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谷亨第一次隨第6大隊飛臨鞏縣兵工廠,就發現了高炮的異常:全部向一個方向盲目射擊,彈霧與炮聲都明顯不同。心裡暗罵第6大隊這些笨蛋,尤其是那個趾高氣揚的島田隆一真是個蠢豬,這樣的「高射炮」當然不能擊落飛機,可笑這些傢伙還如臨大敵地遠遠避開「高炮」的射程。
德川好敏心情挺陰鬱。雖然「皇軍」在南北兩線都在勝利推進,但是在北線,事態似乎一步步按岡部直三郎的預計發展著。這讓德川感到很惱火。日軍逼近新鄉時,中國方面將黃河鐵路大橋*近南岸的46孔橋樑拆下,運往南方,接著毫不猶豫地炸毀了這些空橋墩。北岸日軍奉令迅速前出到黃河北岸,阻止中國軍隊炸毀橋的北半部。以黃河之寬闊,炸毀的46孔橋足以阻止日軍利用大橋渡河。
如果當時的華北方面軍沿平漢鐵路越過黃河,佔領鄭州,截斷隴海鐵路,那麼在華東地區山東、蘇北一帶的中國重兵集團將陷於絕境。而且日軍可進一步沿平漢鐵路南下威脅當時的國民政府臨時所在地武漢,戰爭的局勢對中國方面而言將更為險惡。現在,中原地區形成了隔河對峙的局面,魯南、蘇北的5戰區部隊暫無後顧之憂。
空中偵察報告,中國方面正在拆卸黃河南岸到鄭州間的鐵路器材,顯然是要將這些物資運到後方。德川尋思:「難道支那人真的準備長期抵抗下去?」
華北方面軍嚴令德川重點轟炸鄭州鐵路樞紐和鞏縣兵工廠,岡部重提當初未能炸毀黃河鐵路橋,使得平漢路北段的機車車輛大部南撤之事,這讓德川難堪又惱火。
連續的降雪天氣似乎也在和德川作對。好不容易等到了晴天,德川迫不及待地讓島谷亨大尉率領11架轟炸機去執行他親自擬定的轟炸兵工廠計劃。派出其餘全部可動用的飛機去轟炸鐵路樞紐。
此時日本大本營的作戰重點是上海方面,德川的空軍臨時飛行團不但得不到加強補充,而且還有部分部隊被調到了上海方面。此時他感到兵力有些不足。
轟炸鞏縣的飛行員回來報告取得了很大戰果,摧毀了工廠多處重要設施。這讓德川很自以為得計。可是三架轟炸機的損失情況讓他驚訝,這其中一架是在返回機場時墜毀在機場跑道上的。第三獨立飛行中隊只剩下島谷亨大尉的一架飛機了。德川不敢再托大,第二天一早就命令第一大隊大隊長柴田信一大佐派出偵察機到鞏縣兵工廠偵察。從偵察機高空拍攝的照片,可以見到鞏縣兵工廠一些被炸毀建築的廢墟。然而,工廠的一些煙囪仍然在冒出濃煙。偵察機還報告說,在工廠上空遭到了支那防空火力的射擊。從照片上看,支那兵工廠高炮陣地上被炸毀的高炮附近,8門新的德式高射炮森嚴地將炮口指向天空,有幾個炮口還在噴吐著暴怒的火焰,只是似乎與平常高射炮射擊時的狀況有所不同……,再仔細看其他照片,在樹林邊緣,隱約可見伸出的炮口。德川一驚:「這裡還隱藏有高射炮!支那人一時從哪裡弄到這麼多高射炮?不行,得請政府通過外交途徑與德國人交涉!」
沉思了一會兒,德川忽然狂笑起來,把旁邊的幾個參謀軍官嚇了一大跳。一個參謀問:「將軍閣下,您——笑什麼呢?」
「你們看看這些冒煙的煙囪,還有這些新增加的高射炮,這些說明了什麼?」
「說明什麼呢?將軍。」參謀們不敢亂猜。
