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刃不愧為一把神兵利器,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只聽「滋」的一聲輕響,厚實的冰塊紛紛下落,張耀忍住傷痛,揮刀直削,不一會兒,西條麗身上的堅定漸漸變薄,已經能夠很消楚地看到西條麗那蒼白的小臉,張耀不敢再用明王刃來削冰,生怕一不小心傷到了她,只得運起體內僅存的一些離散的鬥氣,慢慢散於身體各處的鬥氣集中在左臂上,希望能再一次喚出炎魔。
果然,在張耀不斷地摧動鬥氣下,炎魔終於還是應聲而出,張耀便用這僅餘下的一點鬥氣,將炎魔之焰射向西條麗身上的冰塊,漸漸地,寒冰開始融化,不一會兒,張耀看到西條麗的小指不經意地動了動,心下大感寬慰,眼前一花,便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兒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昏迷中的張耀聽到一陣陣「嚶嚶」的哭泣聲,他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西條麗在一旁不停地抹著眼淚,張耀艱難地坐起身來,喚道:「小麗——」
西條麗見張耀醒轉來,便停止了哭泣,揉了揉雙眼,裝作沒事一般,問道:「你醒啦?」
張耀見她兩行淚水還兀自掛在面頰上,知道她傷心她的大師兄的死,於是略帶歉意地道:「小麗,對不起……我……」
西條麗知道他想要說什麼,可是沒讓他說下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問道:「張耀哥哥,你的傷勢怎麼樣?」
「不礙事兒的!」說完,吃力地站起身來,還裝作毫無異狀地跳了跳,笑道:「看吧,我說沒事,你該相信了吧!」
「嗯!」西條麗點點頭,轉頭又看見阿龍的屍身,剛上眉頭的笑意,馬上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張耀知道她心裡難過,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小麗,你節哀吧!」說著,輕輕地撫了一下西條麗的腦袋,道:「我到阿卡老人的茅屋前等你!」
西條麗感激地望著張耀,點點頭。
張耀「唉」的一聲輕歎,轉身一瘸一拐地向小樹林走去。
穿過小樹林,張耀回到了阿卡老人的茅屋前,小推車依然無恙地停在門口,只是尤箐靠在車輪上睡著了,張耀看著她熟睡的樣子,雖然看不到面部,仍覺得十分可愛,於是微微一笑,緩步走到她的面前,突然扯著嗓子叫道:「喂!快起來——」
尤箐「啊」的一聲跳了起來,見到張耀站在面前,輕輕地用小手拍拍胸脯,嗔道:「你幹嘛,嚇死人了——」看見張耀渾身是傷,傷口上滿是凝結起來的黑色血漬,整個人便像是一個血人一般模樣,不由地驚道:「你……你……」
張耀聳聳肩,裝作沒事兒一樣,笑道:「沒事兒,剛才我過去,遇到我朋友被人圍攻,就幫她,所以弄成這樣!」
尤箐道:「你的傷重不重?都和你說過了,你身受重傷,不宜做劇烈的打鬥,可是你卻偏偏不聽我的話!」頓了頓,又道:「把手伸出來,我再替你把把脈!」
張耀依言將右手伸了過去,只感覺到四根冰涼的纖指搭在手腕上,過得良久,又讓張耀換左手,如此轉換不休,皺起眉頭,閉了雙眼,苦苦思索。張耀見她換了十七八次,知道這次實在傷得太重,於是「哈哈」一笑,道:「尤箐姑娘,我知道身受重傷,你也不必為我費神,這傷要是好得了也就罷了,好不了,我也不會放在心上了!尤箐姑娘,你也不必為此再勞心神了!」
尤箐閉目搖頭,緩緩地將手縮了回來,在胸前相互揉搓著,似乎困惑不解,半晌才道:「張耀,你被俱摩羅天打傷,而且還傷得很重,上次救我,又再次傷上加傷,我已經勸過你了,不可再次與人發生爭鬥,現在傷勢已然侵入五臟六腑,當今世上,唯有姜不治一人能救你了!」
張耀「哈哈」一笑,道:「我朋友在小樹林那裡受人圍攻,我若不救她,她必死無疑,這當然是義不容辭的事情!」尤箐聽罷,幽幽地道:「看來你那朋友在你心中的地位,已遠遠超過了你的生命了!」
