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閆同訝然的望著李漢,他看著李漢臉上這充滿從容而自信的笑,滿是困惑和憂慮的心頭不禁一動,難道這小子真的有收拾住賴大江的把握?
「是這樣的,我在來這的時候,已經和政府脫離了公私合營的關係,現在咱們是名符其的個體公司了,閆叔叔,你明天到朝陽市政府辦理下相關的手續,我要你做的也就是這個事。」李漢輕描淡寫的說道。
「什麼,李漢,這麼關鍵的時候,你居然和公家脫離了關係?」閆同萬萬沒想到李漢會做出這樣的事,驚得手中的茶杯差點落在地上。
賀家兄弟與保羅父女還有姚鵬更是吃驚非小,他們都嘗盡了公私合營的甜頭,一聽到李漢已經將公司劃到了個人的名下,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盯住了李漢。
「李漢,你這不是幹傻事嗎,雖然咱們這個月沒有拿到分配額,可只要有公私合營的關係,我們還是有機會的,而你這麼做幾乎是把爭取分配額的權利拱手相讓了,這樣一來,咱們可是要損失慘重的呀。」賀中華愕然的攤了攤手掌道。
「叔叔們,當初我加入公私合營的時候,你們就反對,可結果怎麼樣?還是我做對了吧。現在也一樣,我之所以急著退出,肯定是對咱們有好處,嘿嘿,你們想想,我李漢現在怎麼說也是億萬的身家,如果沒有利,我能會這麼草率的做出這個決定麼?」李漢見大家神經比剛才更緊張了,便笑著解釋道。
驚愕萬分的閆同等人聽完李漢的話,想起他一年前那些令人難以理解的所作所為,覺得李漢眼下做出的這些匪思所夷的舉動真的和那時候差不多,這讓大家心裡不由同時感到李漢似是又在醞釀著一件驚人地事。
可縱是這樣,閆同等人還是把目光投向了與李漢同來的袁大海等三個老兵,他們想從他們那知道一些李漢這麼做的用意。而袁大海等人雖知道這事早些。但李漢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他們此刻也是一頭的霧水,見閆同等人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自己,袁大海、魯宇和齊遠山也只能茫然的搖了搖頭。
「李漢,你小子究竟在策劃什麼大動作,你最好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吧,省得我們這些人提心吊膽的。」閆同見袁大海等人也不知情,忍不住又向李漢追問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麼,這可是天機,如果洩露了。那咱們會被動的,嘿嘿,反正你們心裡先有個譜就可以了。」李漢說到這,逐個地瞅了眼大家,續道:「本來這些話我也不想跟你們說的,可看你們太擔心了,就事先透露了一點,我的目的就是讓大家都把心事放下,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有我李漢在,總之有什麼好事咱們都能趕上就完了。」
「呵呵,我說句話吧。咱們的李老闆向來都上神機妙算,這點我早在一年前就深有體會,所以李老闆今天的舉動我是能理解的,不但是理解,還是充滿期待呀。」保羅笑著開口了。他邊說邊看了眼閆同道:「閆,連我這個老外都能信得過李老闆,你們難道還能懷疑他的能力嗎?」
「我不是懷疑,我就是覺得咱們地今天來之不易,所以做什麼事情應該慎重些,不過保羅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李漢這麼有把握,那我們現在應該高興才對。」閆同被保羅說的心中一窘,感覺到保羅說的的確是這麼回事,緊張的心境便舒緩了很多。
賴大江的那些手下曾在酒店裡開了十個房間。現在去掉被李漢嚇跑地剩下頂多不到四十人,而且在回來後,又有十幾個人偷偷的開了小差,他們都認為李漢不好惹,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丟了性命,因此回來後趁著慌亂收拾東西溜之大吉了。