「這至少說明支那的鞏縣兵工廠目前尚無搬遷跡象。愚蠢的支那人竟然想以增強防空力量的辦法保持兵工廠的正常生產。哈哈,也難怪,他們到處失敗,他們的軍隊太缺乏武器彈藥。我們大日本皇軍已經佔領了他們的首都南京,支那人要完了,他們在我們的軍威下苦撐了快半年時間,現在終於要撐不住了,哈哈哈哈!」
「將軍,我們就要勝利了,是嗎?」
「是的。」
「為了加速勝利的到來,我認為我們應該對那些膽敢抗拒皇軍的支那人予以嚴懲,以摧垮尚未佔領地區的支那人的抵抗意志。」
「哈哈,松田君,不簡單,後生可畏,好啊,年輕人,很好,前途無量。」
「謝謝將軍。」
「命令:由第6種轟炸機大隊接替轟炸支那鞏縣兵工廠的任務,在今後一周內,只要天氣情況許可,全大隊所有可用的轟炸機全部飛臨鞏縣兵工廠上空執行轟炸任務。要特別提醒島田隆一大佐,在轟炸時盡可能使飛機保持在支那防空火力射程外。保存戰力,反覆轟炸,哈哈,看他們能支撐多久!」
「是!」
李待琛、徐亮他們走後,何武庭、陳浩當夜就命令將現存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撤出陣地進入防空工事。木頭高炮和穿軍裝的泥人也都一一部署到位。小旺子很不甘心地對陳浩說:「隊長,明天要是敵機再來,全是這些個木頭傢伙可是打不下他們呀,好歹咱們也在陣地上留一兩挺高射機槍,鬼子來了,咱也好和他狗日的動點真格的。」陳浩也覺得如果在兵工廠的最後一天光挨炸不還手怪窩囊的,如果最後一天能再幹掉一兩架鬼子飛機也好為調防壯壯行色。於是找何武庭商量。何武庭對李待琛的命令可是一點也不敢違抗,他想了想,說:「高射機槍是不能留在陣地上,李長官臨走一再交待咱們的事,咱們不能不聽。不過我這裡輕重機槍不少,咱們在山上多佈置一些,讓我的守備隊弟兄們也跟著過過癮如何?你們明天就要走了,就休息一天,養足精神,到了省城再和鬼子過招。」陳浩聽了不幹,兩人爭來爭去,最後說定:守備隊和防空分隊各出一半人員,在高炮陣地附近山頭部署本廠製造的4挺俄式1910年型雙輪馬克沁重機槍和4挺捷克式輕機槍。單等敵機向「高炮」陣地俯衝時好予以痛擊,總算兩人記著李待琛說的不可逞血氣之勇的話,說好都不到一線陣地當機槍手,命令梁有田帶隊,並且下令見到鬼子飛機第一次俯衝後,輕重機槍齊射,然後不論擊中敵機與否,都不許戀戰,全體從山上的工事撤入防空洞。
說起俄式1910型重機槍,我們要交待一下,這是俄國蘇可諾夫(okolov)上校設計的帶防衛盾和雙輪支架的重機槍,1910年定型,持續生產到二次大戰後,是世界上產量最大的一種馬克沁重機槍。鞏縣兵工廠於1928年開始仿造此機槍。
第二天一早,梁有田就帶著弟兄們進入了陣地,何武庭、陳浩把指揮所設在了一個野外防空洞的洞口。10點半,河防部隊通報說聽見飛機的聲音,但未看見敵機。何、陳對望一眼,心道:「好傢伙,今天來的這麼早!」信號彈騰空而起,防空警報又響了起來。雖然留下來的部隊不多,可架勢並不小。很快這裡也聽見了飛機的聲音,山上沒有了觀察哨,何武庭、陳浩都用望遠鏡向空中張望。終於,發現一架敵機從高空進入了工廠上空,盤旋一圈後,稍稍降低了些高度。敵機既不投彈也不掃射,何武庭道:「鬼子搞什麼鬼名堂?」陳浩道:「是偵察機。」「好呀,探咱們的虛實來了。」「那就給他亮亮家底?」「好!」
