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帝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梟雄末路
    月落城在秋風中呻吟、燃燒。

    為了對付藍鳥軍的火攻,城內靠近城牆一帶已經被清理一空,二百米內沒有一絲易燃之物,老百姓家裡用的水缸被布在周圍,裡面裝滿了水,無數的士兵、百姓在遠處觀望,一旦大火蔓延過隔離帶立即開始撲滅,防止蔓延,全城的男人都時刻準備著滅火。

    老人、婦女、孩子們躲藏在家裡,戰戰兢兢地等待著男人的消息,眼力充滿了恐怖與絕望,戰爭對於他們這些弱者來說就意味著死亡。

    大火在燃燒,城上的士兵在大火與飛石中掙扎,作為戰爭中的犧牲品,他們已經別無選擇,要麼拚死抵抗,要麼投降。

    水缸被投石砸碎,裡面的水流了出來,與油混雜在一起,盡量減小油燃燒,許多士兵舉著盾牌努力地把水向四外潑去,減小火勢,有的士兵抗著麻帶,把土灑在燃起的火上,以撲滅大火。

    與城外的藍鳥軍主將一樣,映月皇朝的君臣們同樣立在皇宮內的一個高處,向四外打量。聖皇月影陰沉著臉,默默無語,周圍的群臣有的臉色發青,有的發紫,有的戰戰兢兢,渾身顫抖,但每一個人的眼力都滿是焦急、絕望。

    「雷格這個魔鬼,殺人狂,他真的放火了,真的放火了,他要把月落城內的百萬軍民活活地燒死,這是魔鬼,魔鬼啊!」

    不知道是誰先罵了起來,接著群臣紛紛叫罵。

    「雷格這個雷劈死的,他還是人嗎,簡直就是惡魔,惡魔啊!」

    「你知道他的外號叫什麼嗎?他叫『煞神』,只有魔鬼才能叫這樣的外號,他就是魔鬼的化身。」

    「不是說雪無痕是個仁君嗎?他怎麼用雷格這樣的惡魔,我看他也是魔鬼,魔鬼中的惡魔。」

    「什麼仁君,我看都是一樣,為了戰爭不擇手段。」

    悄悄的議論聲四起,什麼樣的說法都有,罵聖王雪無痕的,罵雷格的,罵整個藍鳥軍的,反正想起誰就罵誰,這時候簡直就不像一向穩重的大臣,與街頭罵街的無二。

    聖皇月影默默地聽著,他的心在抽猝,在痛,他知道雷格為什麼要這樣做,滅絕映月一脈對於雷格來說不算什麼,對於藍鳥王朝來說更不算什麼,大陸即將一統,人有的是,消滅映月一脈對於藍鳥王朝來說也許是件好事,永絕後患。

    月影的心在滴血,看來藍鳥軍是在逼他死,雷格的作法很明確,要麼你死,要麼整個月落城陪葬,截殺藍鳥王是不會有好結果,藍鳥軍有權而有能力進行報復,而且這個代價是無法想像的。

    「聖皇,要這樣下去早晚會引起恐慌,月落城不攻自破,雷格雖未必敢屠城,但這種手段卻是最有效的,你要趕緊想個辦法啊!」丞相低聲說道。

    月影默默無語,想辦法,想什麼辦法,即使藍鳥軍不攻城,難道月落城就能堅持多久麼?近百萬人口,一天需要多少糧食,整個漫長的冬季要怎麼渡過?