賴大江和二驢此時正坐在那間還散發著精液味道的豪華包房裡。二驢的胳膊打著石膏和夾板,上面還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模樣就像是個剛剛吃了敗仗的傷兵。
「你們地怎麼弄成這樣了?」野籐東一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兩人,他打心底裡沒想到賴大江會弄得如此的狼狽不堪。
「別提了,媽的。」賴大江憤懣地坐在了床上。同時向二驢揮下手示意他出去。待二驢轉身出去後,賴大江才憤怒的用拳頭擂了下床頭,說道:「***,姓李那小子竟然把土炮給我們支上了,這還不算。他還派了四個長槍手在房頂上。這下把我們弄了個措手不及,差點吃了大虧。」
「啊?他的廠子裡真的有大炮。那他地這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大江兄弟,你地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野籐東一聞聽臉色大變問道。
「這事我能跟你開玩笑麼,是真的。」
「你們地交火了?」野籐東一緊緊的盯著賴大江道。
「交個屁火,那種情況下不撤回來,不是自己找死麼。不過你放心,野籐先生,這仇我肯定會報的,媽的,這怎麼說也是我地地盤。」賴大江惡狠狠的說道。
「我地怎麼覺得不真實呢,你地看清楚了,他地真的用大炮和你對陣?」老奸巨滑的野籐東一對李漢能在這樣的年代下動用大炮斗歐很是難以置信,狐疑地看著賴大講說道。
「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大炮。」賴大江瞪了野籐東一一眼,說道。
「他地這樣地人我真地沒見過,不但是沒見過,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他地是很有錢地人,怎麼可能這麼兇猛?」野籐東一嘴唇上的仁丹胡一陣抖動,目光中現出了恐懼之色。
「不管怎麼地,這虧我不能白吃,媽的。」賴大江氣極敗壞的從褲兜裡摸出有包香煙,手卻在微微的發抖,劃了好幾次火柴才總算把煙點著。
「那你地打算怎麼辦?」野籐東一看得出賴大江心頭的惶遽,但他來這投資,除了抓錢之外,還有個更主要的目的。李漢一年多前在這連收三家日本電視公司。其中有個叫野籐村一郎地就是野籐東一的弟弟,他來這大半的原因是想替弟弟報仇雪恨。
「明的他有防範,我給你來暗的。」賴大江怒惱的用手逆方向拂了下頭頂的短髮,向野籐東一說道:「一會我就安排人手,等天一黑下來就把他的三家電視機廠給點嘍,媽的,他這個月的計劃分配額被咱們搶來了,庫存量一定很大,老子一把火給他燒個精光!」
野籐東一聞聽,心中一喜。但馬上就覺得不妥當,撅了下仁丹胡,道:「不行,這個地辦法太冒險了,聽你地剛才說李漢那麼野蠻,你地要是把他地廠子給點著了,他地能輕易的放過咱們在福建的電視機廠嗎?咱們地雖然把分配額拿到了,可政府這邊地還沒有正式地把貨拉走,要是李漢地前去報復,損失地可是大大的呀。」
賴大江聽了野籐東一的話。嘴角不禁一動,野籐東一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自己真把李漢的廠子給燒了,那李漢不找自己報復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那該怎麼辦,反正這口氣我絕對不能受?」賴大江仇火攻心,緊咬著嘴唇狠聲說道。
「依我看,乾脆地給他來個一不做二不休…?」野籐迷著小眼睛對賴大江說了個半截話。
「叫人找機會暗中幹掉他?」賴大江盯著野籐東一問道。
「這個地問題。就是大江兄弟你自己理解了。」野籐東一見賴大江理會了自己的意圖,卻沒有完全表明態度。這畢竟是殺人的勾當,而殺人是要償命地,只要賴大江能做,他可不想跟著攪進去。
「我現在就安排人去幹。」賴大江說罷,站起身就朝外走,野籐卻叫住了他,臉上帶著奸笑道:「大江兄弟,你地怎麼去對付李漢我不管,可我地要提醒你一下。你地剛剛與李漢地發生衝突,要是李漢馬上地被人殺了,你地在官方面前難脫干係地。」
