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天子腳下,堂堂國都,孟飛龍三人又有要事在身,便不想把事情搞大。再說了,畢竟是兩個孩子拿了人家的東西,理虧在先。孟飛龍不等他們再說什麼,裝作是很好笑的樣子,笑道:「我們走路很久了,兩個小傢伙有點餓,只是我們有事走不開,就讓他們來自己找家飯店佔個位子。想必是他們餓壞了,不管不顧得就吃起來。」說罷不理會別人,對那兩個小叫花子說:「走,我們進裡面去吃,想吃什麼你們說話好了,何苦去搶人家的東西。」
圍觀的人都不相信孟飛龍講得是真話,可是眼看著人家進店吃飯去了,自己圍在這裡也沒了意思,也就都散開了。店小二也沒什麼說得,只要用人給銀子,叫花子也是客人。
幾個人進到店裡來,孟飛龍扔了十兩的一個銀錠給小二,指著小叫花說:「你先去打些水給他把臉洗一洗,再把店裡好吃得多端幾樣上來,不怕錢貴,只要快些就好。」
有了錢就好,小二答應一聲下去了。秦雪情和百里冰把那個小丫頭拉到了桌前坐了,問了她幾句話,孟飛龍聽明白了,他們也是中原洪水沖沒了家人的孤兒,流落到這裡來的,男孩叫程虎,女孩叫程鳳。
飯菜上來,孟飛龍三人都不動筷,孟飛龍問程虎、程鳳道:「這幾個菜要是不夠,你們想吃什麼只管點出來,我讓小二去給你們做。」
兩兄妹不相信地問道:「要什麼就能有什麼嗎?」
孟飛龍笑道:「差不多吧,你們要不來試試。」
程虎便說:「我想聽豬肘子,要最大的那個。」
程鳳也搶著說:「我要吃肉餅,就是剛才我搶的那種。」
百里冰便喚了小二出來,吩咐道:「拿最大的一個豬肘和一斤肉餅出來,要快。」
小二答應著,一會兒功夫就端上來了。孟飛龍三人看著兩個小叫花子狼吞虎嚥地吃著,都感到很傷心,滿桌的山珍海味,他們只認為豬蹄和肉餅是最好吃的,其它的東西動也不動。等到他們吃飽了用手擦了擦嘴,才知道用怯怯的目光望著面前三個人,想走又不敢走,不知道人家要他們怎樣去做。
孟飛龍笑著問道:「你們吃飽了嗎?」
兩個孩子都點了點頭,秦雪情問道:「你們在附近有什麼親人沒有?我們可以送你們過去。」
兩個孩子又都搖了搖頭。程鳳低了頭說:「有幾個親戚,也不讓我們進門了。」
孟飛龍三人對視一眼,秦雪情問道:「你們願不願意跟著我們在一起,和我們學本事,長大了打壞人?」
孟飛龍又解釋道:「我們那裡有好多像你們這樣的孩子,你們認為待在那裡開心,高興,你們就待下去;要是覺得沒意思了,你們可以隨時離開。」
兩個孩子都忙著點頭。小程鳳怯怯了拉著秦雪情的衣袖,說道:「我和哥哥想跟你們去。」程虎眼裡也是熱切的目光。
孟飛龍從身上拿了一些散碎銀子出來,對程虎說:「我們還有點事情要做,你們先去買兩雙鞋穿上,順便去給我們買些果子帶在路上吃。東西買好了,你們就到南城門口去等我們,明白了嗎?」
程虎和程鳳都點頭表示明白,兩個孩子接了銀子,站起身來,留戀地望了滿桌的酒菜一眼,出店去了。
等他們走遠,秦雪情白了一眼孟飛龍,怪道:「你的小聰明以後少用吧。帶他們走就是了,你給那麼多錢做什麼?萬一他們心裡有了什麼念頭,你不是把他們救出火坑,又推上了邪路嗎?」
百里冰又來與秦雪情唱反調了,不以為然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們這是在幫他們成人,他們自己要往邪路上去,我們有什麼辦法。」
孟飛龍同意百里冰的意見,又想秦雪情也說得有道理,況且事情已經做了,便不去發表意見。叫了小二過來,把桌上用過的飯菜收下去,重新點了幾樣兩女愛吃的東西,讓店裡去準備。秦雪情與百里冰卻很高興,沒想到孟飛龍一個大男人,心還是挺細的,自己愛吃什麼他居然都記了去,是個懂得疼老婆的好男人。
飯菜做好了上來,孟飛龍三人邊吃邊聊,秦雪情便說:「孟郎,杭州讓冰兒回去一趟吧。來的時候箐姐讓我給心閣帶句話,慧妹的醫堂裡想用心閣採來的藥材,我正好去把這事辦了。」
