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月想了想,道:「好吧,就這樣,思秦、夢、鎮東、險峰你們四個去把所有可以抓來的龍族都給我弄來。」四人應了聲是,飛快地閃身掠出屋外,從院子裡直接破空飛去,搜尋所有藏身在亞蘭古斯山脈深處的龍族去了。
龍族因其強大的力量,即使刻意壓制,也沒辦法保證氣息不外洩。加上龍族天性驕傲,一般不會刻意壓制自己的氣息,力量強到一定程度的強者就可以感應得到。黃思秦等已經是僅次於炎月的二代殭屍,相當於亞蘭古斯大陸之上的半神高手,要感應到龍族的強大氣息非常容易。亞蘭古斯山脈中可憐的龍族們並不知道,他們強大的力量已經給他們惹來了殺生之禍。
在黃思秦等人去後,炎月對滄月道:「老二,咱們兄弟倆多年未見,一見面就要和別人打打殺殺,還沒來得及好好敘敘舊。現在思秦他們去辦事,恐怕得有好一陣子才會回來,咱們一家人難得有空,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喝上幾杯。」他說咱們一家人幾個字的時候,笑看了雪和小鈴兒、憶名一眼,雪和鈴垂下頭微笑起來,臉上現出羞澀的笑容。憶名仍是一臉淡淡的樣子,絲毫不為所動。
滄月點頭道:「是啊,是應該好好喝上幾杯。大哥、雪兒、大嫂、還有憶名,我在這世上的親人,也就你們幾個了。」說到這裡,猛地想到已經沒了靈魂,替雷雲兒賣命,甚至和她生下雷帝的父親藍斯諾,滄月心中不由一陣神傷。
炎月雖然沒有猜到滄月在想什麼,但也因他一句話想起了父親。兩兄弟頓時都沉默起來,笑容也消失了。雪和小鈴兒不知兩兄弟為何突然沉默,兩個女孩對視一眼,同時笑道:「你們兩兄弟怎麼突然深沉起來了?今天我們兩個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飯如何?」
滄月勉強笑道:「雪兒,我記得你以前不大會做菜的,這裡好像沒有胃藥賣……」
雪嗔道:「別胡說,在你離開異人城市的這段時間裡,我早就找幾個異族的名廚學會做飯了,現在我做的飯菜可是帶著好幾種異族風味呢!」
鈴也道:「滄月,你就別笑話雪妹妹了。再說,有我在一旁幫忙,做出來的飯菜保證讓你們兩兄弟把舌頭都吃下去。」
炎月撇了撇嘴,道:「我才不要,把自己的舌頭吃下去了,以後怎樣說話?」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憶名卻淡淡地說:「大伯你們幾個先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在這兒等那個女子醒來。」
炎月和滄月對視一眼,炎月曖昧地笑道:「我倒忘了,這裡某個人至今還是光棍了。」
滄月點頭道:「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有時候還是應該關心一下晚輩們的,大哥大嫂啊,咱們就先去吧,反正做飯還得要些時間。」說完一把拉著雪,和炎月小鈴兒一溜煙地離開了。滄月離去前還對憶名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憶名撇了撇嘴,淡定自若的神情終告瓦解,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現在才覺得,自己這個親生父親,有時候還是很有意思的。傳說中絕對無情的妖皇,在某些時候,對某些人,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憶名推開房門,慢慢走進房中。寬大柔軟的錦床上,藍發女子靜靜地躺在那裡。瀑布一般的藍發散而不亂地披在枕頭上,身上蓋著一床錦被,只露出脖頸和被霧氣籠罩的臉面。那襲染血的白袍掛在床前的衣架上,雪白上面映著血紅,淒艷而悲涼。看著這襲血衣,憶名彷彿又看到了藍發女子身上那兩個血洞,心中沒來由地一陣刺痛。
他搬了一張椅子,輕手輕腳地放到床前,生怕弄出半點聲響,驚醒了這不知是在夢中還是仍處於昏迷中的女子。他坐到椅子上,兩肘撐上床沿,以手支頷,呆呆地望著女子的玉頸和她那性感的嘴唇,長長的睫毛。
藍發女子眼皮下的眼珠似乎正在快速轉動,也許她正在做夢,只是不知究竟是噩夢還是美夢。
憶名喃喃地道:「你……是在做夢嗎?你夢中可有我?」輕笑一聲,搖著頭,夢囈一般地道:「你應該沒有見過我吧,我接住你的時候,你已經暈過去了呢!可是我看到你戰鬥時的樣子了,你那時候,真的很厲害啊!」
憶名露出一抹癡迷的微笑。他是個唯力量至上者,在他看來,他的女人,不光要漂亮,還要有強大的力量。他要花瓶何用?憑他妖族太子的身份,若要美女,妖族中成千上萬的絕色女子還不是任他採摘?他從未對任何一個女子動心,但當他今天遠遠地看到天空中,這個與神比高的藍發女子之後,他就知道,他的心已經淪陷了。強大的力量,驚人的勇氣,堅毅的心志,重傷之下仍能出掌擊傷一個強大的神,那驚艷的一瞥已經讓憶名深陷其中。
