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孟天英的質問,許可心無言了,白髮,九指,這兩個特徵很奇特,她無法只憑借自己的意願任意為莫子傾開脫了。
看到許可心的失意,孟天英再次大笑起來,她說:「天不亡我,我九死一生的撿回一條命,還讓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你,老天都助我報仇!」
許可心難以接受莫子傾的罪行,許策和蔡芝二人在為孟天琰的死而感到愧疚,一時大家無言,突然雲陌站出來喝道:「這是什麼道理?就算如你所說,你的傷和孟天琰的死也不能賴到許家人的頭上,有本事你去找那個白頭髮的人報仇啊?見我們好欺負,你只敢欺負我們,對不對?」
孟天英性子執拗,她認定了的事難以改變。雲陌將她這樣一吼,激起了她心底的怨氣,她咆哮道:「狡辯,你們快還我哥的命來!」
不知從哪裡來的蠻力,孟天英竟然掙脫了徐離生的控制,縱身向離她最近的許可心撲去。許可心想要躲開已是來不及,睜大了眼睛眼見著孟天英就要抓住她,只覺得一個大力將她推開,她便側飛著摔了出去。
雲陌在緊要關頭將許可心推開,他卻被孟天英撲了個正著。
待許可心從地上爬起來時,雲陌和孟天英都躺在了地上。雲陌四肢微微顫抖著,一直手捂著脖子,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從他的手掌中溢出來。
許可心連走帶爬的撲到雲陌身邊,雲陌向她伸出另一隻手,她趕緊握住。
「雲陌……你怎麼了……徐大哥……你、你快來看看他,快救救雲陌啊……」
滿地的鮮血十分觸目,許可心早已被嚇的滿眼是淚。徐離生不用她喊早已封住了雲陌地重要經脈。但是依舊搖頭道:「孟天英抓破了他的咽喉和頸上的大血脈,沒用救了……」
「不會地、不會的,徐大哥。求求你再看看,一定有辦法地……」
許可心第一次這樣任性。也是第一次這樣直接的面對死亡,徐離生一手按在她顫抖的肩上,緩慢說道:「他快堅持不住了,快聽他說最後的遺言吧……」
雲陌因為咽喉被抓破,哪怕再用力的按住脖子。呼吸也十分急促,說話更是艱難。
許可心抓住他地一隻手,哭著說道:「雲陌……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才連累你……」
雲陌嘴角帶著血沫,卻笑了,他想說什麼,但是幾乎發不出聲,許可心將腦袋湊到他的嘴邊。16K.手機站才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說:「欠……你的……還、還清了,我……可以……重新……跟你……做朋友……嗎?」
他對以前的事情耿耿於懷,他曾經將許可心推下河。一直都記得許可心被徐離生救上岸之後對他說,他們再也沒法做朋友了。雲陌想挽救。想盡一切辦法留在許可心身邊。卻又不敢太過接近,一直在旁默默的注視著。等著贖罪的機會,如今……他等到了……
許可心流著淚說:「你是啊,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啊!」
雲陌的笑容擴展地更大了,哪怕難以呼吸的表情扭曲了他的笑容,他也在盡力地笑著,直到捂著脖子的手癱軟地垂下……
帶著笑容,他走了,許可心握著他地手放聲的哭了出來。對於許可心來說,雲陌一直都是一個沒有多大存在感地人,但是他卻為她而死了,生命的重量教她如何承擔?她哭著回想起和雲陌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個笑容清澈的少年讓她懷念,她記起他的淒苦身世,記起他不懈的跟著自己,從淮陽到江陰,一直跟到京城……她此時才明白,原來有一個人一直默默的守在他的身邊……
許策趕緊扶住哭到哽咽的許可心,許可心將頭埋在許策懷中好一會才記起那個殺人兇手。她猛的跳起,卻發現躺在另一旁的孟天英七孔流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猙獰恐怖的面孔上滿是鮮血,許可心看的心都在抽搐,她驚的連哭泣都忘記了,只聽徐離生有些飄忽的聲音傳入耳中:「剛才見她掙脫,一時心急,下手重了,她經不住我的掌力,已經死了。」
「你、殺了她?」
許可心覺得脖子有些僵硬,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轉過頭去看徐離生,眼神中多了些東西,刺痛了徐離生。
又死了一個人,雖然是孟天英殺死了雲陌,但是要許可心接受徐離生殺人的事實,她只覺得心涼,並痛。
