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皇位和權勢,古往今來也不知道發生過多少骨肉相殘的事兒,我從前跟隨師父學習權謀之術,他也很清楚的對我講過這一點,但是當事情確確實實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我又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難受,何況一向來我都認為朱標這位皇伯雖然不易親近,但是倒也是中規中矩的人,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有這麼狠辣惡毒的一面,看他之前和我父王的親熱勁兒,真是讓我回想起來都感覺到陣陣的心寒。
「我『死』了之後的事情會怎樣呢?」我不時猜想著,皇祖父和皇祖母大概聽到這個消息會真真正正的為我傷心不已……嗯,噩耗傳回燕京,我娘和朱路叔,還有十八弟、十九妹,他們都是會為我傷心的人,「還有宋太傅,不知道他會怎麼想呢?紫箬呢?會不會……」
我滿腹的心事使得我有些輾轉難免,再看看睡在地上的大嬌姐,她早就已經「呼嚕呼嚕」的睡得死去,我看看這位不拘小姐的女人,心裡真的對她感激萬分。
她是一個好人,我從她言行舉止很清楚的明白這一點,她先前已經給我說起過她的身世,她自小就是孤兒,所以打小時候開始,就為那些富裕人家做長工、做短工的度日,還能如此樂觀。救了我這個毫不相識的人,就當真的以一片真心相對,而且還不避嫌疑的和我同居一室,這真是讓落難至此的我感動不已。
至誠待我好的人,我也不會讓她失望,我暗暗下定了決心,有朝一日要讓大嬌姐她享盡人間的富貴,再不用為了生計奔波勞碌。唯一讓我感覺有些愧疚的是,大嬌姐問我出身來歷的時候,我自然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只好撒了個小謊,說是出海經商,不想卻碰到了風浪,把船兒都打沉了,幸好我命不該覺,也就飄到岸上讓她碰上了。
大嬌姐的腦袋瓜子比尋常女子要粗,聽了我這不是沒有破綻的話兒,竟然也深信不疑,安慰了我幾句,讓我安心在她家中養傷,也就不說什麼了。
因為身上懷有月垠缺的緣故,我那原本只是因為被潮水沖擊而拉傷的筋骨漸漸好了起來,再無什麼大礙,自從能夠下床,我就閒不住的幫大嬌姐作些家中的重活兒,這樣也算是稍稍能彌補一下我的白吃白住。當然,雖然從前我在燕王府中不太有地位,但還是沒有做過什麼粗活兒,因此就連生火煮水這麼簡單的事兒也做不來,平日裡徒讓大嬌姐看了偷笑不已。
正所謂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兒傳千里,自從我在大嬌姐的家裡住下之後,左鄰右李的村民看到我這個相貌英俊的少年人頻頻出現在大嬌姐的院子裡,風言風語也就漸漸的在村子裡盛了起來。很有幾次我看見門前聚集著許多村裡的三姑六婆一流一邊對我指指點點,一邊偷偷的說著話兒,瞧情形大概就是在說我和大嬌姐之間的閒話兒。
大嬌姐雖然為人粗魯,但是也並不是蠢笨的人,終於有一天,我發現她帶著淚痕的回到了家裡,連忙追問之下,才知道她是被那些村裡的潑皮無賴調戲,說她是什麼水性揚花的女子,還說了許多粗言穢語來挪揄大嬌姐。
我一聽明白了緣由,立即就怒了,拉著大嬌姐的衣衫,讓她把我帶到那些潑皮的聚集之處,不論怎麼說,我絕不允許有人傷害了這個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的好大姐。
「是誰說我姐姐的壞話?給我站出來!」我不顧大嬌姐的阻攔,來到村口的山神廟前,對著那二十餘名潑皮就大聲的喝了一句。
那些潑皮原本還在說著笑兒,被我這充滿了真氣的話兒一吼,頓時都驚駭不已的朝著我這邊望了過來。
我指著身邊稍顯有些擔憂的大嬌姐,對那些潑皮又道:「你們哪個說了我姐姐的壞話兒,就自個兒過來磕頭認錯,如若不然,嘿,就不要怪我的拳頭不認得人。」