大廳裡,滄月和炎月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隨意地聊著。他們聊的很隨意,既沒有談離別以後所經歷的艱險,也沒有討論今後大陸的局勢。兩個人說來說去,都是說的在亞蘭古斯大陸上,兩人小時候隨著師公火雲邪神、師伯怒海劍聖一起浪跡天涯的趣事。兩兄弟輕聲訴說著,不時發出陣陣笑聲,氣氛很是融洽。
雪和小鈴兒在廚房裡忙碌著,兩人也是嘻嘻哈哈地說個不停,在廚房裡,雪已經不是那高貴端莊的公主,小鈴兒也不再是矜持素雅的魔法大師,兩個女孩恢復了小女兒的本色,討論著炎月和滄月兩兄弟,互揭兩人的短處,然後笑作一團。
炎月側耳傾聽一陣,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廚房雖然相隔甚遠,但以炎月的能力,雪和小鈴兒的話語卻一字不落地被他聽在耳裡。他對滄月道:「我好像聽雪說……」
「大哥,」滄月打斷了炎月的話,一臉詭異地笑著:「你又怎知道我聽不到大嫂的話呢?我們彼此彼此。」
兩兄弟會心一笑,都放棄了從雪和小鈴兒對話中聽來的揭對方老底的話。
笑了一陣,炎月又道:「老弟,憶名這小子不錯,只不過眼界太高了。我曾聽他說,他心目中的女子,不僅要有傾國顏色,而且還必須是絕世強者。不說天下無敵,至少也要和他相差無幾。我曾想以憶名的天資血統,地球上配得上他的女子一個都沒有,就連亞蘭古斯上也可能不存在那樣的女子,還擔心過侄兒會打一輩子光棍。現在看來,他好像難得地動心了。」
滄月笑道:「老哥,想不到你對我兒子的事情比我自己都要熱心。其實照著憶名擇偶的條件,的確有可能要打一輩子光棍。現在他能看上別人,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我擔心他看上的人相貌過於醜陋,他無法接受。」
炎月道:「你怎知對方長相很醜?她用藍霧蒙面,雖說可能是因為長得過丑而怕別人看清她的相貌,但是另一方面說不定她是因為長得太漂亮,不想太過惹人注目而蒙面呢?再說了,長相固然重要,心靈才是最重要的。就說你大嫂吧,前一世她只不過是我們府裡的下等侍女,身份不高,長相照著現在的標準來看,也非絕色,但你大哥我照樣只認準她一個。為什麼?就因為那時候她最關心我,最瞭解我,她的善良,已經足夠讓我用一輩子的心血去愛她!這一世,可能是主神為了照顧我,才讓小鈴兒擁有了傾國顏色。但是其實不論她變成什麼樣子,只要她是小鈴兒,我都不會放棄她。對我而言,她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是我一生中所有的意義。我相信,如果憶名真的用心去愛一個人的話,即使那女子真的長相醜陋,以憶名的心胸,也必定不會嫌棄。」
「我從來沒有任何崇高的理想,名利對我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我追求權力與力量,只不過是為了更好地守護我想守護的人,只不過是為了不讓幸福再從我手心溜走。」這是屍王的經典名言,而他現在所說的話,正好印證了他這句名言。其中蘊含的深情,已經足以讓任何人感動。
滄月雖有妖皇絕對冷酷的一面,可是冷酷並非無情。認真算起來,在感情方面,滄月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對愛人,他自然是癡心不悔,對朋友,他也是一諾千金。從不輕易交朋友的滄月,一旦認定一個人是他的朋友,他就會付出一切去真心對待。而在親情方面,滄月也是極為重視,否則當日就不會因藍斯諾對他出手而傷心欲絕,以至失去理智,險些瘋狂。
對於炎月的話,滄月深表贊同。他點了點頭,慢慢地道:「世人皆嫌貧愛富,嫌丑愛美,這是人之本性,無可厚非。可是誰都沒有想過,任她傾國顏色,到頭來還不是紅粉骷髏?或許只有我們這種千年不死的老怪物,才能真正看得明白,看得通透。憶名雖然力量強大,但他畢竟閱歷淺薄。我擔心他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我相信我兒子的智慧,沒有什麼事情會難倒他的。那女子既然擁有可以和神比拚的力量,自然可以擁有像神一樣的無盡生命,加上大哥你親自為她賜血,她已近乎不死。憶名是下一代的妖皇,他的生命也是無窮無盡,到時候他的親人、朋友一個個離他而去,唯一能陪伴他的,也許只有和他一樣不老不死的伴侶了。」
炎月長吁一口氣,沉默了一陣,慢慢地道:「老弟,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沒有和小鈴兒白頭偕老的機會,而你和雪公主也同樣沒有機會。」
滄月一愕,道:「為什麼這樣說?」話剛出口他就明白過來,「你是說雪和大嫂……她們的生命……」
炎月點了點頭:「她們現在都是普通人,不可能和我們一樣不老不死。百年之後,她們會像所有普通人一樣老去,然後逝去。而我們,難道又要在塵世中尋找她們的轉世,等她們來續再一次的輪迴?」
滄月愕然道:「難道大哥你想把大嫂變成殭屍?」
