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一輛?這幫狗東西的鼻子真夠靈的。看來我這回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李漢的心就像拉緊的弦,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了起來。而這時,忽聽童連傑驚喜地叫了一嗓子:「是我們的人,李總,這下咱們可有救了。」童連傑說話間,喉結的骨碌聲幾乎清晰可聞。
外面的叫罵聲隨著話音更加嘈雜,嘰哩哇啦的德語和疾言厲色的漢話與零星的槍聲攪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童連傑這時已經站在了窗前,後背的衣服不斷的在抖,仍在一連聲的驚呼著:「是我們的人,哈哈,是我們的人!」
李漢聽了,驚疑不已,這異國他鄉荒山野嶺的,哪來的自己人?不會是童連傑的錯覺吧。
「李總,真的是你帶來的人嗎?」萊茜、索菲將信將疑地望著李漢,眼中的急迫似乎可以灼傷人的皮膚。古麗絲此刻也蹲在嚇得冷汗淋漓的貝爾身邊,緊張的盯著李漢的臉。
李漢站身的地方離窗戶稍遠,他看不清外面的情況,對萊茜的話他無法回復。而到了這種地步,膽量本來就很大的李漢覺得自己不能在躲在這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誰也不想有事,但遇到事怕有個屁用。想著,李漢毅然朝窗前走去。他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狀況。「那危險,李總,你不能過去。」嚇得渾身發抖的萊茜見狀,在身後發出了一聲尖叫,見李漢沒有停腳,對李漢癡心一片的她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居然飛快地跑了過來,拉住了李漢的胳膊,急道:「李總,外面的人有槍,那危險哪。」說著,竟奮不顧身的將嬌小的身體擋在了李漢的身前。
又來了個給我擋子彈的。李漢實在沒想到萊茜會有這樣的舉動,怔了怔,心裡頓時一熱。他伸手搭在了萊茜地薄肩上,就勢上前一步,與萊茜並起了肩膀,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萊茜的肩膀在抖。伸頭是刀,縮頭也是一刀,我李漢死後有幸重活,撲騰到這般境地,也他媽算值得了。李漢右胳膊摟著萊茜的脖頸。豪氣一笑道:「萊茜。別怕,我倒要看看這幫狗東西能怎麼的。」說完,摟著萊茜大步來到了窗前。
聽見李漢說話,站在窗前的童連傑回了下頭,卻沒有阻止李漢的舉動,他很快將頭回了過去。一邊盯著喝罵震天響的窗外,一邊用兩隻手在窗台上忙碌著。
索菲還站在原處,萊茜在衝過去給李漢做遮掩地時候,她吃了一驚,但來自內心地恐懼讓她沒有勇氣去效仿萊茜。
童連傑這陣沒有說話,兩隻在窗台上忙碌的手卻絲毫也沒有閒著。屋裡緊張得讓人窒息,與外面的嘈雜混亂儼然成了遙遠的而又近在咫尺的兩個世界。
李漢摟著萊茜剛走到童連傑身邊,猛然聽見窗外的混亂中響起了一個野獸般地怒吼聲。是德語,李漢聽不懂其中的意思。萊茜渾身一激靈,身體突突突的靠緊了李漢還算寬厚的肩膀。李漢摟著萊茜的手加大了力道,將目光投到了窗外。他也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外面站滿了人,起碼有五、六十,這些人很明顯的分成了兩伙,一夥近在窗外,有三、四十之眾。清一色穿著灰風衣。從他們的一頭黃髮上不難猜到他們是德國人。另一夥是黑頭髮、黃皮膚的亞洲人,他們地服裝也非常的整齊。都穿著黑色西裝,黑色風衣。
