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張耀準備好被對方的火焰所吞噬時,突然撲面而來的炙熱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下微微覺得有些奇怪,剛想睜開雙眼,突然咽喉處一涼,對方一隻冰涼的手,拿捏住了咽喉,只需對方手上稍稍使勁,自己的脖頸立時折斷,氣絕身亡。但他仍然張開了雙眼,望著那人毫無表情的臉龐,眼裡充滿著疑惑。
那人並不答話,甚至都不曾去看一眼張耀,只見他右手一揮,叫道:「都給我停手!」聲音尖銳,卻故意壓低嗓子,張耀一聽,便知是女扮男裝,心裡微感詫異,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當下也不再多問。
她的聲音並不算是很大,但是卻中氣十足,遠遠地傳了出去,眾家都停下了手,但手中仍是緊緊握住兵刃,張耀手下的阿修羅族戰士,十八人中只餘下了四人,而且都受了輕重不同的傷,那個村民小伙子早已力竭,這時候一屁股坐了下來,神醫姜不治沒怎麼受傷,只是望著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不住地搖頭。這時對方突然停止動手,眾人當下喘了口粗氣,轉頭望去,只見張耀被那黑衣人擒住,不由地大驚,便欲衝上來相救,剛沖了兩步,發現不妥,只得停了下來,望著擒住張耀的人。
阿彪見教眾子弟擒住了阿修羅,心下大喜,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試了幾次都力不從心,只得笑道:「你叫甚麼名字?我阿彪從不虧待兄弟,這次你立了大功,我一定據實稟報明王大人,讓他好好重賞你!」心下卻在盤算著,如何將這功勞安在自己的頭號上。
那人冷冷一笑,「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態度和我說話!」這一次,那人沒有再故意沙啞著嗓子,張耀和阿彪離她最近,清清楚楚聽到了一個女聲,確實是女人沒錯!張耀心下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暗暗高興。
阿彪聽到那話,大怒,道:「大膽,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和我說話,是不是活膩了?」
「就憑你?」那人冷笑了兩聲,用另外一隻手,在臉上一抹,將臉上的塗料抹去大半,再伸手一揭,將頭上的苗族帽摘去,露出一頭長長的青絲,喝道:「還不給我跪下!」
阿彪是後來才加入不動明王的,並不認識眼前這人,張耀也覺似曾相識,就是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但那三千餘巫蠱教眾,突然齊刷刷地跪拜下來,齊聲道:「屬下參見朱雀將軍!」
這「朱雀」是不動明王的四大將軍之一,阿彪也曾聽過她的名頭,但不想卻是個嬌滴滴的女子,心下雖然不服,但見手下都跪了下來,自然不假,但他自幼便跟隨日本的「鬼谷子」學習武藝,日本的大男人主義的習性也沾上不少,這時要他向一個女人下跪,自然是更加不情願了!見到手下三千餘人,對這個朱雀將軍十分恭敬,心中的狂傲不由地收起幾分,只道:「讓我向你下跪?你憑什麼?大家都是替明王大人做……」那個「事」字還未出口,只見朱雀左掌輕拍,看似平平無奇,但鬥氣卻渾厚無比,阿彪本已身受重傷,此時又全無防備,但得驚覺之時,對方的掌力已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阿彪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身子已平平飛了出去,在空中狂噴鮮血,血雨灑落下來,濺得巫蠱教得教徒滿身都是。「啪」的一聲,阿彪的身子摔落在地上,只扭動了幾下,便已氣絕,那三千巫蠱教徒看在眼裡,心下更是害怕之極,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張耀皺了皺眉,心道:「這朱雀下手也忒狠辣了些,畢竟阿彪和你也算是同一條路上的!」
朱雀指著阿彪的屍體,爽聲道:「此人意圖謀反明王大人,明王大人早就已經察覺,所以派了我來暗中監視,果然不也所料!所以,我就將他就地正法!」
那三千人聽她這麼一說,就算心裡有些疑問,也不敢多嘴,一齊向她拜了幾拜,大聲道:「明王大人明察秋毫,幸得朱雀將軍出手,才將這逆賊就地正法!」有幾人更是察顏觀色,大拍馬屁:「明王大人英明神琥,朱雀將軍神勇無敵!屬下誓死效忠將軍,望將軍多多提拔!」
張耀心道:「這麼噁心的話都說得出來,看來這巫蠱教裡,也沒什麼人才!」轉眼望向朱雀,但她始終喜怒不形於色,猜不到她此時心裡打著什麼主意。朱雀聽到眾人的稱讚聲,「咯咯咯」嬌笑幾聲,花枝亂顫,轉而一雙秀目盯著張耀,輕聲道:「嘿嘿,阿修羅,咱們可又見面了,上次要船上一別,不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就連做夢,都夢到你和我睡在一起……」張耀臉上微微一紅,道:「好不要臉,這些話你都說得出來?」
朱雀卻不在意他說什麼,將小嘴湊到他的耳朵旁,柔聲道:「張耀哥哥,眼下你的手下死的死,傷得傷,而你自己也落在我的手裡,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張耀哼地一聲道:「那待怎樣?」
朱雀又是一聲嬌笑,道:「我只想和你做一筆交易,只要你點頭,我擔保放了你的手下和全村的人!」
「談條件?那你先放了我的手下和村民,等你放了他們,再來和我談!」張耀雖然命懸她手,但心中絲毫不懼,當他決心和阿彪一戰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雖然此時擒住他的人,是朱雀而並非阿彪,朱雀和他並沒有什麼仇怨,於是心下一寬,心想:「這一次可能真的有轉機!」
