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兒面對歐陽菲指過來的手,出奇地平靜。冷冷地問道:「菲姐姐,你說是我把龍哥哥藏起來的麼?」燕飛兒將一雙俊俏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對瞪了她的眾女道:「你們來搜我好了。」
歐陽菲冷笑道:「南宮艷,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眾多聽了南宮艷這個名字皆是愕然神情。從歐陽菲從容鎮定的神態看,她此番出行定有所獲,眾女心中驚奇地卻是燕飛兒這個丫頭,她才十四歲不到,如果真的就是南宮艷,這一年多的默默無聲,反顯出這丫頭太多的不凡了。
燕飛兒依舊平靜,笑道:「我怎麼又成了南宮艷了?說這話你有什麼根據嗎?」
歐陽菲點頭道:「我自然會給你個道理的。」將目光望向大家,歐陽菲道:「眾位姐姐,其實離開杭州的這幾天我並沒有回家,我去了雲南。」
雲南大理,這裡是孟飛龍最小一個老婆南宮艷的老家,南宮世家在這座城裡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歐陽菲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座古樸的大門。通稟了姓名由門房報了進去,不一會兒的時間從裡面匆匆趕來一個五十上下的老者,正是當日見過面的管家賈仁。賈仁自然也認出了歐陽菲,簡單地客套了幾句,賈仁便對歐陽菲道:「小姐您裡面請,我家老爺、太太在後宅等您。」
南宮家的院落很深,到了第三進院裡那中年人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歐陽菲只好默默地跟在後面前行。他們來到後宅一處安靜的別院處,一道門前,中年人對歐陽菲做了個請的手勢,歐陽菲進到屋來,只見屋裡坐著一位面色紅潤鬚髮皆白的老者與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
見到歐陽菲進來,那老者微微欠了欠身,道:「稀客,稀客呀,小姐快請坐。」那少婦卻起身將歐陽菲一把拉住,上下不停地打量著她,顯然為歐陽菲的容貌所折服。
歐陽菲並沒有忙著落坐,對著兩人深施一禮,道:「歐陽菲拜見老伯、伯母,你們是艷兒妹妹的父母吧?」
老者笑道:「老夫南宮威,這位是我夫人,南宮艷正是小女。」
雖說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歐陽菲還是在心裡打了一愣。聽孟飛龍講,南宮艷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有這位少婦母親還說得過去,可是眼前這位老者沒有八十也在七十開外,這真是老樹發新芽了。
歐陽菲在靠近南宮夫人的位置上坐下來,有人馬上獻了茶。南宮夫人關心地道:「小姐什麼時候到的雲南?」
歐陽菲對她微微一笑,大方地道:「我是剛剛才到的,直接就找到這裡來了。我與艷妹都是一家人,伯母叫我菲兒或是侄女好了。」
南宮夫人對歐陽菲淺淺一笑,剛要說話,南宮威神情嚴峻地問道:「飛龍現在有消息沒有?」看來孟飛龍失蹤的消息早就傳到了雲南,做為南宮家的女婿,老者關心一下也是必然。
歐陽菲對這一點早有準備,便把孟飛龍失蹤的前前後後與現在大家得到消息詳盡地講了一遍,南宮夫婦面色沉重,雙眉緊鎖,都是一言不發。歐陽菲小心地問:「老伯這裡有沒有飛龍的消息?」
南宮威輕輕搖頭,道:「聽到飛龍失蹤的消息我們也派人打聽過,打聽來的你剛才都已經講過了。這裡地處偏僻,消息難通,我們想幫也很難幫得上。」歎息一聲,南宮威道:「吉人自為天象,一切順其自然吧!」