    這時,藍鳥軍的攻勢減弱了下來。

    雷格看著燃燒的月落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收兵!」

    號角悠揚,藍鳥軍漸漸地減弱了攻勢,收兵回營。

    小月山上,玄月大師、明月公主及許多圓月教的子弟站在宮門前眺望燃燒的月落城,許多弟子呼叫著要衝下山去與藍鳥軍拚命,被明月公主派人攔住,他們哭叫著問道:「教主,藍鳥軍在屠殺啊,在毀滅月落城啊,你不要攔著我們了,拼了吧!」

    明月公主眼珠赤紅,早已經沒有淚水了,她看著哭叫的弟子們說道:「拚殺,你們拿什麼與藍鳥軍拚殺,雷格正等著你們去拚殺呢,他要屠殺正好有了借口,一百餘萬冷酷無情的軍人在等著開始屠殺呢,你要想死我不攔你們,但是,你們要為老百姓想想,因為你們的衝動而連累他們去送死,有意義嗎?」

    沒有人敢接明月的話。

    「明月師妹,求求你救救這些百姓吧!」玄月大師眼角赤紅地說道。

    「沒有用的,當初我阻擋雷格進京時他話已經說得明白,從此後恩怨義絕,我去求情反而增加了雷格的殺性,等等看吧!」

    「師妹,還等什麼,雷格在殺人,在放火啊!」

    「我知道,城裡已經有所準備,傷亡不會太大,我估計維戈快到了,只有維戈可以阻止慘劇的發生,別人是沒有用的!」

    「維戈可以阻攔雷格嗎?」

    明月默默地點了下頭,然後說道:「是的,師姐,在藍鳥王朝內只有兩個人可以約束雷格,一個是聖王,另一個人就是維戈。」

    玄月大師看著明月公主,明月接著說道:「聖王與維戈、雷格從小一起長大,親如手足,維戈比雷格大一點,聖王最小,但是他卻是二人的大哥,同時聖王也是兩個人的師叔祖,他們之間的輩份亂七八糟,但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雷格性格暴烈,但有一樣好處就是對兩個哥哥忠心耿耿,非常聽話,但誰要是敢傷害他們,雷格卻手段血腥,一定會報仇血恨,這次的風波就是因為雷格親眼看到了金月截殺聖王,所以才不惜屠城。」

    「難道雷格真的敢屠城嗎?」

    明月公主苦笑一下道:「如今聖拉瑪大陸即將一統,只有聖王才有權處罰雷格,即使雷格屠城又如何,我們畢竟是敵人,聖王就是處罰了也就是說幾句了事,難道他還會殺了雷格不成?況且現在是戰爭,雷格可以找出一百條理由為自己辯解,聖王也不一定會怪罪於他。」

    玄月大師點頭道:「也是,我們是敵人,況且雷格是在為聖王報仇,誰心裡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人會怪罪雷格,只有苦了映月的百姓。

    月落城內的大火不久就被撲滅,但塵煙仍然四起,燒焦的糊味刺鼻,哭喊聲響成一片,老百姓在尋找著自己的親人。

    這一仗映月軍民損失不大,只有三萬餘人傷亡,但雷格恐怖的手段卻使月落城內慌了起來。

    第四天,維戈元帥率領夢雷來到了月落城外大營,安下大帳。

    維戈、雷格、秦泰三人都是元帥軍銜,除雷格受維戈節制外秦泰南方面軍與維戈西方面軍沒有隸屬上的關係,秦泰雖然年歲比兩人大些,但作戰能力比不上兩人,這一點秦泰自己也清楚,維戈來到月落城前線,秦泰自然也要與維戈合作。

    但兩個方面軍一百多萬人還沒有一個統一的主帥。

    秦泰、雷格二人見少主夢雷也隨維戈來到前線,自然大喜,雷格雖然對明月有意見,但與夢雷沒有關係,他對夢雷的喜愛超過了對明月的怨恨,聖王的長子還是有份量的。

    休息了兩天,三人從新商討了今後的作戰方略,調整了部署,對西門小月山一帶也放鬆了圍困。

    二十五日,溫嘉代聖王到月落城前線傳旨,任命維戈為前線總指揮,秦泰、雷格為副,督導各部,旨意最後吩咐三人讓夢雷暫時全權處理月落城事宜,三人只把握大方向即可。

    聽完聖王的旨意,三人沉思片刻,維戈笑道:「看來聖王大哥心存情誼,並要鍛煉夢雷,給明月留條生路,我們作臣子的也只有尊旨了,雷格,既然大哥有話,你也就算了,一切交給夢雷就是!」