那些亞洲人並排朝屋前迫近,在他們的身後,一輛一隻輪胎已經癟下去的白色大麵包正折射著白晃晃的陽光,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端著一支微沖,他們一邊憤怒的怒吼著,一邊的對著隊形頗顯散亂地這些德國人喊話。德國人地手裡也握著傢伙,是他們本國產的大機頭地大柄手槍,這些德國人似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有所倚仗,見對方毫無畏懼的逼來,卻仍是氣焰囂張的不時地與對方嘶吼叫罵,偶爾還朝天上當當放上兩槍。
兩伙人此刻像是到了怒火噴發的邊緣,一個個面色激憤,目現怒芒,就連喝喊的聲音也充滿了濃烈的火藥味。
李漢的目光緊緊的注視著那些亞洲人,他忽然瞅著走在那夥人前面的一個長著洛腮鬍子的中年大漢有些眼熟。郝風!他不是在深圳幫我解救趙鳳的郝風嗎!他怎麼來了?正震驚間,又猛然聽見剛才那個似野獸般的吼聲再次響了起來。
李漢循聲望去,見吼聲是從一個滿臉怒火的中年德國人口中發出的。這傢伙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邊吼邊舉起手中的短槍,朝半空中連續扣動扳機,啪!啪!子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衝上長空,顯得漫無目標而聲嘶力竭。同時,這個傢伙的嘴裡還一跌聲的重複著同一句話。李漢雖然聽不懂德語,但還是聽出這傢伙像是在威脅郝風。
「他說的是什麼?」李漢目光鎖定住那個暴跳如雷的德國人,朝身畔的萊茜問。
「他在警告那些亞洲人,說要是再朝前走,他就下令開槍了。」萊茜太緊張了,聲音也在抖:「李總,想辦法叫那些人停下吧,不然,他們一定會開槍的。」
李漢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此刻他已經猜到郝風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定是自己動身前,老首長擔心這些老外心起歹念,便提前派了郝風來到了柏林。而眼前這二十幾個人一起跟著郝風現身,原因很簡單,郝風接受任務後不可能帶這麼多特勤萬里迢迢的來到這,他一定是在趕到柏林之後迅速召集了分佈在臨近幾個城市的特勤隊員一齊暗中保護著我。可他們為什麼來得這麼晚?要不是童連傑剛才及時開槍達到了投鼠忌諱器的效果,說不定我現在早已經橫屍在這了。還有一點,這些德國人也有點怪,他們好像並不是急著要我的命。似是有別地什麼事一樣,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李漢憤懣之時,那個德國人又發出了一聲怒吼。這回這傢伙像是真急了,手中的手槍已不在朝天空林指,而是對準了郝風等一干特勤隊員。
「李總,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那些人再不停下。他真的會下令開槍。」萊茜惶恐地抓著李漢的胳膊,劇烈的心跳聲清晰可聞。李漢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這種情況下,即使是他想阻止,恐怕也是來不及的。因為特勤隊在郝風地帶領下還在一步步的朝著這裡逼近。
那個德國人見狀,就像一隻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一樣,兩隻凹陷在寬額頭下的眼睛裡射出了凶狠憤怒的目光,他氣急敗壞的舉起手槍。對準了走在最前面的郝風。口裡嘶吼出一句燃燒著怒火的德語。「哎呀不好,李總,他說他是德國政府軍,快,快叫他們停下,德國是不允許私人藏槍地國家。如果你們地人再不停下的話,那可就糟糕透頂了。」萊茜真急了,用力的搖著李漢的胳膊道。
