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冰疑惑地望著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望著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孟飛龍歉意地將百里冰拉著坐在凳子上,平和地說:「你不覺得我們從一無所有把事情做成做大會更開心嗎?我們還都不大,早早把事情全都做成了,是不是會沒得玩了?」
百里冰橫了他一眼,說:「你就知道能把事情早早做好了?」可是神情上卻沒有什麼不情願的意思。
孟飛龍挨著百里冰坐下,說:「不要把我看得和錢有仇似得,我很清楚,沒錢什麼都做不成的。聽說洪水下來的時候,我就急忙跑了回來,首先是要找人,一直找到徹底絕望,孟家人沒了,可是我們還要活呀,傷痛過罷,我清醒了過來,便趕快到我知道還欠著孟家銀子的商家那裡去,就說孟家現在急等錢用,好歹算是要回來五萬兩。」
方子箐說:「還好你去得及時,如果讓人家知道孟家老人沒了,往來的帳目也被洪水沖走了,這錢你就別想要了。」
歐陽菲伸了伸腰,說:「我說有人氣粗著呢,原來是有指向的,我們為人家著的什麼急呀,看來只好乖乖地專到人家做好的籠子裡去了。」
孟飛龍笑著說:「你專到籠子裡去好了,這點錢只夠做籠子,買米的錢都不會多出來,你就在裡面餓著吧。」
歐陽菲氣乎乎的不理他,眾女都忍不住想笑,孟飛龍說:「我說的是真的,這點錢也就夠為我們做個籠子用的,就是有些余頭也不會很多,所以要想盡快把我們的想法轉化成現實,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
上官柔皺了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把這五萬兩銀子用在我們日常開銷上?」
孟飛龍點了點頭,說:「至少在目前來說,讓我們大家過得舒服些,是最重要的。」
上官柔說道:「我們姐妹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你沒有必要這樣做的,大家能省就省點好了,這樣把錢用在創業上,不是會更快些嗎?」
孟飛龍苦笑一下說:「也許這樣反而會更慢了。」
慕容慧不解地問:「為什麼?」
孟飛龍說:「因為現在屬針的人太多了。」
百里冰道:「你亂說什麼,有誰聽說過世上還有屬針的人了。」
孟飛龍把眼光望向方子箐,顯然是想讓她來解釋了。方子箐只得說:「屬針的人,就是頭尖眼大,只認衣服不認人的傢伙,這種人可多了去了,妹妹你不與他們打交道,體會不到的,姐姐可是每天都要對付他們的。」
百里冰與上官柔都贊同地點了點頭,上官柔說道:「我們每天錦衣玉食,不只是為了我們自己活得好,也是給那些勢力的人們看的。」
孟飛龍說:「主要還是我們要過得好,人生在世區區百年,你們把一生的幸福交到了我手上,你怎麼能對不起大家呢。」
上官柔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便問道:「那我們需要的錢又從那裡來呢?你不是說慧妹的藥店與菲妹的古玩都來錢不快嗎,是不是你還有什麼想法?」
眾女都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孟飛龍,孟飛龍笑了笑,用手指著方子箐說:「大家不要忘了,我們家還有一位財神奶奶沒用上呢,這錢只好由她來想主意了。」
方子箐驚訝地叫道:「我?我只會做現成的,那有什麼主意了,弟弟不讓你開姐姐的玩笑。」顯然,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有想過。
孟飛龍笑道:「主意當然是我們大家想了,但事情卻非你來做不可。」
方子箐笑著點點頭,說:「只要是對我們大家有宜的事情,讓我做什麼都行。」
歐陽菲笑著開玩笑說:「要是為了錢你龍弟把姐姐賣了呢?你也去做嗎?」
方子箐白了她一眼,說:「嫁給他就隨他去好了,只不過我一個人被賣掉也太寂寞了,菲兒和姐姐做伴好不好?」歐陽菲趕忙把頭低下去,不敢再說什麼了,眾女都笑起來。
孟飛龍問方子箐道:「姐姐你在方家當家多年,你說做什麼行當來錢最快?」
方子箐想了想,猶豫著說:「這不好說,今年賺錢的生意,到了明年就不靈了,只能是隨行就市,騎驢看帳走著瞧了。」
