文便搖頭道:「雪情已經對我表白了自己的感情,我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我是在怕孟飛龍,只怕他再見到了你,是不會捨得讓你離開的。如果你提出與他分手,他一時失去理智,傷害到你,我豈不是要落得個終身悔恨嗎?」
朱允文也不是草包,他的這番話很難讓人找出反駁的理由,秦雪情便用上了激將法,道:「殿下,你是大明皇儲,而孟飛龍只是一介草民,難道你就沒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朱允文苦笑道:「問題是我認為你去冒這個風險不值得。我已經答應了你不去傷害孟飛龍,你就應該與他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我想不明白你還有什麼理由一定要去見他一面?」
秦雪情苦笑道:「殿下終是不放心我。」
這一次朱允文低了頭沉默不語。
秦雪情道:「不管殿下怎麼想,我與孟飛龍的過去感情是很深的,我甚至清楚現在的孟飛龍心裡的想法。不管誰去對他說,說我秦雪情心甘情願跟了殿下,他都不會相信;而他只要抱著一線希望,他就不敢說要做出什麼傻事來。如果孟飛龍一但做下不可饒恕的蠢事,殿下又能怎樣?你不是已經說過不會任他為所欲為的嗎,就是殿下答應過雪情不去為難他,你在眾臣與百姓間也無法交待,實際上殿下對雪情的承諾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我們還是會害了孟飛龍於萬劫不復的絕地。而孟飛龍完了,跟了他的姐妹們下場一定會很慘,想到這些都是雪情造出的孽,我就是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母,我就能心安麼?」說到這裡秦雪情長歎一聲,道:「這就是我要去面見孟飛龍的原因。只有我親自去見過他,而且讓他相信,我的所作所為不是被人挾持,而是發自內心,才能斷絕了他的念頭,讓他重新回到老實本分的生活,也為殿下絕了一條後患。」秦雪情憂鬱地望了一眼朱允文,道:「雪情言盡於此,何去何從殿下拿主意吧。」
朱允文痛苦地想了許久,終於還是下不了決心,這時候他想到了黃子澄與齊泰,每當自己無計可施的時候,他們的見解總能出人意料,或許這一次也是一樣。朱允文便道:「雪情幾天水米未進,你先吃些東西,容我想個完全之策好嗎?」
秦雪情搖了搖頭,痛苦地道:「殿下操心你的大事去吧,不要管雪情的死活,讓我自生自滅好了。」說罷了話閉起雙眼,再也不來答理朱允文。
朱允文只好長歎一聲,正要轉身離去,突然間他看到了秦雪情露在被子外面的那隻手臂。那天落在上面的點點守宮砂被秦雪情雪白的肌膚映襯得分明鮮艷,朱允文似有所動,便停下腳步來又想了片刻,終於回到秦雪情床前,道:「雪情,我愛你之心是至誠的,我相信你也不會不被我的真情所打動,既然我們都是真心,就沒有理由不去相信對方,我答應你。」
作為權傾天下的朱允文,他完全沒有理由為了一個孟飛龍而傷腦筋,讓他害怕是面前的秦雪情。自己太愛她了,讓她作自己未來的皇后也是出於真心,可是這必須是建立在秦雪情完全歸心於自己的基礎上。朱允文看重的並不只是秦雪情的美貌,更多地是為她的見識、與那種高貴的氣質所傾倒,如果自己強行得到了她,那得到的也只是一隻軀殼而已,秦雪情的聰慧、機智必定與自己無緣。可是讓秦雪情身心同歸,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朱允文想去賭一賭。他有信心相信,孟飛龍是有七個老婆的人,在自己精心準備下,面對沒有絲毫逃生的希望,孟飛龍不會去鋌而走險。如果秦雪情果真有與孟飛龍逃走的幻想,一旦發現了孟飛龍危難面前的猶豫,她還會對他抱有什麼希望嗎?也許就會是孟飛龍把她推進自己的懷抱也說不定。
秦雪情緊閉得雙眼慢慢睜了開來,望著朱允文的眼神似乎溫柔了許多,她臉上露出淡淡的一絲笑容,道:「殿下終於想明白了。其實雪情這樣做並不只是為孟飛龍與他身邊的幾個姐妹,我也是在為殿下著想呢。」
朱允文道:「我可以答應你去見他,但是我還是不放心你的安全。如果雪情不答應我的幾個條件,我是絕不會讓你去冒風險的。」
