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薌兒神色匆匆,雙眼通紅的樣子,竟然像是剛剛哭過。就這麼一愣的光景,薌兒就那麼的從我面前一閃而過。忍不住地,我心裡一急便跟了上去,但卻沒有叫住她。說實話,她這般模樣要是給那些個長舌的宮人看去了,不定掀起什麼風浪呢。再者,被看見了薌兒面上也不大好看。
薌兒一路小跑著,衝進了一片小竹林子裡。我站在林子外面小小的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咬咬牙跟了進去。林子被做成了一派曲徑通幽的樣子,一條小小的徑曲折地在林子裡繞來繞去,最中央的地方確實一小片空曠的地帶,裡面一張石桌几張石凳。而薌兒,此刻卻是趴在石桌上哭得傷心。
看著薌兒雙肩不停聳動卻又沒有絲毫聲音傳出的模樣,我心裡一片刺疼。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走上去,將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說道:「薌兒,哭就哭出聲來吧。這樣哭,只能憋得難受。」
薌兒聽見我的聲音,先是一驚,然後便抬起頭來睜著一雙水霧迷濛的眼睛看著我。看著她面上水印交錯的樣子,我心裡油然升起了一絲憐惜。忍不住的,我抽出了自己的手絹遞了過去。同時,心裡有些小小疑惑,薌兒究竟是遇見了什麼事情哭得這樣厲害?
「謝謝。」薌兒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哭過之後特有的沙啞和抽噎。用手絹擦了淚後,薌兒似乎又恢復了正常模樣。只不過那種清冷之中又多了幾分柔弱。她輕輕地扶著冰冷的石頭桌面,像是夢囈,又像是感慨:「當初,我就在在這個竹林裡遇見他的。當時他就坐在這裡。幽幽的吹著一支洞簫。當時我幾乎都傻眼了,多好看的畫面地哪!一襲明黃衣袍,那麼耀眼。卻又那麼的……傷感。」她說道這裡,我突然想起了我和之翰的初見,也是一襲黃袍,那麼耀眼,卻又那麼地傷感!原來薌兒,也如我一般是被他眉宇之間的那幾絲悲傷吸引?原來。他還會吹蕭麼?
「我當時都看得呆了,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生怕驚擾了這個在畫卷裡才有的人。」就在我怔忡之間,薌兒又繼續說了下去,語氣中帶上了幾絲淡淡的笑意。「可是他還是發現了我,吹完一曲之後。他就那麼地抬起頭來。微笑著問我:吹得可好?我當時被驚了一跳,還未開口就先忍不住地紅了臉頰。望著那個淡得如水一般的微笑,心裡卻是暗暗的想到,要是自己地夫君也是這樣的人該有多好?多麼地不知羞呵!可是當時哪裡想得到什麼禮義廉恥?」
看著薌兒嘴角自顧自的微笑,我心裡狠狠地疼了起來。原來他們,竟還有這樣的相遇?忍不住的,我開口:「哪裡就是羞了?自古少女皆懷春,那個女子不希望自己地夫君是個英俊瀟灑的人?」
「是呀。」薌兒的眼神中帶了幾分迷離:「我當時就是那樣想的。可是那個時候還小,不懂得什麼叫做相思苦。只是一味地想要和他在一起罷了。我以為,以為終有一天憑藉著自己的努力。他還是會喜歡上我的。於是,一廂情願地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癡癡地等,傻傻地候著。可是,可是……我以為。我只要能看見他過得開心便好。可是,可是為什麼我現在心裡卻那麼地疼呢?」說著,兩滴清淚無聲地墜了下來……
此時此刻,我該說什麼?我又能說什麼?薌兒的痛,根在我。所以我只能聽著,縱使心裡有千言萬語,卻是一句也不能說出口!而此刻,就算是一句對不起,也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或者,它現在根本就是一句勝利者諷刺失敗者地利劍般的存在!
或者我眼神中地歉意驚動了薌兒,薌兒苦笑一下:「我明白的,其實我都明白地。只是,只是心裡覺得有些不甘心罷了。努力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希望,卻又是這樣的結果,一時間我有些受不了罷了。看來,其實我也沒有想像中那樣看得開啊。不過,只要他開心,我怎麼樣又如何呢?」
「薌兒……」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呢?地位什麼地可以讓,但是感情怎麼能讓?就算我願意,之翰和薌兒沒有感情怎麼會快樂呢?不知為何,我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了早已離開京城的宮醒棠。若不是之翰,我是不是會選擇他呢?或許我當初真地該選擇他吧?至少薌兒不會這樣難過……可是,聽荷呢?無論如何,三個人的感情都會有一個人受傷吧?
「不說這些了。我要回玉瀾宮去了。不然我宮裡地人要急了。」薌兒擦乾淚。淡淡地笑了笑平靜地看了我一眼:「希望你能讓之翰一直快樂吧。或許我這輩子是不會有那樣地機會和自己愛地人在一起。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了。」
我點點頭。心裡堵得發慌。而薌兒。可能也是不想看見我了吧?看她迫不及待轉身地樣子。我心裡十分愧疚。對不起。薌兒。真地對不起。
還在怔忪之間。沒想到剛剛離開地薌兒竟又去而復返!她拉住我地手。也不說話就徑直將我往一邊拉去。待她拉著我在一叢茂密地細竹後藏好。我還沒來得及問問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就從密麻地竹葉見看見了讓人震驚地一幕。從小徑裡飛快走過來了兩個人。而那兩個人卻又都是我認識地!那兩個人赫然就是——嵐林和最近剛剛調來伺候之翰地宮女!
我慌忙扭頭去看薌兒。卻看見薌兒地眉宇之間。有著幾分凝重!薌兒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挑了挑下巴。示意我去看站在林子中地那兩個人。我看著她們兩個。心裡百轉千回。兩個人並不是一處工作地。更談不上什麼交情。而卻在這個隱蔽地地方會晤。隨便怎麼猜。我都只能想到一個結果!
她們來兩個地聲音壓得極低。而我們卻又離得有些遠。所以只能看見她們地動作和神態卻聽見她們說話地具體內容。但是看她們鄭重地樣子。估計說地也是一件大事吧?特別是嵐林地表情。先是由幾分懷疑。變成了猶豫。最後竟然變成了喜悅!這個時候。一向沒什麼表情地嵐林。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很燦爛地笑容!帶著幾分猙獰地笑容!然後。我聽見他說了一句什麼。可能是太過興奮而忘記了壓低聲音。所以我模糊地聽見了幾個字。而就是這幾個字。卻讓我全身冒出了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