百里冰對秦雪情稱呼她『冰兒』,也不去認真反駁了,把目光望向了孟飛龍,是請他作主的意思。
孟飛龍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他說道:「我們三人分開來行動也好。我想徐府還是要去一趟的,把事情對大哥、四哥說清楚,也就等於告訴了王妃自己,我們以後行事也方便。」兩女一起點頭。
吃過飯後,三人去找了家小店,訂了兩間上房,說好兩天後在這裡碰面,便各自走開了。
孟飛龍來到徐府,徐輝祖有事被人找去了,只有徐增壽在家。聽孟飛龍把事情的前後講了一遍,徐增壽很滿意,他對孟飛龍說:「現在我敢和你說真話了。我和大哥都想讓你去保護大姐,畢竟大家知根知底,用了生人還真讓人擔心。現在好了,你也不用推辭了。」孟飛龍聽他說得情真意切,也開心地笑道:「其實我們也很擔心,出得江湖辦的第一件事情就做砸了,以後見人都難。」兄弟兩個開心大笑起來,感情在不知不覺間又近了幾分。
徐增壽對孟飛龍說:「你在這裡又認不得幾個人,今天那裡也不用去了,在家裡吃了晚飯,我帶你去一處好地方瞧瞧。」孟飛龍追問他是什麼地方,徐增壽只是神秘地笑笑,說什麼也不講出來。孟飛龍只好作罷。
天到傍晚的時候,徐增壽帶了孟飛龍來到一處地方,卻是在秦淮河上。這裡歷朝歷代都是男人們風流的地方,孟飛龍是知道的,走了過來他心裡就有幾分不安,只是跟了徐增壽也沒有辦法。
孟飛龍沒想到,徐增壽帶他來到的是一處兵營,到處是看守的士兵。孟飛龍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好笑,可是那裡有兵營是建在這裡的?孟飛龍又想不明白。守門的看得很嚴,看來徐增壽是這裡的常客,與大家都很熟悉,說了幾句就放他們進去了。
進到裡面來,卻又是一番景象,這裡建築華麗,裝飾妖艷,不時還有穿著怪異的女子從身前走過,門上有塊牌匾,上面寫著「獨一春」,看得孟飛龍神情扭捏,面上飛紅。原來這裡是一處官妓,怪不得會是這個怪樣子。
徐增壽把孟飛龍的樣子看在眼裡,暗自發笑,家中嬌艷無比,卻還是這樣的羞澀模樣,一點也不通情理,更是要讓他來開開眼界了。徐增壽不管孟飛龍願不願意,拉了他走進屋去。
他們進來的地方是一處很大的屋子,當中是一處舞台的樣子,地上鋪著華麗的地毯,四周裡放了許多的桌凳,便有人幾個一群地在各處坐了,桌上還放了水果酒器等東西,看來這裡是一處演繹的場所。
他們剛走進來,就有人上前來招呼了,卻是一個五十上下的老者,他的兩眼一轉,便顯出他的靈活機智,這絕對上一個油鍋裡滾了幾十年的老油條,孟飛龍很不喜歡這種人。老者笑嘻嘻地招呼著徐增壽:「徐爺您來了,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這裡的姑娘都想你了。」
徐增壽笑道:「什麼姑娘們想我了,是你又想我身上的銀子了吧?」
老者嘿嘿一笑,也不避諱,直言道:「老漢愛錢不假,可是也不敢去拉了人來讓人家往外掏銀子,徐爺您說是不是?」
徐增壽笑著拱了拱手,道:「吳樓主越來越出息了,罵人都不帶髒字的了,想來心情好,這幾天沒少發財吧?」
這吳樓主笑道:「還不是托了徐爺您的福嘛。」說著將徐增壽和孟飛龍帶到一處空桌前,吩咐了人去準備飲食。馬上就有兩個打扮得很妖艷的女子走過來,一個直奔了徐增壽去,一屁股就坐到了他懷裡,笑道:「徐爺忙什麼呢,也不想著來看看我。」看來他們是很熟的熟人。另外一個上來就要抱住孟飛龍,被他虎目一瞪,又嚇得坐了回去,笑道:「這位公子面生得很,是新來的吧?」
徐增壽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對那女子笑道:「這位公子可是眼高得很,杏花姑娘若是能讓他動心,要多少銀子我都出了。」