    雷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說道:「我明白,難道我還能拿明月嫂子怎麼樣嗎?況且還有夢雷小子在,大哥既然不想追究,我的氣也就消了。大陸即將一統,殺伐只是不得已的手段,一張一池,變化萬千,映月人也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以後小心點就是。」

    秦泰也笑道:「雷格兄弟能有如此心懷,秦泰深表欽佩,前些日子可真把我嚇了一跳,以為你真要火焚月落城呢,如今好了,不過映月仍然會保留一些力量,需要我們慢慢化解,霹靂手段加上恩威,正是王者之道,以後對西方必須投入重兵以防萬一。」

    維戈深表贊同地說道:「秦泰大哥說得極是,映月、西星歷來是多事的民族,很難統治,聖王大哥又心懷仁義,恐以後會變生不測,多加小心就是,如果他們想自己找死,雷格正高興呢!」

    「嘿嘿,正是,不管他是什麼人,如心懷二志,危害王朝,我定率領大軍殺他個血流成河,趕盡殺絕!」雷格嘿嘿一笑道。

    秦泰的心裡沒來由地顫抖了一下,多年來他率軍固守銀月洲,其間養尊處優時間比較多,不像維戈與雷格整天伴隨著殺伐,煞氣十足,一提起殺人來眉都不皺一下,他畢竟參加的戰役比較少,殺氣漸弱,與他們倆人相比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我看就這麼辦吧,把映月西星的所有貴族都帶回中原,放在眼皮底下監視,一有不軌行為立即斬殺,這就不怪我們不仁義了,給了他們機會他們自己不好好把握,怨不得別人!」

    「秦大哥說得是!」

    秦泰處事的方法比較溫柔,符合聖王的意圖,如今雷格這個大惡人作得差不多了,也應該派夢雷這個少主出面了,畢竟他是聖王的長子,身份地位無人可比。維戈見秦泰主意已定,也就順水推舟了。

    「來人,請少主過來!」維戈吩咐道。

    「是,翎帥!」

    時間不大,少主夢雷大步走入。這兩天,夢雷一點也沒有閒著,到處看了看,把月落城轉了一圈,看見雷格與秦泰兵團的準備,嚇得臉都白了,況且,月落城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從外面一看有慘不忍睹的感覺,他只當雷格要屠城,連心都在顫抖。

    聽維戈傳見,他趕緊過來,在他的心裡明白只有依靠維戈叔叔了,雷格的手段實在是太恐怖,殺氣已經覆蓋了整個月落城,如果沒有人阻止月落城恐怕就會成為人間的地獄。

    「三位元帥都在啊,夢雷有禮了!」

    「夢雷,過來坐!」雷格叫到。

    「是,叔叔!」

    夢雷坐在了雷格的身邊,心裡有點怕。

    別看雷格氣勢嚇人,其實心裡對夢雷的愛還超過其他人,見夢雷坐下,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嘴裡說道:「好小子,我就是喜歡你,沒辦法誰讓你這麼讓人喜歡呢,好了,以下的事就看你的了!」

    夢雷聽雷格如此說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看見雷格的笑容,簡直就是惡魔的臉,感到比哭還難看、恐怖,他小心對對雷格說道:「二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維戈畢竟是疼愛夢雷的,見他這個樣子,感到不忍,忙說道:「好了,夢雷,我們三個研究過了,從現在起月落城的事情就交給你全權處理,但不允許過分,否則我們還是不答應,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通知我們一聲就行了。」

    「真的,叔叔?」夢雷激動地問道。

    雷格擂了夢雷一拳,嘴角掛著笑意,接過話說道:「當然是真的,大家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他們一馬,你好好把握,告訴你母親我們原諒她了!」