炎月道:「你是否也曾想過把雪變成妖族?」
滄月搖頭:「我從沒這樣想過,能和她快快樂樂過這一世就夠了,像這樣死一次又活一次的人生我已經經歷夠了,不想再來一次。我相信雪也和我一樣。」
炎月點頭贊同:「我的想法跟你一樣。身體不累,心也會累,和鈴一起安寧地永遠睡去也是一種幸福。」
說到這裡,兩人再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滄月一邊笑一邊道:「我們這樣說,好像是準備去尋死一樣,要是讓別人聽到了,肯定會以為我們瘋了。」
炎月道:「是啊,兩個才二十歲的年輕人一起說這種老氣橫秋的話,還真***古怪!算了,不說了,以後再仔細想想吧,畢竟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兩人岔開話題,說到了別處。兩人說來說去,都自動過濾了有關父親藍斯諾的話題,好像誰都不願意提起。
客房裡,憶名仍安安靜靜地坐在藍發女子床前,癡癡地看著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間,已經快半個小時了。炎月曾說過,藍發女子應該在三十分鐘之內醒來,算算時間也快到了,藍發女子清醒在即。而憶名卻沒有刻意去計算時間,他只想這樣守著她,直到地老天荒。
藍發女子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發出一聲如嬰兒初啼般的呻吟,憶名立刻從癡迷中醒來,緊張地忘著她,還不忘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整了整髮型。
藍發女子的眼睛慢慢地睜開,美麗的湛藍色眼珠微微地轉動一圈,最後定格在憶名臉上。憶名與藍發女子對視著,他看著她,她看著他。憶名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純淨,黑色的眸子中映著她的藍眸。
兩人對視良久,就在憶名以為會和她這樣一直對視到地老天荒之際,藍發女子突然開口說話了:「我知道你,你是藍炎月的侄兒,風憶名。」
憶名點了點頭:「我們果然心有靈犀,你還沒問就知道了我的名字,你的直覺很厲害……」
「我跟蹤了你們一兩個月,知道你的名字有什麼好奇怪的。」藍發女子冷冷地說道,無情地打碎了憶名的幻想,「還有,我很討厭你剛才的眼神,實在太可惡了,你最好離我遠一點。雖然剛才是你在天上接住了我,可是你別想我會感激你。」
憶名鬱悶地無以復加,他訥訥地道:「可是,我一直都守在這裡等你醒過來……」
藍發女子冷笑:「又不是你救的我,你守著我幹什麼?別以為我昏過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我身體裡流著藍炎月的血,只有他能夠救我。」
憶名垂下了頭,「是大伯救了你沒錯,可是我也……」
「你想說什麼?」藍發女子的聲音冷得像冰:「我知道你們這種男人,看到身材稍為好一點的女子就像聞到肉腥的蒼蠅,心裡哪會存著什麼好心思了?你剛才那樣色迷迷的看著我,已經充分暴露了你內心的想法。風憶名,虧我還以為你會像你大伯那樣,是個真正的男子漢,誰知道你和那些花花公子沒什麼兩樣!」
憶名搖了搖頭,剛想說話,藍發女子又道:「風憶名,你一定很想知道我藍霧下的臉長什麼樣子吧?別否認,我清楚你們這種花花公子的心思。告訴你,我很醜,用你們人類的審美觀點來看,我除了一張嘴和一雙眼睛過得去,其餘的部位就像被毀容了一樣,任何正常人看了都會做噩夢。不要對我說你不是嫌丑愛美的人,你剛剛不是說我的直覺很準嗎?那我告訴你,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就是那種人。好了,我的話說完了,請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去見藍炎月了。」
憶名被藍發女子一頓搶白,心情奇差無比。他不由尋思自己究竟是哪裡得罪她了。要說他剛才看她的眼神非常純正啊,裡面可是半點**慾念都不帶的,為何被她斥為花花公子?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對一名女子一見傾心,卻被對方如此斥責,憶名不由一陣灰心。
妖族太子自來說一不二,在地球上對任何人任何東西都是予取予求,如今還未表白便遭人拒絕,骨子裡的傲氣在灰心剎那之後再度激發。他霍地站了起來,沉下臉,擺出繼承自妖皇那絕對無情的面目,淡淡地道:「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但是你既然已經認定,我也不想辨駁,我出去了,你請便吧!」說罷大步向門外走去,走到門邊之時,停了停,頭也不回地道:「我絕對不是嫌丑愛美之人,你不要把我風憶名看得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