她低下頭,苦笑的想到,生命真是可悲,如此不堪一擊;生命如此卑賤,任誰都能帶走。莫子傾殺了整條船的人,徐離生不眨眼的殺了孟天英,他們兩人怎麼能夠殺人呢?這不是打架,這是殺人吶!許可心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問著自己,卻找不到答案,最終只能苦笑著安慰自己,也許是她太不瞭解這個世界。
許可心太過傷心,蔡芝也一直縮在一旁低聲哭泣,她們都被嚇壞了,徐離生讓許策帶她們下去好好休息,這裡交給他來處理。
等許策再出來時,徐離生已經命人將血跡都清理乾淨,連飯桌上的菜都一併收拾乾淨了,只留了之前的一罈酒在桌上。
「離生,真是對不住,今天本來是想一起聚一聚,為你慶祝,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
徐離生扯動了一下嘴角,想向平時一樣微笑,卻有些笑不出,只好對許策說:「沒事,來,陪我坐下喝幾杯。」
徐離生大碗大碗的灌了好幾碗酒,他對著油燈看著自己的右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許策:「用沾滿鮮血的手去做菜,是不是很惡
許策愣住,趕緊說:「千萬別這麼說,你是為了救大家,是我們連累了你……」
徐離生緩緩的說:「這並不是我手上的第一條人命。」
對於許策這類沒用接觸過江湖的普通百姓來說,殺人事件很難想像的事,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導徐離生,但聽徐離生又說:「不過……如果能用這雙手保護想保護的事物,沾再多的鮮血又有何妨?」
說完,他大口喝下最後一碗酒,拍了拍許策的肩膀,走出店門,消失掉了。
如意莊二樓的燈還亮著,豆燈之下,莫子傾正全神貫注的雕刻著一隻白玉簪。他輕輕的吹了吹白玉簪,拿起來對著油燈,不斷的從各個方向去審視,而後復有放下繼續雕磨。
徐離生背著手站在一旁,靜靜的看他這樣反反覆覆的操作。過了一會,莫子傾將白玉簪小心翼翼的放進盒中收好,並說:「明天再繼續好了,二師兄找我有急事?」
「白玉簪是要送給誰的?難得見你這樣全心投入。」
莫子傾敷衍道:「還不是那些夫人小姐定做的,我做哪件首飾的時候不認真了?」
徐離生並不追問,轉而問另一個問題:「白先生給你開的藥你還在吃嗎?」
莫子傾不高興了,臉色沉下來,冷聲說:「師兄,我的病早好了,不用再吃藥了。」
徐離生目光中有些無奈,歎口氣說:「桑央城的運河血案是你做的吧?」
莫子傾帶點譏諷的回道:「師兄真是無所不能,這都能查出來。」
「我並沒用去調查你做的事,只是……你失手了,孟天英逃生了。不僅是我,許可心也知道是你做的。」
莫子傾緊張的站起來,徐離生補充到:「放心,孟天英已經被我處理了。」
其實他關心的並不是這個問題,他只是想知道許可心是怎麼看待他的,但是他問不出口。
徐離生作為師兄,不得不勸誡道:「為了一點小摩擦便大開殺戒,這足以證明你的魔症沒有完全好,你還是再去白先生那裡看看為好。」
莫子傾握拳的雙手撐著桌面,覺得有些羞辱。這麼多年,他努力的逃脫心魔的控制,情況卻時好時壞,他如何不想好?只是那心魔如同一個黑洞一般,不停的吞噬著他。
他們所說的「魔症」和「心魔」是指莫子傾的心理疾病,因他從小受盡各種屈辱和虐待,給他的心理留下了陰影,後來他雖然被薛伏玉領養帶回將軍府,不再受人欺負,但接著到來的嚴格訓練讓他鮮少和他人接觸,長久以來養成了他怪異的性格,心理也發生了扭曲。
自他學成出師執行第一個任務開始,大家便漸漸發現他不是一般的血腥,但凡利劍出鞘,無一不是血流成河,並且殺戮的過程中伴隨著他歇斯底里的發洩。等他恢復清醒時,他又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恐懼,這種反覆的心理不斷的折磨著他。
他的情況被紅門樓的白先生注意到,並說他是被心魔所控。莫子傾接受了治療,可是多年來,卻不見根治。
徐離生拍一拍莫子傾的肩頭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大開殺戒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多想,心中若有什麼不痛快,可以告訴我們師兄弟,不要一個人悶不做聲的亂想,知道嗎?」
莫子傾低垂著頭,銀色長髮鋪成而下,遮住了他的臉,良久,他才點了點頭。
這回字數多,是3K+黨了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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