    夢雷立即跳了起來,大聲說道:「謝謝各位叔叔,謝謝!」說完飛快地跑了出去。

    秦泰笑道:「看把這孩子難為的,今日見他如此高興,我感覺值得,維戈、雷格,給哥哥個面子,這件事就算了,別讓孩子為難!」

    雷格笑道:「我看到維戈帶這孩子來的第一眼就明白事情完了,你們以為聖王大哥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嗎?溫嘉一出現就說明他什麼都知道,好在我們都是兄弟,他對我們瞭如指掌,所以怎麼做都行,在他的心裡感覺虧欠這母子倆很多,才放水。」

    維戈也笑道:「正因為他不敢過來才放水的,越劍大哥、秦大哥恐怕都看出他的意思了,以他的性情,再怎麼樣也不會讓這母子倆為難,而最後為難的是我們,對於這麼多人怎麼處理,這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要讓他們慢慢消失,不留一點痕跡。」

    秦泰的心再次顫抖了一下,心到真是聖王的好兄弟,殺人不露骨,比雷格還陰險十倍,看來以後可要小心點,說不定一個不注意得罪人,後患大了。

    夢雷急蔥蔥地跑出中軍大帳,回到自己的帳篷內,換過衣裝,然後向外走去,他的心現在早就飛到母親身邊了。

    小月山距離月落城只有十五里,中間被藍衣眾斷開,幾天來,維戈下令撤離,所以小月山一帶比較平靜,幾乎沒有什麼駐軍,只少許藍爪人員在監視。

    小月山的秋天比較淒美,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裡能有這樣一處淨土還正是托明月公主的福,藍鳥軍果然沒有對小月山圓月教月落宮進行騷擾,聖王的話就是聖旨。

    夢雷策馬來到小月山下,十幾名近衛被他阻擋在此,沒有一同上山,他邁開腳步,順著山道向上走去。

    秋風、殘葉、枯樹、小路,這就是小月山的美之所在。

    幾天來,明月公主時刻注視著山下藍鳥軍的動靜,從維戈紮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兒子夢雷來了,夢雷畢竟是少主身份,他的藍鳥戰旗與別人不同,上面是用金黃色的金線繡成圖案,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明月公主知道自己兒子的到來,才是整個月落城的救星,映月一脈真正地掌握在了兒子的手裡,只要夢雷一句話,他們可以生也可以死。

    儘管明月很長時間沒有看見自己的兒子,也非常想念,但她必須等,她相信夢雷會上山拜見她這個母親的,那時才是真正決定月落城命運的時刻。

    但她的心已經平靜了下來,不再因此而惶恐、害怕,她知道自己唯一的依靠兒子就要過來,自己又有一個堅實的臂膀可以依靠了。

    這兩天圓月教的人突然出奇的平靜,沒有人敢再打覺明月,就是最愛吵鬧的人也消失不見了,圓月宮內除幾個明月喜歡的弟子外,別人幾乎就看不見,玄月大師也保持沉默,明月懂得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夢雷上山來。

    在所有圓月教弟子的心中,夢雷的身份可是非同小可,他不僅僅是聖王的長子,北伐軍的前鋒,還是圓月教的少主,整個月落城的救星。

    但三天的時間還真是很難熬,至少對於明月來說確實如此。

    明月公主得到弟子的報告,說有一少年騎著一匹白馬到了山下,正沿著小路上山來,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不會錯了,只有兒子才可以上小月山而無人管,藍鳥軍的人還沒有人敢管他前來拜見母親。

    明月匆忙向外走,心裡的渴望特別強烈,那是一種母親對兒子的渴望,對希望的渴望。

    夢雷順小路上山,不覺來到月落宮前,舉目打量,立即呆住,就見寬大的宮門前的台階上立著一人,白衣飄飄,面容憔悴,正是母親明月。

    「母親!」夢雷搶上幾步,當即跪倒在地。

    「夢雷兒!」

    明月公主快步衝下台階,然後緊緊地抱住兒子的頭,顫叫一聲,眼淚立即流了下來。

    「母親,你好吧?」

    一會兒,明月公主點了下頭,然後臉上綻開一絲笑容說道:「孩子,你父王讓你來的嗎?」這句話才是明月現在最關心的。

    夢雷搖了搖頭,然後低聲說道:「是兀沙爾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事情這麼嚴重,母親如此艱辛實在讓兒子感到慚愧,不過你放心,越劍元帥偷偷放我過來,維戈叔叔願意幫助我,雷格叔叔說了,月落城的事情由我全權處理,只要不過分就行!」