孟飛龍說道:「姐姐你搞錯了,我是說什麼行當來錢快,不是說做什麼生意賺錢快。」
方子箐明白過來,笑道:「你是說做錢莊?」
孟飛龍讚許地點了點頭,方子箐說:「錢莊當然來錢快了,可是做錢莊生意是要本墊的,沒有二、三十萬的銀子押在哪裡,有誰敢來你這兒存錢了?再說,錢莊引了散錢來,還是要貸出去生息的,像你說的那樣用在幫會上,不成了只賠不掙了嗎?」
孟飛龍點著頭,他很清楚箐姐說得有道理,可是他早就是胸有成竹了,「錢的事,著實讓我頭痛了些時日,我曾有過動用我們傳家之寶的想法。」
眾女驚得睜大了眼睛,孟飛龍送上門來的錢都不要,可算是個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的人,卻想著動用傳家寶物的念頭,這很讓眾女摸不著頭緒了。
孟飛龍繼續講道:「也就是這個念頭啟發了我,我們於其是把寶物押給別人,借了錢來發展自己,為什麼不能以寶物做後盾,開錢莊引錢自給自足呢?」
方子箐小聲念著:「以寶物做後盾。」一邊皺緊眉頭思考著。
孟飛龍說:「對,如果讓人們看到我們有這麼價值連城的寶物在,也就和給他們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一樣,他們還有什麼顧慮不把錢存在我們的錢莊裡呢?」
方子箐用異樣的目光望著孟飛龍,說:「這樣寶物還在我們手上,錢也引來了,一舉二得。」
孟飛龍和眾女都點著頭,大家都明白這其中的差別了,關鍵是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孟飛龍又說:「至於把錢投在幫會上值不值得,冰兒你怎麼看?」
百里冰驚異地問道:「你問我嗎?我不懂得生意呀。」她臉紅紅的,因為平日裡沒有留意生意上的事而感到懊惱。望著孟飛龍鼓勵的眼神,她想了想,說:「聖教上萬的人,應該要有來錢的地方吧,我記得有三處生意對聖教很重要。」
孟飛龍問道:「那三處了?」
「一處就是箐姐剛才說過的護養銀子,聖教分舵遍佈全國,這一項錢應該不少;第二處就有些像是鏢局一樣了,有人來請求保護安全,當然要付銀子了,我記得西域有個藏王要來進見皇上,保護銀子就花去了二十萬兩;再有就是生意了,聖教有專人負責生意上的事,詳情我說不上來,好像是做玉的生意吧。」
孟飛龍將眼光望向秦雪情,想是讓她說說問心劍閣的生財之道了。秦雪情自然心領神會,她曾是要做掌門的人,對門內事務瞭解盛詳,講起來如數家珍一般:「心閣本來就是一處尼庵,自會有善男信女進俸佈施,可是這點收入對問心劍閣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心閣來錢的地方主要是靠山吃山,姐妹們沒事了便上山去採了藥材來,因為門下弟子功夫出眾,常人採不到的奇珍異寶在心閣就算不上什麼了。藥材收下來會有專人來經營,就像剛才孟郎講過的,由於心閣在江湖上的地位,黑白兩道都要給些面子,生意做得還算順利,問心劍閣不敢說大富大貴,自給自足還是沒問題的。」
孟飛龍將頭轉向方子箐,笑著說:「箐姐,幫會做大了不只是看家護院吧?」
方子箐白了他一眼,但是心底對他說的很服氣。
秦雪情緊趕著問道:「你把幫會做大了有什麼打算了?」
孟飛龍笑著說:「當然是收護養銀子了。」
秦雪情白他一眼,說:「不許胡貧,說正經的,你是不是早就有了想法?」
孟飛龍說道:「我想幫會是江湖的一份子,只要是不違背江湖道義的事,我們都可以做。」
秦雪情猶豫著說:「我想還是不做護養生意吧,有沒有別的什麼好辦法?」
孟飛龍說:「我想可以打一打這一江一河的主意。」
上官柔說:「你是說做水運?」
孟飛龍道:「是的,這長江上可到巴蜀,下可達黃海,滾滾江水流來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這一河,我是說運河。」
秦雪情疑惑地問:「這大運河被淤積堵塞多年,早就不通商船了,你打它的主意有用嗎?」
孟飛龍說:「你們注意到沒有,現在的洪武天子雄才大略,他並不想將大明國都定在這應天,而是意屬北方。」
秦雪情點頭說:「你對局勢判斷得很準確,洪武皇帝先是把汴梁作為北都,後又大興土木修建鳳陽,確實意在於此。」(注一)
孟飛龍說:「畢竟洪武皇帝老了,大動作怕是心有餘力不足了,將來怎樣還要看下一位帝王的想法,但是我卻看好一個地方,」說著把手向北一指,道:「北平。」
眾女疑惑起來,孟飛龍不說汴梁,也不是鳳陽,卻是意屬元之廢都北平,是為了什麼呢?