南宮夫人與歐陽菲都是神情默然,南宮威似乎將孟飛龍的事情放到了一邊,問道:「歐陽小姐怎麼到了雲南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歐陽菲便道:「現如今我們姐妹四處打聽相公的消息,只是大姐二姐兩人在家坐鎮。除此之外,侄女掌管著家中『求真閣』,專門經營古玩字畫這些稀罕玩藝,常年在外討換這些東西,各種地方走了不少,只是雲南卻是第一次來。」
南宮威聽了這話兩眼一亮,「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小姐不但貌美如花,還是多才多藝,不知老夫這裡可有小姐看得上眼的沒有?」
歐陽菲品了口茶,笑道:「侄女這次出來帶的銀子不多,也就三十多萬兩,如果老伯願意,我願將銀子留下,只換您這裡任意一件東西即可。當然,您面前那件雞血紅的物件也就罷了。」
「哦!」南宮威兩眼一亮,認真打量了面前這個漂亮的姑娘兩眼,心中自是對她不敢小看。隨手從面前的桌上拿起那件雞血紅雕的『夕陽無退』,笑了問道:「這是老夫剛剛得到的一件東西,我很是喜歡,怎麼,小姐對它另有看法麼?」
歐陽菲搖頭道:「東西也還不錯。如果侄女沒有走眼,它應該出於杭州,而且還是從我們『求真閣』出手的。」
南宮威輕輕一笑,道:「這個你是行家,老夫就不清楚了。」
歐陽菲笑了笑道:「看來老伯對古玩很感興趣呀,侄女帶來一樣東西,本想讓您老看個新鮮的,沒想到還是落了後手,都不敢拿出來了。」
南宮威兩眼放光,哦了一聲,笑道:「難道也是一件雞血石不成?這東西我喜歡,快給我看。」
歐陽菲從身邊拿出個小盒,送到南宮威面前。南宮威小心地打開,裡面果然是一塊上好的雞血石,還是沒有加工的原石。南宮威看了又看,道:「果然是好東西,難得,我就留下了。」
歐陽菲抿嘴一笑,道:「這東西現在並不值錢,識得它價值的人還不很多,所以我不敢收它,換回去會被姐姐們罵死的。」
南宮威輕輕搖頭,道:「小姐算個生意人,買來賣去,靠得是眼力,圖的是利益。我已經老了,錢財那是身外之物,就是想給後人們留下點東西,所以在我眼裡這兩件器物並不比這裡的任何一件東西要差。」
歐陽菲面露仰慕之情,點頭道:「晚輩真的難有老伯這樣的雅趣,有時候我也會為自己唯利是圖而慚愧呢。」
南宮夫人點頭道:「小姐真的見識不凡,想來你們幾個姐妹個個不差,我真要為我那個傻丫頭擔心了。」
歐陽菲聽得面上一喜,忙道:「家中幾個姐妹早就仰慕南宮妹妹風采,只是路途遙遠,不得一見。今天侄女到了雲南,生意也就罷了,艷妹是一定要見的,伯母能不能把艷妹請出來,我們姐妹也好親近親近?」
南宮威遺憾地搖了下頭,道:「真的很不湊巧,我那瘋丫頭現在偏偏不在家,到外地她親威家玩去了。」
南宮夫人歎道:「如果她在,只怕不用去叫,早就瘋過來了。」
歐陽菲失望之情難以掩飾,歎道:「那真是太不巧了。」似乎不見終是遺憾,歐陽菲又道:「侄女在雲南還將停留幾日,不知道艷妹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南宮威搖頭道:「這丫頭讓我們給慣壞了,誰的話也不聽,行蹤更是不定,去留全在她一念之間,什麼時候回來真的不好說。」
歐陽菲苦笑道:「看來這次真是無緣了。我們姐妹確實想艷妹想得厲害,大家常說,艷妹一到就是全家團圓了。」轉身歐陽菲對南宮夫人道:「如果艷妹在家沒什麼事,早好能讓她來杭州住些日子,我們姐妹好好聚上一聚。」
南宮夫人點頭道:「我會把你們的話告訴她的。」
歐陽菲默默點頭。
南宮威問道:「小姐來了雲南,到了這裡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助就說出來,大家一起謀劃。」