    明月心中一陣疼痛,但兒子的話使她得到了安慰,畢竟藍鳥軍四大元帥默許了兒子的行為,月落城終究免遭屠殺的慘劇,以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母子倆這才進入月落宮內。

    少主夢雷來到了小月山月落宮探望母親,使明月公主懸掛的心才放下一半,夢雷雖然說月落城的事宜他可以全權處理,但是只有明月懂得這是有個度的,維戈、雷格、秦泰甚至於越劍能夠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以後就是看映月人自己了,夢雷的到來只不過把事情簡單化而已,同時贏得老百姓的好感。

    明月公主看著兒子那張已經成熟的臉,在心疼之餘多的更是安慰,是啊,夢雷從小就投身軍旅,打仗作戰,如今已經是個男子漢了。

    「夢雷,母親欠兀沙爾元帥太多了,以後你要記住象對待母親一樣尊敬他,啊!」

    「是,母親放心,我會的!」

    明月公主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夢雷,這次我虧欠了你父王,希望你不要怪我,能明白我的難處,哎,劫難!」

    夢雷連忙回答道:「母親放心,事情我都知道了,雖然有人追殺父王,但仍然沒有成功,也就算了,母親不要再想這件事,過幾日我們就走吧,仍然回藍鳥谷,何必趟這渾水。」

    如今的夢雷已經徹底地瞭解了自己的身世,母親是映月的公主,父親是藍鳥王,他們都是聖拉瑪大陸上二大神仙的徒弟,身手之高舉世無雙,如今藍鳥王朝要消滅映月帝國,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任何人也不能阻擋歷史的進程,就是自己也不行。

    明月公主聽見兒子的話,淚水在眼裡打轉,然後說道:「夢雷,母親已經走不成了,今天能在此看見你,母親就再無遺憾了。雷兒,你也知道月落城和圓月教千百萬弟子的命就操在藍鳥軍手裡,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能救下一人是一人,他們畢竟是母親的親人!」

    夢雷見明月公主並不想走,焦急地叫了聲:「母親,你又何必管這些事情,你為他們做得已經夠多了,我們走吧!」

    明月公主見兒子勸自己,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她搖了搖頭,說道:「不,母親不能走!」

    「母親!」

    明月公主堅定地搖著頭,因為她知道月落城和小月山能堅持到如今正是有自己在的原因,一旦自己離開,藍鳥軍必然打開殺戒,映月皇族就會被斬盡殺絕,那可都是自己的親人,她決定不能走,而夢雷畢竟是聖王的兒子,與映月一脈沒有什麼感情,要不是因為自己,他今天絕對不會來,同時她也知道只要自己不走,夢雷必然會想辦法救他們。

    門簾一挑,一個聲音說道:「明月,他就是夢雷嗎?」

    明月站了起來,低聲說道:「是,師姐!」然後回頭對夢雷說道:「見過你師伯玄月大師!」

    夢雷深施一禮,嘴裡叫道:「師伯!」

    玄月大師早就知道夢雷上山了,明月母子很久沒有見面所以她才多給他們點時間,如今夢雷當面,玄月也不得不仔細打量一番,見夢雷果然英氣勃勃,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一種軍人特有的氣質,成熟、幹練、果敢、冷酷。

