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利朝我笑了一笑,說道:「那風十三娘是妓院的老闆,當然不會出來拋頭露面,平常除非麗香院裡有什麼大人物到場,她才會出來應酬一下的。」
其實要說大人物,只怕整個四川也沒有人能與我們這桌的三人相比的了,但是因為朱長利和朱長游都沒有顯露真正的身份,因此我們在麗香院的眼中也不過是手裡有些銀子的富家子弟罷了。我轉眼又朝著那邊桌上的假相公望去,正巧她也朝我這邊望來,我和她的目光一觸,頓時她就皺了皺眉頭,似是對我偷偷望她這一行徑非常不滿,瞪了我一眼後又掉頭回去,再也不向我望來一眼。
我的心裡面稍微感覺有些堵,回過神來,又聽朱長利和朱長游早就已經和懷裡抱著的那幾們姐兒調笑開了:「你們快給我說說,你們麗香院身份最高的紅牌是誰?我聽說你們這裡新進來了位姓張的姐兒,可是真的?」
「公子爺啊,你怎麼能問我們這種事兒,您要是想不要奴家相陪,那我們可更不能說!」聽見朱長利的問話兒,其中一名姐兒就笑著埋怨了他一句,那姐兒口中的話兒輕輕柔柔的,聽在耳朵裡都感覺舒服不已。
「我怎麼會不要小寶貝你作陪?」朱長利聞言掐了掐那姐兒的小臉,繼續調笑道:「只是我要聽說你們這裡來了位新的紅牌,心裡面好奇罷了。」
那姐兒聞言,大概是放不下心來,當下抿嘴笑道:「其實啊。就算公子爺你今晚想要點那張純兒,只怕也遲了,因為她早給那張桌上的客人點去了。」
我們順著那姐兒的手指望過去,原來她口中所說的:「那張桌上的客人」,恰恰就是我先前留意的假相公那桌,看來真是無巧不成書。天下竟然有如此的巧事兒。
「原來她叫做張純兒啊!」朱長利重複了一句,又笑道:「這樣說來呆會兒那張純兒就坐在那一桌上,那我們也可以順道見識一下了。」
那姐兒點了點頭,道:「張純兒每天只陪坐一個時辰,不陪過夜,不過聽說要能得到她青睞的,就可以和她共度春宵。那桌上的那伴趙公子就曾和她過過一夜,所以今日趙公子一來,張純兒就答應作陪了。」
「哦?」朱長利和朱長游朝著假相公的那邊桌上望去。不過他們的眼光並不是投向那假相公,反而是她身旁的那一位同樣是書生打扮的男子。
那男子無疑是一名長相英俊的男人,他約莫二十二三左右的模樣,五官面貌非常好看,而且很有男子漢氣概,我看重的尤其是他的身材,雖然他不如我長得高大,但是卻顯得非常地結實,精悍氣勢實在是展露無遺。
「趙公子?莫非就是四大家中趙家的人?」朱長利打量了那「趙公子」一陣,突然又問了一句。
那姐兒點了點頭。笑道:「公子爺果然精明過人,這一位趙公子啊,正是趙家如今當家作主的大公子,也是日後接掌趙家的人。」
「原來是趙家的人啊!」我心中突地一動,不禁又朝著那一桌打量了過去,尤其是對著那名假相公,因為聽得那姐兒的話兒,我已經開始猜測著她是不是就是有四川第一美女之稱的趙家大小姐。
朱長利的眉頭一皺,鼻中冷哼了一聲,大概是那姐兒的話兒讓他想起了之前到趙家求婚時的「羞辱」。他瞧向那趙公子的眼神開始變得極不友善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美貌的女子穿堂入室。從樓下慢慢的走了上來,最終她逕自走向那趙公子地那一桌。麗香樓內所有男人的眼光都被那女子吸引過去,她的美貌蓋過在座所有的女人,也讓所有女人黯然失色。
「莫非她就是那張純兒了?」朱長利顯然和我一樣醒悟到了這一點,他一邊用眼睛瞟著那名女子,一邊問著身邊的姐兒。
那姐兒朝著張純兒投去了一個帶些嫉妒的眼神之後,點頭答應道:「她就張純兒。」
朱長利的眼光突地一亮。他朝著張純兒上下打量了一陣後,突然向一旁的龜奴招起了手來。那龜奴來到近關,陪笑著問道:「不知道公子爺有什麼要吩咐小的呢?」
朱長利微微一笑,說著:「本公子今夜要張純兒作陪,你去準備一下。」
我聞言一窒,想到之前那姐兒說張純兒是不陪客過夜的話兒,也不知道朱長利究竟想要作些什麼。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那龜奴大概也感覺為難之極,他乾笑了幾聲後,說道:「公子爺,張純兒小姐一向是不陪過夜的,這個……這個可真讓小的為難了。」
朱長利指了指那一邊正和那趙公子言笑正歡的張純兒,說道:「我之前才聽說過她陪人過了夜的,怎麼現下你卻和我說她是不陪人過夜的?」