「放了他們?那可不行!萬一到時候你若不答應,他們又逃走了,我可不捨不得殺你!」說著,湊過小嘴,在張耀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張耀頓覺大窘,當著自己的手下和三千巫蠱教眾,這朱雀太也大膽了。但聽到朱雀那輕柔耳語,一陣陣體香撲面而來,心神一蕩,道:「說吧,什麼交易!」
「很簡單,用神農鼎換取你和你手下、村民的性命!」
「神農鼎?」張耀假裝不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神農鼎不是在你手上嗎?幹嘛找我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心裡卻想:「你曾經得到神農鼎,卻又不交給不動明王,想自己佔為己有,又私下仿製了一個假的,看來這神農鼎不只是能煉奇藥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其中的秘密!等過了此關,再向姜不治問個明白!」
朱雀臉上突顯一絲殺意,但一閃即逝,隨後又表現出一絲嫵媚,眼波流轉,笑意吟吟地望著張耀,左手伸過來,輕輕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但掐住張耀咽喉的右手,卻絲毫沒有放鬆,嗲聲嗲氣地嗔道:「我的好冤家,別和我在這裡打啞謎,神農鼎在哪裡,我想你比我還清楚!你如果將鼎將給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兩不相干,你若是不交,就別怪我下手無情!」說完,掐住張耀咽喉的右手一緊,張耀咽喉處奇痛,頓時覺得呼吸困難,斜眼向她望去,只見她此時臉上如罩一層寒霜,剛才掛在俏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耀假裝一臉茫然,隨後又表現出一些驚異,奇道:「咦?原來你早就知道神農鼎在哪裡了?卻又來問我!」隨後很輕鬆地笑了笑,道:「是不是想我啦?故意以此為借口,想來接近我?」
朱雀臉上一紅,嬌吒道:「我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在這你手裡!若不是我感應到神農鼎在你手裡,也不可能一路跟蹤你們,來到此處,還假扮成巫蠱教弟子!」張耀心下頓時雪亮:「原來你下手殺阿彪,就是不想讓他知道你來到此處是為了神農鼎,否則也不可能殺人滅口!」想到這裡,轉念又想:「既然他能殺了阿彪,也能殺了我!雖然天狼他說我曾經和朱雀有過一段非比尋常的感情,但現在看來,她為了神農鼎,什麼事情都做得出。她能殺阿彪滅口,自然也能殺我滅口,若交出神農鼎,定然連同手下,性命不保;若是不交,還有一線生機!」想到此處,背心上全是冷汗,於是強顏歡笑,道:「你弄錯了罷!若是神農鼎在我手上,那你看到神農鼎了嗎?這麼大一個神農鼎,不用我說,只怕你早就看到了罷!」說完,哈哈大笑,但腦筋急轉,尋思脫身之計。
朱雀確實不知道神農鼎在何處,但她也確實感應到了神農鼎就在附近,如若不然,為什麼張耀一行人到哪裡,這感應就來自哪裡!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神農鼎就在姜不治的身上,只不過用尤箐的「乾坤一氣袋」裝了起來,體積也就會隨之縮小。她想了想,點頭道:「話雖如此,不過我會相信嗎?」
張耀這時才真的確信她並不知情,只是憑著與神農鼎的相互感應,才這麼說的,心下一寬,道:「你不信可以殺了我,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說著,雙目一閉,仰頭受死,神情堅毅而坦然,朱雀仔細地盯住張耀的面部,想從他的面部表情裡,看出一點兒什麼端倪,但她什麼也沒看到,掐緊張耀咽喉的右手,緩緩鬆開了。張耀早已料到,她未得到神農鼎之前,是不會下手殺了自己的,這時感覺咽喉處一鬆,頓時呼吸暢快了許多,睜開雙眼,道:「我真不明白,你如此勞累尋找神農鼎,究竟這鼎有什麼特別之處?」話中之意,是想從朱雀嘴裡套出點什麼秘密,朱雀又怎麼會聽不出來他話裡別意,微微一笑,右手伸出,中指緩緩彎過來,用關節處輕輕敲了他一個爆栗,似笑非笑地道:「好罷!我就暫且放過你們!」說罷,臉上又顯殺意,道:「如果讓我發現若是神農鼎在你身上,而你欺騙我的話,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說罷,轉身問對三千俯地跪拜的巫蠱教眾,朗聲道:「收隊!先回總部!」話音剛落,三千餘教眾,齊刷刷地排列起來,數千人雖然齊動,但卻絲毫不亂,可見平日裡訓練有素,朱雀轉過身來,笑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說罷,一聲清嘯,身形一晃,已不見了蹤影,嘯聲漸漸遠去,時起時落,張耀不禁心裡暗暗佩服她那渾厚無比的鬥氣。三千餘教眾尋聲追去,塵土四起,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眾人眼裡。
餘下的四名阿修羅戰士,一齊搶了上來,紛紛圍住張耀,關切地道:「王,您沒事兒吧!」姜不治更是迫不急待,右手一伸,已抓住了張耀的手腕,替他把脈,確認了沒事,才笑道:「你和她說了什麼,她竟然撤兵!」
張耀望著滿地的屍體,心下一陣惆悵,道:「先找到我大哥他們,回神農架再說!」於是命餘下的四名阿修羅戰士,將同伴的屍體就地埋了!自己則和姜不治,還有那個村民小伙,先回村裡,將羅剎、盈盈和莫如冰運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