賴大江皺了下眉頭,旋即煩躁的白了野籐東一一眼,惱道:「野籐先生,你說話能痛快點不?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這氣咱就這麼受了?」
「大江兄弟,我地沒說你的想法不可用。」野籐東一狡猾的迴避著指使賴大江殺人的話題,走到賴大江跟前。說道:「我地是說,得避避風頭,等過段時間你地去做那事,誰的還會懷疑是你幹的?」
「你地意思是先等等?」賴大江注視著野滕東一,覺得這個小鬼子的話很有道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非得著急動手呢,萬一真要是像他所說惹上官司搭了性命。那還不如剛才和他對持的時候火拚一下子呢。
看著賴大江憂鬱不決,野籐東一眼珠一轉,又想到了個鬼主意:「大江兄弟,你地在沒做那件事之前可以在經濟上攻擊一下李漢,咱們地現在手中有計劃分配額,無論生產出多少都不瞅銷路地,李漢地卻不同,他的電視機積壓已經成定局,等過兩天咱們地貨分配出去後,你可以找個生面孔去花低價買他的電視,這樣地咱們就等於多了一個月的生產量,還有,李漢地爭取不到分配額,他一定沒了幹下去的心思,你再讓那個人買下他地電視機廠,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漢地出售電視機廠的價格肯定地非常的低,而他地電視機生產線可是世界一流地,如果搞到手,咱們地可就大大地發財了。到那個時候,你地再找人對付李漢,豈不是一舉數得地幹活?」
賴大江聽到這才完全明白野籐東一地心思,他以前以為野籐東一讓他不斷的騷擾李漢的公司,只是為了給他弟弟報仇,可到現在他才知道,野籐東一不但要給他弟弟報仇,他還想把李漢的公司給吃掉。
儘管賴大江知道了野籐的險惡用心,可他畢竟與野籐合夥的身份,撈到的好處當然他也有份,更何況賴大江此刻正恨得李漢壓根癢癢的,立刻就決定按野籐東一的指點幹。
「這個主意妙,就這麼辦了,哈哈。野籐先生,還是你高明啊。」賴大江立時就轉憂為喜,握住了野籐的手得意地大笑起來。
野籐東一見賴大江聽從了自己地安排,也跟著哈哈大笑著,但此刻他的心裡卻在盤算著另一個陰險的計劃。
「賴大江,等你真的幹掉了李漢,你地也會倒霉了,我地怎麼能讓你跟著分好處?野籐東一邊笑邊暗中想道。
就在他們兩人苦心算計李漢之際,李漢卻正在酒店裡跟著老兵等人推杯換盞,暢飲正歡。閆同等人在剛開始時。還是憂心難去,可幾杯酒下肚,看著李漢坦然自若地深情,想起李漢在沒什麼錢時就能把松江地大哥收拾得屁滾尿流,如今他是上億的身家,怎麼可能拿不下區區賴大江呢?何況李漢剛才還一再地聲明,肯定能收拾得了賴大江,這讓老兵等人漸漸的有了信心,而隨著信心的產生,酒桌上地氣氛就越發的變得熱烈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李漢叫閆同拿著自己從松江市帶來的材料去了朝陽市政府。而他和趙鳳等人送走了萊茜。辦完這兩件事,李漢又吩咐保羅和賀家四兄弟將放假的工人全部下了通知,告訴他們明天正常開工。
因為對李漢有了信心,老兵們和保羅等人再沒說庫存現在積壓嚴重的事,馬上就把通知一一發了下去。傍晚時分,閆同把已經脫離公私合營的手續放到了李漢的面前。
「李漢哪,咱們現在可跟公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們可都期待著看你這步走得到底有多精彩呢?」閆同沒了昨天的憂慮,笑呵呵的說道。
「答案明天就會揭曉,嘿嘿。」李漢拍了拍桌子上的手續,面帶豪氣地回答道。他這話讓老兵閆同整整一個晚上都沒睡好,他躺在床上展轉反側,翻來覆去的琢磨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大約八點半左右,一直坐在李漢辦公室的閆同聽見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李漢接起後只說了兩個字:「好的。」便放下了電話。
「閆叔叔,市裡召開緊急會議,你去參加吧。」李漢嘿嘿笑著道。「什麼內容?」閆同頓時緊張起來。上次嚴打的時候聽說市裡召集各個廠家開了緊急會議,而大半年了,這第二次會議是什麼事呢?