那龜奴朝著那趙公子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珠子極快一轉,立即就想到了個理由為我們解說道:「公子爺大概不知道,那人是趙家的大公子,在四川是財雄勢大,我們尋常人可當真惹不起的。」
那龜奴說出這一番話兒來,無非就是藉著趙家的家世來讓朱長利知難而退,那意思彷彿就是說只有像趙家大公子這樣的人,我們張純兒小姐才可能相陪過夜的。我一聽到這話兒,就知道壞事了,因為如果要比家世,這天下間又有什麼人能夠比得上皇家?且不說朱長利和朱長游這麼跋扈的性子,聽見他的話兒後會怎麼作想,就單是我聽見這種話兒,身為朱家子孫一員,心裡面情不自禁也會生出了不忿的心思。
「好個奴才,難不成你是說公子爺我比不上那個什麼趙家的大公子麼?」朱長利的臉色一變,立即惡狠狠的掃了一眼那龜奴,他的語高速突然一下子變高了起來。
旁桌的人大概是聽見了這一邊的響動,先後朝著這邊望來,那眼光之中都帶著些瞧熱鬧的神色。
如果換在平時,尋常人家的子弟聽見趙家,或許立即就會把心中的念頭打消,退縮了回去,可是我們又哪是平常人,那龜奴也沒有見到過這種情形,頓時就不知所措的慌起了手腳。
朱長利看起來是想要鬧事兒,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金牌來扔在桌上,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麼?我就不信憑著我堂堂周王世子的身份,就比不上你說的那什麼趙家!」
朱長利的這一番話兒說出,只要是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在其他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中,那龜奴頓時就跪了下來,口稱了兩句「小的得罪,請幾位爺稍候」之後就匆匆奔了下樓,大概是去找主事兒的人去了。
二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還停留在了我們的身上,就連趙公子那一桌的幾個人也都頻頻打量著我們,我雖然並不似是朱長利和朱長游一樣裝出一副趾高氣揚的神色來,但是也不動聲色的慢慢啜著一兩口美酒,只等那主事兒的人來後,看看會有個什麼樣的說法。
好一會兒,那龜奴又自從樓下走了上來,而與此同時的,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名年約三十左近的中年婦人。那婦人一身打扮可謂淡雅之極,簡直就和這個風月場所格格不入,不過長相富氣圓潤,雖然年紀是大了一些,但還算是風韻猶存。
「原來公子爺就是周王世子,十三娘從前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王世子莫要怪罪了!」那婦人來到近前,先是行了一個禮後,當即就笑著說了。
我聽了她的話兒,知道她就是先前朱長利所說的風十三娘,不禁又朝她打量了一眼。
朱長利輕哼了一聲,冷聲冷氣道:「風十三娘,本世子今夜想讓張純兒相陪,你準備一下吧!」
那風十三娘說來也奇怪,她一來到我們近前,看了看朱長利和朱長游後,就像是突然對我生出興趣一般,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了我的身上,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王世子,張純兒一向是陪坐,不陪客人過夜的,王世子您……您這可不是為難賤妄麼?」風十三娘想了一想後,又轉過眼去看著朱長利回了一句。
「怎麼不陪過夜了?」朱長利嘿的一聲冷笑,道:「我明明就聽說她陪過人過夜的,莫非你們是有心針對我們?」
風十三娘眉頭一皺,說道:「王世子有所不知,張純兒當真是不陪過夜的,她並沒有和我們麗香院簽賣身契,因此她要陪誰過夜,那可是她自個兒的事情了。」
雖然風十三娘的理由也算是說得過去,但是朱長利這時候也不理這些,搖頭冷笑道:「她就算不願意陪我過夜,也得過來這邊陪坐一陣,說不得陪坐了一陣後,她倒是願意陪我過夜了。」
我的性子向來溫和內斂,到了這個時候看見朱長利橫行無忌,心中不禁好一陣苦笑,日後他要得繼承了王位,這還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