那些潑皮先是吃了一驚,隨即看清楚我的樣子後,大概是見我孤身一人,而且又是年紀輕輕的少年,當即就哄笑一聲,一起走到了我的面前。其中那名領頭的潑皮不顧一屑的看著我,流里流氣道:「嘿,小子,你剛才說什麼?要我們磕頭?也不看看爺爺是什麼人,這樣吧,你要是肯磕頭認錯,爺爺就放你回去。」說時,他又轉頭和身後的那些同伴一起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大概是看到這邊有熱鬧可瞧,平日裡那些不用出海捕魚的村民都聚在了四下遠遠的向著這邊望來,他們的目光大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大嬌姐見那些潑皮勢大,連忙上前拉著我,說道:「兄弟,別鬧了,我們回家去吧!」
我還沒有說話,反倒是那些潑皮都哈哈大笑起來,先前的那人更是猥瑣無比的調侃道:「嘿,大嬌,你可真是心疼你的漢子了啊,哈哈……你要是真心疼他,怕他讓我們給打了,就讓咱哥兒幾個每人香上一口,再讓你漢子跪下磕頭,今天的事兒咱就這麼算了。」
輕薄的笑聲又自從那些潑皮的口中響起,就連四下瞧熱鬧的村民們也都有不少好像有意要看大嬌姐的笑話一般幫襯著笑了出聲。嘿,士可殺不可辱,我朱長洛何曾受過這樣的奚落,又何曾讓人這麼當眾的侮辱過?怒火中燒之下,我大喝了一聲「住口」,便再也不顧大嬌姐的拉扯,閃身欺向那說話的潑皮。
「砰」
一身沉響,我心裡面惱怒那潑皮的可惡,下手時雖然不至於將人打死,但也毫不容情,那猛擊小腹的一拳頓時就將他打得重重飛跌開來。
那一眾潑皮只不過是尋常的鄉里壯漢,平日裡吃飽了沒事幹,只會在鄉里橫行,幹些偷雞摸狗的瑣碎事兒,這時候遇上了我這位魔門的「高手」,哪裡想得到我竟然這麼快速,其他人見得領頭那位吃了我一拳就倒了下去,頓時窒了一窒,這才呼喝一聲後紛紛朝我湧來。
自從跟隨了師父修習武藝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與人動手,初出手的時候運用招式間還稍顯有些生澀,但是難得有這些好的靶子練習,不到一會兒便已經漸漸進入了狀態,直打得那些潑皮慘叫連連,二十多個人就好像被我風掃殘雲似的的一下搞掂,實在連一合之將都沒有。
把那些潑皮通通打得趴在了地上,我傲然的看著滿地的手下敗將,大聲道:「你們聽著,今天爺爺我不過是大懲小戒罷了,說過我姐姐壞話兒的,就自己過來給她磕頭認錯,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如若不然,我日後見你們一次,就揍你們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這番話兒的時候是怎麼一副張揚的模樣,但是我清楚的看見,那些四下圍觀的村民,包括大嬌姐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我的「能打」鎮住了,看他們的目光裡面的神色,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兒來形容自己,那就是:「直若天神轉世。」
那些潑皮都是欺軟怕硬之輩,這時候終於領教了我的厲害,雖然一個個都身負「重傷」,但是還是勉力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過來給大嬌姐磕頭認錯起來:「林家大姐,是我們該死,觸犯了您老人家,還望您能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們吧!」
雖然他們的聲音不是很響亮,但是二十幾個人密密麻麻的跪倒一片,情景也有夠壯觀的,頓時就連圍觀的村民們都一起望向了大嬌姐,眼神裡面充滿了異樣的神色。
大嬌姐是位粗魯的女人,因為這樣她的性子也不像平常的女子那樣喜歡計較,她雖然之前受了別人的欺辱,但是這個時候看見那些潑皮這樣跪地懇求,當堂就有些手腳無措起來,說道:「別,別,快起來,起來吧……都是村裡的弟兄,這,這也不是什麼事兒……」說話的時候,大嬌姐見那些潑皮們都不敢起身,轉眼求助似的看著我,似是要我出聲說句話兒。
我明白了大嬌姐的意思,想了一想後,指著那些潑皮道:「我姐姐讓你們起來,你們沒聽見麼?」
那些潑皮遭了我這一回打,對我顯得敬畏非常,聽見我的話兒後,連忙都屁顛兒屁顛兒的站起了身來,只是卻又不敢就此離去,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不時偷偷朝我瞥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