南宮夫人也拉了歐陽菲的手道:「是呀,我們走動的就是不夠,以後你們還要常來,這樣才像是親威,也才熱鬧。大侄女,你剛才說在這裡還有幾天,不如就住在這裡吧,總比住在店裡方便。」
歐陽菲笑道:「伯母,作我們這種生意的都要到小村小巷裡去,我在這裡住不久的。」
南宮夫人笑道:「一個女孩子家亂跑什麼,讓人怪不放心的。就算要走,今天也要住下來,你看天都快黑了。」
歐陽菲向外面瞧了瞧,天真的已經不早,再有南宮夫人的熱情,便點頭答應。
下人們將住處安排妥當,離下午飯還有一段時間,歐陽菲無事可做,突發奇想,想到南宮艷閨房去看看。她把這個想法對南宮夫人講了,南宮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歐陽菲在一個老媽子帶領下,到了一處秀樓旁,上了木製的樓梯,進了二樓一間大屋,老媽說到了。屋裡迎出來一個丫環樣子的人,老媽介紹說,這是小姐屋裡的丫頭芯兒。
南宮艷的閨房很大,也很敞亮,屋裡收拾得一塵不染,可是從各種物品擺設整齊有序上看,這屋子怕是很久沒有住過人了。歐陽菲四下裡走了走,看了看,最後將目光投在桌上一副手工刺繡上,這是一件做到一半的活,上面繡了半隻鴛鴦,生動可愛。歐陽菲向芯兒問:「這是誰繡的?」
芯兒似乎很靦腆,紅著臉道:「小姐在家的時候繡的,她出了門就放在這裡了。」
歐陽菲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就離開了。
吃過飯後,歐陽菲陪著南宮夫人說些杭州家裡的事情,天慢慢地黑下來。這時候南宮小姐閨房外來了個人,輕輕敲了敲屋門,屋門從裡面打開了,開門的並不是芯兒,而是另外一個俏麗的小丫頭。門外這人笑道:「我是杭州的歐陽菲,下午來過的,我把東西忘在屋裡來。」
那小丫頭哦了一聲,讓歐陽菲進到了屋裡。歐陽菲看到小丫頭手中拿著那件沒做完的刺繡,像是正在完成它,便笑著對小丫頭道:「你是蕊兒吧?!」
小丫頭驚得一呆,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歐陽菲笑道:「艷妹妹常提起你的,她很想你呢。」
蕊兒兩眼一紅,問道:「小姐你來了雲南,怎麼我們小姐沒有跟著回來?」
歐陽菲道:「她也想來,有事走不開,不過讓我給你帶東西來了。」說罷話四下裡張望,終於在床角上發現了一隻精巧的小包,歐陽菲喜道:「在這裡了。」說著走過去將包拿起來,輕輕打開,從裡面倒出些各色的彩石,歐陽菲將石頭交到蕊兒手裡說:「這是艷妹從京城得來的,讓我帶給你。」
蕊兒面露喜色,開心地道:「小姐還記得蕊兒,她真好。」
歐陽菲問道:「你想你們小姐嗎?」
蕊兒眼圈一紅,點頭道:「想!」
「她還有這個送你呢。」歐陽菲將一張紙畫交給蕊兒。蕊兒看罷開心地笑了,道:「小姐還是這麼頑皮。」
歐陽菲起身道:「蕊兒,我要走了。來的時候艷妹囑咐我,說她床上有只香囊,與她走時身上帶的那只是一對,讓你換了裡面的藥,拿給我給她帶回去。」
「哦!」蕊兒答應一聲,從床上拿下香囊,交到歐陽菲手上,說:「這藥剛換過,小姐在家藥是每天怕換的。」
歐陽菲點了點頭,與蕊兒說聲再見,就離開了。
現在歐陽菲手上拿著的正是從南宮家帶來的那只香囊,大家誰都看得出來,這與燕飛兒與帶在身上的那只是一模一樣的一對。
燕飛兒並不理會很多,笑笑道:「一樣的兩隻香囊就只說我是南宮艷了?那南宮家的小姐也太好做了吧?」
歐陽菲冷笑了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給蕊兒的那張紙畫?」說罷,從包裡拿出一張紙,打開來,卻是燕飛兒頑皮的一張頭像畫。大家都明白,如果燕飛兒不是南宮艷,蕊兒馬上就會發覺的,這一下可謂鐵證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