    「不錯,明月,這孩子果然不錯,有幾分像他父親,難怪藍鳥王朝蒸蒸日上,連孩子都是這般模樣,天下無敵,理應如此!」

    「師姐過講了!」

    「夢雷,坐吧!哎,明月,一切靠你們母子倆了!」

    「是,師姐,我盡力就是!」

    三人閒談多時,夢雷這才徹底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也為月落城捏了把冷汗,雷格如真下令火焚月落城後果不堪設想,但好在維戈與夢雷過來的及時,事情還沒有這麼嚴重。

    明月公主和玄月大師畢竟比夢雷老謀深算,在閒談中就把讓月落城的百姓從城內撤出的意思表達了出來,夢雷當時就表示可以,但還是要接受藍鳥軍的檢查,凡攜帶兵器、大量珍寶者藍鳥軍有權逮捕。明月與玄月知道這一定是維戈等人商量好了的意思,所以也沒有多爭論,三人又談了些細節,夢雷告辭,回到大營內向維戈請示。

    維戈聽了夢雷的匯報,點頭同意了明月公主的建議,並決定開放月落城西門到小月山間的通道,放城內的百姓離開,但必須接受藍鳥軍檢查,不允許攜帶兵器,違者斬。

    其二,守軍必須在冬季來臨前投降,否則後果自負。

    夢雷充當了明月與維戈中間人的角色,兩頭跑,凡是夢雷提出的建議只要不越過大格維戈基本上都同意了,三天後,明月公主與玄月大師進城。

    月落城被藍鳥軍圍困將近二月,城內處境十分艱難,老百姓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藍鳥軍再次發起攻城,特別是前幾日雷格火焚月落城,雖然規模不大,效果也不明顯,但其威懾力卻是巨大的,人人都知道雷格是有能力、有膽量讓月落城化為烏有。

    映月守城士兵們也成惶成恐,藍鳥大軍攻城裝備非常強大,加上雷格的霹靂手段,已經沒有人認為月落城可以倖免了,堅守只是個形式,熬時間而已。

    映月滿朝文武也是惶恐不安,雷格的手段嚇壞了許多人,投降的聲音漸漸地響了起來,早已經沒有人再願意提堅守的事情,只是在皇室的淫威下不敢明目張膽地說而已。

    其實聖皇月影也知道滿朝文武的想法,他自己也知道月落城堅持不了多久了,只是在心裡不願意接受而已,這時候的月影幾乎就是瘋子,殺個把人幾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而瘋子是最危險的人。

    這時皇室成員是最惶恐的人,藍鳥軍破城之後首先要對付的人就是他們,把他們趕盡殺絕一點都不奇怪,每一個新興王朝的誕生都需要徹底消滅舊有的體制及體制下的人,而他們就是最危險的敵人,藍鳥軍要趕盡殺絕幾乎沒有人敢否認,特別是城外的人是雷格這個煞神、魔鬼。

    明月公主和玄月大師是從城牆進入月落城的,無論是守軍還是老百姓,都知道明月公主是他們唯一的救星,所以在明月進入月落城的片刻時間,整個月落城就開始轟傳了,人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明月公主身上。

    從城牆到宮門前,一路上都被老百姓和士兵佔滿了,人人眼裡都充滿了熱切的希望,許多人眼含熱淚,激動不已,所有的守軍將領、士兵紛紛為明月公主敬禮,老百姓跪滿了大街,「公主、公主」的聲音一直就沒有斷過。

    而在城裡響起「公主」聲音的時候,貴族、皇室成員、文武大臣就開始往皇宮內趕,特別是皇室成員們都知道明月公主如今在藍鳥王朝的地位與身份,都希望與明月公主搞好關係,為自己留下一條生路,畢竟明月公主還是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

    人生百態,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最明顯,有的轟轟烈烈,流芳百年,有的苟且偷生,唯唯懦懦渡餘生,這個時候顯露得最虛偽,明月所看到的貴族都露出了虛偽的笑臉,令她百感交激,心痛不已。