「難道是政策又變了?」閆同猛的打了個冷戰問道。
「你去吧,嘿嘿,希望是個好消息。」李漢仍是笑嘻嘻地說道。
閆同從李漢的表情裡知道他對這個會議的內容早已心中有數,可見他不肯說,便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啪!李漢用手槍打火機點燃了一支軟中華,用力的吸了一口,臉上的興奮之色隨著從鼻孔冒的煙霧變得越發的明顯起來。
今天是六月二十號,上輩子改革開放的日子。市裡今天召開緊急會議還能為了什麼?終於開始了。從現在起,我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了。李漢越想越激動,站起身快步走到了門口,朝財務室大喊道:「鳳子,你過來一趟。」
「好的。」趙鳳在屋裡應了聲。很快就來到了李漢地面前。看著李漢的臉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微微發紅,忙問道:「什麼事那你高興成了這樣?」
「嘿嘿。好日子來了,鳳子,你現在馬上把老兵和姚鵬等人都叫到我的辦公水來,一會,老閆將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宣佈。」
「到底什麼事啊。」趙鳳疑惑的看著李漢問道。
李漢心中的興奮實在難抑,可他又想給趙鳳一個驚喜,便站起身走到趙鳳跟前,看看沒人進來,啪一聲在趙鳳的臉上吻了一口,嘿嘿笑道:「先別問,快去叫人。」
鳳的臉頓時紅到了脖頸處,她還從沒見李漢這麼激動過,一顆芳心咚咚狂跳,哪還好意思在問李漢究竟,掉過頭,暗暗的甜蜜一笑,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袁大海等七個老兵、保羅和姚鵬就趕到了李漢的辦公室,他們在接到趙鳳電話後,以為李漢有什麼急事召喚,趕忙放下手上地事趕了過來。
「怎麼了,李漢?」賀中華進門就劈頭蓋腦的問道。
「都坐,今天找你們來是想讓你們聽一個天的好消息,嘿嘿。」李漢笑道。
「什麼好消息,快說說。」眾人聽說是好事,一下子圍到了李漢的桌子前,七嘴八舌的追問起來。
「都別急,等老閆回來讓他向你們宣佈。」李漢靠在了高大地椅背上,笑吟吟地說道。
「咋整的這麼神秘呢?李漢,你小子是成心想急我們是不?」袁大海瞪起了眼珠子佯怒道。
「嘿嘿,這事還是老閆跟你們說好,總之是大快人心地好事。」李漢仍是不肯說。他越這樣,屋裡的人就越急不可耐,可任憑大家百般逼問,李漢始終都以嘿嘿一笑回之。最後大家沒了辦法,只得坐下來等閆同。
閆同這個會開的時間可不短,快中午了才回到了辦公室,屋裡的人見他回來了,呼啦一聲圍上去,還沒等開口問,閆同卻似比他們還急,用力的扒拉開眾人向李漢道:「李漢,你小子,真是神哪。」
「嘿嘿,快給大家說說吧,他們都等急了。」李漢笑道。
「咋回事啊?」眾人從沒見到閆同有過這麼激動的時候,一齊朝閆同問道。
「變了,完全變了。」閆同過於的興奮了,連說話都有些不著頭腦。
「老閆,你怎麼也賣起關子來了,快說吧,我代表大家求你了。」賀中華急得直撓後腦勺。
「我說政策變了,這回可是真的了,改革開放,真是改革開放。」閆同努力的平靜著自己的情緒,用發抖的手從黑皮兜子裡摸出一大沓子文件,啪一聲拍在李漢的桌角上,說道:「你們看看,這都是來自上面的文件,宣佈從今天開始正式的改革開放了。」
「是真的嗎,這麼說咱們又可以像半年前那樣隨便干了?」
「那咱們的貨也就可以賣了呀。」兵們聞聽也是興奮萬分,紛紛七嘴八舌的說道。
「不單單這樣,咱們提前一天脫離了公私合營的體制還揀到了一個大便宜。」閆同喉結骨碌一響說道:「上面有精神,凡是六月份簽定的計劃分配額全部作廢,實行自由市場經濟體制,還有,凡是在今天以後脫離公私合營的機構,必須要繳納總投資額的百分之五十作為脫離金,如果拿不出錢來,將不允許進行剝離。」
「那咱們昨天辦的,一分錢也沒花啊。」眾人一齊把目光投向了李漢。
「嘿嘿…。」李漢仍是一副笑嘻稀的摸樣。
要不我怎麼說李漢是神人呢,他居然能把事情看得這麼準,這不是神還是啥?」閆同環視著眾人說道。
「要這樣的話,那賴大江不就慘了嗎?」趙鳳剛才被李漢弄得臉上的嫣紅還沒有退盡,聽見是這樣的形勢,首先想到了那個和公司做對的賴大江。
「他可是虧大發了,這下他想脫離都難,再說了,現在實行了自由市場經濟,他那老掉牙的電視沒了分配額,誰還要啊,哈哈,他完了。」閆同開懷的笑了起來。
「對了,閆叔叔,會上是不是還談了吸引外資和出口創利的事?」李漢收起笑容問道。
「說了,鼓勵吸引外資,出口創收。」正在大笑的閆同回答完李漢的話,不可思意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李漢,你連這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