兩個女子聽徐增壽怎麼說,都對孟飛龍感了興趣,兩雙眼睛上下打量著他。相貌說不上英俊,可也說得過去,還有了別人身上沒有的英武,正是女孩子喜歡的樣子,難道他真有什麼特別之處嗎?看到又有人進來,吳樓主就向徐增壽他們道了別,去招呼客人去了。徐增壽從身上掏了幾兩銀子出來,交給叫杏花的兩女,對她們說:「我和這位公子有幾句話要說,一會兒叫你們的時候你們再來好了,這銀子你們拿去分了吧。」
兩女見到銀子都很開心,只是想著徐增壽說過的話,還對孟飛龍有點不死心,心中便想,「只是一個雛罷了,一會兒回來看我們怎麼收拾你。」
兩女走遠了,徐增壽對孟飛龍說:「這裡的樓主叫作吳興,卻是世上最有心的人,在他這裡什麼都能打聽到,真的假的都有,怎麼看就要自己用心了。」
孟飛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徐增壽又笑道:「飛龍不會怪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吧?」
孟飛龍世面也見得多了,並不是羞澀靦腆的人,便有話直說,笑道:「四哥,你怎麼會到這種怪地方來呢?還是這裡的常客吧?」
徐增壽道:「以後這種地方你也少來不了。道理我就不說了,到時候不用人教你,你自己就會了。再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又有誰是和你一樣的,一生下來就掉在風流窩裡了。」
「人不風流枉少年。」孟飛龍暗暗琢磨著這句話。
這時候進來的人多起來,有鬍子花白的老者,也有三十多歲的壯男,像孟飛龍這樣不足二十的反而是少數了,只有得了了幾人。不過有一點很相似,這些人多數都是出身軍營的武官。正當孟飛龍眼睛亂轉,四下張望的時候,猛然間他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人卻是與徐增壽一起到靈前祭奠過的李景隆,樓主吳興正點頭哈腰的在他面前獻著慇勤,他身邊也是圍了一群人。
孟飛龍拍了一下身邊的徐增壽,自己便起身迎了上去。本來是前呼後擁的李景隆,眼睛四下裡一揮,也看到了孟飛龍過來,卻回過頭去,對著身後一人說著什麼,並沒有與孟飛龍搭話的意思。孟飛龍呆在了當地,看著李景隆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從身邊走過去,到了最中間的一張桌前坐下,十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都圍了上去。
身後徐增壽拍了拍孟飛龍的肩膀,把孟飛龍拉到了桌前坐下,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想是最重要的人物都到了,準備好的節目也就上場了。古琴聲聲,竹蕭陣陣,一隊妙齡少女,衣裙輕舞,長袖飄飄,在場中翩翩起舞。這些女子也真的大膽,坦胸裸腿,媚眼翻飛,把眾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孟飛龍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沉醉在艷舞輕音之中。
這場女舞剛罷,場中眾人齊聲叫好,屋子裡又是吵吵鬧鬧的,男人的髒話,女人的尖叫,一聲高過一聲。孟飛龍他們的鄰座上,一個漢子將身上女孩的胸衣猛地撕開,那個女孩也就十四五歲的年季,酣胸只是剛剛隆起,不足單手一握,那人卻用嘴將一隻淑乳含了,便有人在一旁怪怪地吟道:「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蜻蜓落上頭。」大家都是開懷大笑,漢子越發地興起,將女孩的上衣撥得精光,女孩卻也嗲聲嗲氣,做出各種風流樣來,看得大家都對自己身前女子動起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