何武庭合上通著導線的電鍵,8門「高炮」一起噴出火焰,空中炸出大團的黑煙。敵機連忙爬高,又轉了兩圈,飛走了。梁有田他們在山上覺得挺掃興。一直等到天黑,敵機再沒有出現。
晚上,陳浩的防空分隊上了東去的列車。這趟專列主要運送跟隨工廠撤退的那部分員工和他們的家屬。臨時工都沒有隨廠撤退。正式工撤走的不到一半。到鄭州後,列車重新編組,高炮分隊的幾節車廂掛上另一列東去的列車。飽受敵機轟炸之苦的鐵路工人們給這些東去抗倭的將士們的車上送上了好些雞蛋、燒雞、牛肉和燒酒。打聽了鐵路醫院的位置,陳浩派梁有田帶著小旺子下車探望徐亮,囑咐他們48小時後到開封歸隊。
李待琛途中接到軍政部電令,直接撤退到湖南株洲。途中停車時,用鐵路電話打到鞏縣兵工廠專用線詢問廠裡的情況,指示何武庭做好留守工作,不要蠻幹。
工廠的臨時工已經全部辭退。留在廠裡的正式工人暫時還可以按月領到一些生活費,這些人多數住在工廠附近,有一部分住在窯洞裡。七百畝廠區冷冷清清,煙囪也都不再冒煙。
陳浩他們離開後的第二天,正午12時15分,敵機12架由北來襲,何武庭命令拉響防空警報,全體進空洞,自己則躲在防空洞中閉合電路開關製造高炮齊射的視覺和聽覺效果。如此反覆幾日,廠內房屋損毀極多。
幾日率隊轟炸鞏縣兵工廠,戰果顯著,而飛機無一損失,這使得第6重轟炸機大隊大隊長島田隆一大佐極為得意。島谷亨大尉疑惑不解:何以6大隊在支那高炮齊射下能夠安然無恙?他向德川中將要求在他的中隊得到補充前,他本人願意接受6大隊指揮繼續參加轟炸鞏縣兵工廠的行動,以向第6大隊學習轟炸的戰術。德川同意了島谷亨的請求。島谷亨第一次隨第6大隊飛臨鞏縣兵工廠,就發現了高炮的異常:全部向一個方向盲目射擊,彈霧與炮聲都明顯不同。心裡暗罵第6大隊這些笨蛋,尤其是那個趾高氣揚的島田隆一真是個蠢豬,這樣的「高射炮」當然不能擊落飛機,可笑這些傢伙還如臨大敵地遠遠避開「高炮」的射程。島谷亨不理會島田隆一的命令,一推機頭向「高炮」陣地俯衝下去,這種近似打靶練習的攻擊當然炸得很準,幾門「高炮」迅速燃燒起來,其他飛行員見狀也紛紛參與對「高炮」陣地的攻擊,很快,所有的「高炮」都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炬」,陣地上的「高射炮兵」們被炸得泥土飛揚。此一戰,全殲了鞏縣兵工廠現存的「高炮部隊」,但是島田隆一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德川好敏接到報告後,呆了半天,他明白,自己受了支那人的愚弄,一想到岡部直三郎的譏笑和指責,德川好敏心中的惱怒難以名狀。他平靜了一會兒,打消了派出偵察機拍照核實情況的想法,他可不想給自己的愚蠢留下證據。隨後幾日,德川好敏以津浦路方面戰事急需空軍支援為由,停止了對鞏縣兵工廠的空襲,華北方面軍司令部也未過問。典型的日本軍隊「下克上」一貫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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