    在皇宮前,所有文武大臣都在等待著她,許多老臣從沒有這般對明月好過,有的給明月行禮,有的明月給他們行禮,但不管是誰,明月都能感受到特別的熱情、過分的親熱。

    聖皇月影坐在皇宮內的龍椅上,人明顯地老了許多,眼裡早已經失去了往昔的神采,他眼望著空蕩蕩的宮殿,又恨又痛,平時對他千依百順的人們這時候都跑了出去,為討好明月公主而努力。

    月影雖然痛恨他們,但也可憐他們,更鄙視他們,人生百歲,月影早已經看透了一切,作為一代梟雄,他不知比這些臣子們高明多少倍。

    月影沉思。

    「父皇,女兒明月給父皇施禮了!」

    明月公主眼裡含著熱淚,望著坐在龍椅上的老人,幾乎不敢相認這就是她所敬佩的父皇,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父皇。

    老人從沉思中醒了過來,對明月點了下頭,嘴裡緩慢地說道:「明月,你來了!」

    「是,父皇!」明月公主眼淚流了下來。

    月影呵呵一笑後,精神振奮了許多,他對明月說道:「好,好明月,起來吧,難為這時候你還記得我這個父皇,你母后好吧?」

    「父皇,母后很好,請父皇放心,你自己也保重啊,小心身體!」

    月影心頭上掠過一絲溫暖,語氣柔和了許多,他緩緩地說道:「不說這些了,明月,你進城來有什麼事情嗎?說吧,父皇受得了。」

    明月公主起身,然後對父親深施一禮,她雙眼凝視著月影說道:「請父皇開恩,讓百姓出城,明月保證藍鳥軍不會為難他們,也不會乘機進城,否則,除非他們從明月母子身上踏過!」

    明月的話說得很重,語意裡包含了兒子夢雷。

    聖皇月影感到了一絲意外,他緩緩說道:「你兒子來了,對了,是叫夢雷吧,他在那?」

    「回父皇的話,他是叫夢雷,如今就在城外!」

    「雪無痕來了嗎?」

    明月公主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沒有,父皇,他現在正在星落城外,月落城的事由夢雷全權做主,維戈掌握大方向即可。」

    聖皇月影忽然問道:「他還好吧?」

    明月公主知道父親口中的「他」指的是誰,連忙回答道:「他很好,夢雷說沒有受什麼傷,父皇,你不用再惦記此事,他已經原諒了你,這次夢雷來到月落城就是最好的證明!」

    聖皇月影忽然仰天長笑道:「風雲二十年,轉眼即成空,大陸近一統,霸業落誰家。哈哈,聖拉瑪大陸上最優秀一對兒女一個是我的女婿,一個是我的女兒,我還有什麼不開心的,我一生傾情於爭霸天下,最後輸在了自己的女兒女婿手裡,可笑啊可憐,只是我把祖宗的千年基業毀於一旦,還有何面目去見他們,哈哈!」

    明月公主淚如雨下,她悲傷地說道:「父皇,你讓我高興,又讓我心痛,讓我驕傲,又讓我慚愧,只是聖拉瑪大陸一統是天意使然,人力豈能抗衡,從此後百姓將不在受戰亂之苦,安居樂業,父皇,你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聖皇月影重重地點了下頭,然後說道:「也罷,明月,你兒子怎麼說?」

    「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我和夢雷保證大家的安全,聖王那由我說!」

    「好,明月,我老了,生死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映月一脈並不應該毀在我的手了,從現在起月落城的一切由你全權做主!」

    「謝父皇,明月用性命保證大家的安全!」

    「哎…」月影長歎一聲,腳步蹣跚地離開大殿。

    明月公主目送父親離開,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心痛。

    隨後,明月召集群臣,商談投降的一切事宜。

    這時候月落城內已經沒有人說反對投降的話,大家都知道月落城圇陷是早晚的事,而明月公主如此做只是早一步而已,並保全了大家的性命,在士兵和百姓心中明月就是女神,映月一族最驕傲的女神,明月的話,沒有人反對。

    第二天,明月公主代表映月帝國向藍鳥王朝正式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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