孟飛龍說道:「北平原本就是元朝都城,這自不用說,現在國內安定,大明最大的隱患已經不在南方,而在北邊元的殘餘勢力,北平的位置就十分重要了,一旦戰事紛起,軍隊的供給就成了大問題,如果我們在合適的時機向朝庭提出來,由我們自己來疏通大運河,他們怎麼也得給點回報吧?」
上官柔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家本來就是做長江水運的,如果將來孟飛龍硬生生的插了進去,她夾在中間的滋味可不好受,現在聽了孟飛龍的說法,他顯然是把水運的方向定在了運河,這就沒什麼不方便了。心情一好,上官柔便笑道:「看來你這傢伙志向還不小呢。」
孟飛龍得意地說:「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身的安全,我要讓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敢小視我們,就是皇帝動我們也要想一想,當然了,有時間也做點好事出來,好打動身邊幾位賢妻的芳心呀。」
眾女一起不依,一時間白眼翻飛,嬌斥不絕。
安靜下來後,歐陽菲又問道:「你把我們都分配了活做,唯獨你自己清閒自在,沒有事做,你是怎麼想的,該不會是想吃軟飯吧?」眾女一想,確實如此,便都安靜下來,想聽聽孟飛龍為他自己安排了些什麼事情。
孟飛龍說:「如果時機與財力容許,我想賭一賭運氣,做一件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情。」
眾女都好奇地問是什麼事。
孟飛龍向歐陽菲問道:「菲兒,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寶石的情況給大家講一講?」
大家都明白孟飛龍又在打什麼主意了,歐陽菲便說:「寶石多了,名貴的有鑽石、紅寶石、祖母綠、藍寶石、貓眼等,差一些的也有水晶、珍珠、碧璽、橄欖石,可是這些都有人在做了,難道你有什麼新發現不成?」
孟飛龍搖著頭,說:「你說的是純粹的寶石,把範圍再說開些。」
歐陽菲呆了一呆,說:「往大裡說,有人把珠寶分為三類,就是寶石、玉石、彩石,寶石說過了,玉石常聽人說的有五種,是產在我國的藍田玉、南陽玉、酒泉玉、岫巖玉與和闐玉,難道你要在這上面下功夫了麼?」
孟飛龍暗自點頭,歐陽菲在古玩上知道的還真不少,他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遞給歐陽菲,說:「你看這是什麼?」
歐陽菲拿在手中仔細觀看,這件東西有一拳大小,是一塊鮮紅顏色質地細膩的奇石,她不竟驚叫道:「雞血石。」
雞血石?這個名字對眾女來說是有些陌生了。
孟飛龍點點頭,說:「菲兒果然了得,正是雞血石。」(注二)
歐陽菲說:「這也算是寶石了,只是在民間才有人用到,並不為皇家貴族所重視,你就是要做它的文章麼?」
孟飛龍點了點頭,問道:「你覺得這東西怎麼樣?」
歐陽菲說:「你選的很不錯,就它本身的價值說,它並不比現在走紅的壽山田黃石差,確實非常有潛力,只是沒有人認識到罷了,我真有點佩服你了。」說罷笑了笑,把手中的雞血石放到了懷裡,笑道:「這件就歸我了,作為你付給我的咨詢費了。」
孟飛龍笑著算是答應了,說道:「不怕沒有你的,將來我採了來,還不是要經你的手轉出去嘛。」
歐陽菲一副上當的樣子,可是心思還在這雞血石上,問道:「你是怎樣想到它身上的?」
孟飛龍笑著說:「只能說是妙手偶得吧。在我閒走江湖的時候,遇到過一位過去相識的老人,他一靠子都是采壽山石為生的,只是人到老時沒人用了,只好靠倒賣些古董為生,日子過得很緊巴,又趕上老伴有病,正愁的沒辦法,我便資助了他一些,他很感激我。後來沒事閒聊的時候,他無意中講出來這雞血石的妙處,還說到現在的價格於它的身價極不相配,我就留上了心,還專門去瞭解了一下,才有的這個想法。」
方子箐眼閃喜色,說:「據我知道的,田黃石可是比金子還要貴重的東西,如果真讓你賭成了,自然會有大把的銀子要進你的口袋了,你問我什麼來錢最快,我現在想起來了,是獨門生意來錢最快,你真的算到點子上了。」
孟飛龍小心地笑笑,說:「沒有實現,只能是個夢想吧,做起來怕是沒那麼容易。」
秦雪情笑道:「敢想敢做才能成得大氣候,你太敢想了,只是不知道敢不敢做。」大家都笑起來,現在眾女對她們的這位夫君要放心得多了。
方子箐沒忘記問她心裡關心的一件大事,說:「弟弟,說了半天,你到底要把家落在哪裡呢?」
孟飛龍真要作答,突然間房門猛地被人推開來,一臉怒氣的燕飛兒走了進來,跺著腳高叫道:「大壞蛋,該你守靈了,你們都不理我,我快要悶死了。」
注一:歷史上朱元璋確實為定都的事很費心思,元正至十六年,朱元璋攻取金陵(今南京),改名應天,1368年正月,在應天稱帝,詔書中稱應天為京師。但是朱元璋覺得以應天為都的歷朝都是氣數不久,似乎不太吉利,當時朝中就有人認為:「有天下者,非都中原,不能控制奸頑」,應天在位置上就不太理想了。於是1368年8月,朱元璋下詔,以應天為南京,以汴梁為北京。1369年8月,朱元璋又提出以臨濠(即鳳陽,朱元璋的老家)為中都的想法。直到1391年,朱元璋還派太子朱標考察西安和洛陽,只是朱標第二年就病死了,朱元璋年事已高,也沒有精力去考慮遷都的事了。詳見《明史》、《正說明朝十六帝》等。
注二:雞血石為我國特有珍貴寶石,與田黃石、芙蓉石同稱治印「三寶」,發現和開採已有一千多年歷史,但是廣泛利用卻是始於明清。詳見《昌化石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