張耀道:「是的,哪怕換作是你,我也同樣義無反顧地救你,我這人就是這樣!」
「真的?」尤箐不相信地問了一句,語氣裡明顯帶著喜悅之情。
「嗯!」張耀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轉頭向那小樹林望去,西條麗已緩緩向這邊走來。張耀轉頭對尤箐道:「我在救我朋友時,當時身處危險時候,有人出手相救,尤箐姑娘,你見到有人從這裡經過沒有?」
尤箐搖頭道:「沒有啊,你去了以後,我就靠在這車輪上睡著了,並沒有看到有人從這裡經過!」
「奇怪,真是奇怪!」張耀搖著頭,苦苦思索著,但始終找不到頭緒,這時西條麗已走到背後,輕輕地在他肩上一拍,道:「幹嘛呢,想什麼事情想得緊鎖眉頭?」張耀正待回答,西條麗指著尤箐問道:「這位是……」
張耀微笑道:「這位是尤箐姑娘,我在下山途中碰到的,當時她被幾十個『巫蠱教』的人輕薄調戲,我便出手救了她,她又沒去處,只好跟著我們!」
「是嗎?」西條麗不敢相信地圍住尤箐轉了兩圈,道:「那她為什麼不以真面目示人?」張耀大驚,以西條麗的性格,隨時可能出其不意將尤箐的面紗扯下來,而尤箐也說過,看到她容貌的人,下場只有死,於是叫道:「小麗,人家有難言之隱,你可千萬別去扯她的面紗,這樣是十分不禮貌的。」說到這兒,覺得語氣不夠嚴肅,無法震攝住她,想了想又道:「你若那樣做,那我就沒你這個朋友!」
果然,西條麗不再與尤箐為難,只是眼神裡滿是不信任,張耀心道:「尤箐這樣神神秘秘地,是會讓你感到不放心的!」
西條麗伸手對尤箐道:「我叫西條麗,你就叫我小麗吧!」尤箐伸過手來,與西條麗相握,道:「你叫我箐箐吧!」說著,轉頭對張耀道:「張耀哥哥,你也叫我箐箐好啦,別『尤箐』、『尤箐』的,難聽死啦!」
張耀笑道:「行,你讓我叫什麼,我便叫什麼!」說完,轉頭對西條麗道:「小麗,你的師傅和師兄們全都歸順你爹爹,你為什麼還要幫我?」
西條麗歎道:「我也知道我們倆這樣是不對的,可是,誰叫我愛上你呢?」
張耀沒想到這一半日本血統的西條麗,說話竟沒遮攔,在外人面前,也是衝口而出,當然,可能她是故意說出來給尤箐聽的。張耀道:「你待我如此,我也不會說你什麼!」
西條麗俏皮地道:「我待你如此?是如此之好呢?還是如此不好?你倒說說看!」
張耀心下一陣感動,雙手牢牢抓住她的小手,道:「為了我,你和你爹爹、師兄們反目,我心中,實在是……實在是……」
西條麗嫣然一笑,道:「我待你好的事情呢,沒有多少,待你不好的事情,就很多,還差點殺死你,你都不怪我嗎?」
「不怪!」張耀深情地看著她。這時尤箐「哼」的一聲,道:「喂,你們可別過份了,當我不存在啊?」
張耀乾笑兩聲,放開了西條麗的手,西條麗氣得兩頰蒼白,但也無可奈何,道:「張耀哥哥,我們快下山去了,我師兄他們既然找到這裡,相信要不了多久,我爹爹就會再次派人來,咱們先躲一躲!」
尤箐接口道:「是的,趁此機會,咱們去尋訪姜不治和神農鼎,將你的傷治好!」
西條麗奇道:「張耀哥哥雖然受傷,但不至於有這麼嚴重吧!」
「不嚴重?俱摩羅天的鬥氣殘留在體內,又經過數次戰鬥,現在已經侵入他的五臟六腑,說起來,現在不過三個月的性命!」
「三個月?」西條麗和張耀同時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尤箐所說。
「不錯,三個月!若是我們能在這三個月內找到神農鼎,送到姜不治手中,或許能救得一命!」
「姜不治?」西條麗奇道,「據說他雖然醫術超群,舉世無雙,但他從未替人治過病!也不知道是他不會治還是……」
尤箐道:「誰替他尋回神農鼎,他便替誰治。這是他很早便說出來的話,希望他還未得到,否則張耀哥哥當真無藥可治了!」
張耀雙手將車推了起來,急道:「說這麼多幹什麼?還不快走?雖然我並不怕死,但也要死得其所,快走吧,天快黑了!」說罷,也不管西條麗和尤箐是否跟上來,竟自推著車,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