沒等李漢說話,郝風卻站住了身形,他一停下來,身後的眾人也就紛紛的收住了腳步。可剛停下不久,郝風又倏地舉起了右手,非常靈活地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隨即,他身後的那些端著衝鋒鎗的特勤隊員像兩側飛快的散開了,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半弧形,手中的微型衝鋒鎗一齊對準了窗前地這些德國人。
李漢瞅著郝風的這個手勢,知道是特勤隊慣用的肢體語言,可這些德國人卻對這個毫不知情,郝風一舉起手臂。這些德國人居然嚇了一激靈。可驚惱交加的他們卻還是沒敢貿然開槍,特勤隊的每個隊員身上。都有著一股迫人的氣勢,再加上他們手中的衝鋒鎗火力要比德國人的短槍要強地多,德國人不傻,如果不是忌諱這個,他們早不用噓張生勢地在這瞎叫喚了。
我說這些德國人咋這麼能忍呢。李漢看出了門道,心裡多少塌實了些。可看著雙方又將陷入僵持的局面時,李漢剛放下地心又提了起來。這畢竟是在德國,如果郝風他們不肯讓步,這場血戰恐怕還是在所難免。
李漢正心中忐忑,郝風冷不丁高聲說了句德語。他的表情異常的冷靜沉著,面對著眼前數十支黑洞洞的槍口,聲音仍然沉渾有力,李漢聽不明白郝風說什麼,正要扭頭問萊茜,萊茜卻面上一喜,主動翻譯道:「這話說的好。李總,你的那個人說,他們是你的保鏢,他要求眼前的這些德國人馬上撤走,否則魚死網破。」萊茜說著,像是很激動地瞅著李漢補充道:「在我們這,保鏢是可以帶槍械的,這個人好機靈。」
李漢明白她是擔心這些德國人以非法持槍的名義挑起戰端,可儘管這樣,李漢還是不能松氣兒,因為他看得出,現在雙方都逼得無路可退,縱然是郝風表明了身份,但這些德國人能嚥下這口氣嗎?
而就在這時,郝風居然不可思議的朝前邁動了腳步。李漢的腦袋轟的一聲,這不明擺著要開幹麼。
那個德國人也沒料到郝風敢再往前走,打了個楞神兒,旋即怒火萬丈,沒好聲的扯起嗓子斷喝起來,同時,手中的槍再次對準了郝風。
「糟糕,你的人怎麼會這麼衝動啊。」萊茜也又一次拉緊了心弦,失聲道:「那人說你的人要是再不後退,他就開槍了。」
對眼前的事,李漢也沒了辦法,只得緊張的盯著外面。
郝風全然不顧那個德國人的警告,從容邁步,步履沉穩的朝這邊走來。
啪!啪!啪!那個德國人真的摟火兒了。不過他沒下命令讓手下一起發起攻擊,他的子彈也沒朝郝風的身上打,而是打在了郝風腳前的地面上,一蓬蓬塵土伴隨著槍聲在郝風的腳尖前濺起,一塊飛起的石片劃在了他的左頰上,鮮血頓時流淌了下來。
郝風卻渾然不懼,仍是一步步朝前走。在他的身後,原本跟著他的二十幾個特勤隊員卻站在了原處,個個滿臉怒容的端著微沖對準著這些德國軍人。
局面空前緊張,瞅那些特勤隊員的神情,一旦郝風倒下去,所有的微沖槍口就立刻會爆發出眩目的火焰。
「李總啊,你的人好像是瘋了!」萊茜嚇得渾身亂顫,面無血色地尖叫道。李漢心頭狂跳,對郝風的這個舉動,他也是大為不解。但當他看見郝風身後那些一觸即發的二十幾個特勤隊員時,頓時恍然大悟。郝風雖然剛才表明是自己的保鏢,那只不過是解釋槍械的事,而眼前的事態絕非這一句話就能解決的。那些德國軍人的目標是自己,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大打出手,肯定是有所顧及。郝風有現在這樣的舉動,估計也是迫不得已,無論怎麼說,這是在德國的地界上,既然是在國外,就不能給別人留下借口。將要發生的畢竟是流血事件,如果郝風先下令火拚,一定會讓德國政府抓住把柄,從而造成國際影響。為了避免這些,郝風極有可能是準備犧牲自己,一旦德國軍人將他打死,那理虧的就是德國政府了。
就為了這個事,竟需要付出生命做代價,而郝風卻無視生死,慷慨直前。
好樣的,郝風,不愧是中國軍人!李漢握緊了拳頭,胸中激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