「殿下請講。」
「你們見面的地點不能在杭州,更不能在孟飛龍的家裡,地點要由我來定。」
這一點秦雪情完全同意,深深地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武功還在,我是不會怕孟飛龍用強地。」望了朱允文尷尬的神色,秦雪情道:「以我現在的身體,殿下這樣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我也不放心現在的孟飛龍呢。」說到最後那句話,秦雪情望了自己臂上的硃砂,神情語氣中竟似有些許羞澀,這讓她身邊的朱允文心中狂喜。
但是朱允文並沒有因為秦雪情的嬌喜而改變自己堅持地立場,又道:「我們雖然會離你們一段距離,可是你們也不能消息在我們的視線之外。如果……」朱允文選擇了一下自己的言辭,道:「如果你勸他不聽,孟飛龍有了什麼異常舉動,我們也好趕去相救。」
秦雪情搖了頭道:「殿下總是沒有雪情瞭解孟飛龍。孟飛龍的性子要強而好勝,如果是你強迫我答應了你,他殺人的心都有。可是如果我親自去對他講明是自願跟了殿下,他決不會回頭再來看我第二眼,不知殿下信不信雪情的話?」
朱允文想了想,似乎秦雪情說的孟飛龍就是這個樣子,便就點了點頭,對秦雪情與孟飛龍的見面又放心了幾分。
秦雪情又道:「雪情此去就是要相勸孟飛龍,讓他識時務一些,懂得安分做人,也就是說幾句話,殿下的安排都是為了雪情好,我自然明白。就是排了殿下的意思吧。」
朱允文更是放心,道:「是呀,雪情把勸說的話對孟飛龍講過,便是對他仁至義盡,實是不易與孟飛龍待得時間過久,以免孟飛龍與你糾纏。我看,半個時辰夠了吧?」
秦雪情想了想,道:「與孟飛龍的話半個時辰也就說完了,但是雪情與眾姐妹感情不淺,這一走也許便是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之日,殿下讓我與她們道個別吧。」
朱允文點頭道:「那就一個時辰好了。」
秦雪情從床上起身,柔弱的身體緩緩拜倒在朱允文身上,道:「雪情感謝殿下的寬宏大量,殿下之德,雪情萬世難報。」
朱允文笑著去拉秦雪情的手,卻被秦雪情輕輕抽開來,反而向後退卻了半步。朱允文暗道自己唐突,秦雪情跟了孟飛龍一年尚是冰清雪潔,自己也太的心急了,便穩重下來,道:「雪情,孟飛龍的事情一旦完結,你我便是再難分離,我們位居至尊,自然沒有誰能威脅到你的安全,你的那身功夫……還有必要留著嗎?」
秦雪情心中冷笑,說什麼愛一千疼一萬,朱允文還是怕自己怕得要命,居然會提出這種無恥地要求。但是秦雪情還是點頭了,淡淡地:「就算雪情對殿下一片真情地回報,待到我們成婚之日,讓我師父把我一身功夫收去吧,這樣我也就真的與問心劍閣沒有一點關係了。」
洞庭湖上,孟飛龍帶著龍鳳會江運堂的兩條船早早來到湖心,很快地四下便佈滿了大明的水師,看來朱允文已經作好的充分地準備,如果孟飛龍膽敢有一點非分之心,他一定是難逃死路。笑到四下的水師戰船佈置完畢,最後才是一條朱漆大船划了過來,待到這條大船停下來,從船上放下一隻小船,一個船夫駕了小船慢慢地向孟飛龍他們的兩隻船身靠過來,待到行得近了,孟飛龍與眾女漸漸看清,船上站著的正是分別多日,讓他們苦思銘想的秦雪情,眾人眼中全是滿含著熱淚。
等到雪情乘著的小船到了孟飛龍的船邊,船上船下已是哭聲一片。秦雪情由孟飛龍船頭順下的木梯上了大船,送她過來的那隻小船便又劃開了。由於朱允文要求孟飛龍與秦雪情的相見不能脫離他的視線,孟飛龍只好帶了條沒有船篷的船來,眾女為了給孟飛龍與秦雪情創造機會,她們坐了另外一隻船沒有露面,現在在孟飛龍這船的船頭放著一張桌子與兩把椅子,那裡便是他們相會的地方,眾目窺窺下,孟飛龍與秦雪情便是有多少真情,也要被他們壓在心裡了。孟飛龍在自己的椅子上根本沒有起身,秦雪情上了船來便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滿面流淚,深情款款地望了孟飛龍,叫道:「孟郎,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