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王天逸靜靜穿行如同一隻貍貓在蜘蛛網般的巷子裡悄無聲息的急奔避開所有敵人也避開一切的廝殺和打鬥牢牢的把自己的方向對準壽州城邊緣的集結地點。
現在他躡手躡腳的跑到一個巷口邊正對著一條很寬的石板大道一眼看去空蕩蕩的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不過對江湖高手而言橫穿大道有時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穿越一條深夜中的大道甚至有可能要你小命就比如現在。
王天逸非常謹慎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聲音他把背緊緊的貼住巷子牆壁全身埋進了黑暗緊張的側耳傾聽外邊的聲音他剛隱好身形順著大道就急急跑過去兩撥提槍擎刀的蒙面人。
這是敵人一眼便知因為他們的衣服五花八門只不過臉上帶了塊面巾而已簡直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像裝備精良的長樂幫夜行衣從頭到腳都是統一定制的一看便知是組織嚴密的高手只是現在組織嚴密的高手卻正被這衣冠不整的烏合之眾追殺的丟盔卸甲。
敵人過去很長時間之後王天逸才一閃竄了出來在此之前他已經連聽加探頭出來看確認沒有威脅了才像一條黑貓一樣跳了出來他現在趕時間不想因為長樂幫而「無謂」的惹上麻煩。
沒想到的是他的靴子剛踩到街心背後不遠處突然響起「嗆啷」一聲脆響。
拔刀的聲音。
王天逸躬身潛行的身形唰地一下頓住了整個人好似凝固了街心。
不過這震驚只是片刻眨眼間街心那隻貓不見了。
貓步變成了虎行。「卡」的一聲王天逸靴底重重的踏實了街心。
虎背取代了貓腰他慢慢的站直了腰挺起了雙劍朝身後轉過身去眼裡已經凶光畢露。
一眼看去抽刀的人正緩緩的在街邊一輛平板大車上坐起此人衣著寒酸除了臉上的蒙面巾之外身上四處可見補丁倒是手裡那把刀精光四射端是把好刀不過此刻身上頭上還粘著不少稻草料想剛才正躺在車上睡覺他看著王天逸嘴裡出一聲輕蔑地笑聲:「沒想到還有老鼠啊。」
王天逸一聲不哼提劍直直的朝那人走去。眼裡除了凶光還多了怒火。
對他這暗組悍將而言並不懼和誰來場死鬥被現了也不至於讓他惱火但此刻這個敵人卻實在讓他窩火。他剛才察看情勢可謂謹慎再謹慎但仍然沒現這個刀手。只因為這小子居然那麼長時間都躺在大車上看星星看月亮!
要知道這可不是鳥語花香的交流你可以悠然的看風景甚至還可以附庸風雅的吟詩作賦此刻正有多少江湖高手蒙住了臉拋去了名望為了各自所屬門派的勝利而殺的殘肢斷腿、血肉橫飛、頭顱亂滾。而就在這樣的地方這樣地時刻卻有一個傢伙不去提刀砍人而偷懶在車上躺著休息以至於耽擱了大忙人暗組高手王天逸的行程能不讓人窩火嗎?
王天逸甚至覺得這個傢伙簡直是侮辱了整個江湖雖然他是敵人。
那刀手連起身都懶懶的等王天逸走進突擊範圍後還坐在車沿上但王天逸根本不會考慮禮節他地戰鬥中從沒有分勝敗的比武擂台。有的只是分生死的殺場殺場只有活人和死人而對死人而言是沒有禮節可講的。
所以王天逸不待刀手站起身形瞬間由走變沖「殺!」一聲悶喝中。手裡的兩把輕劍化作兩道白色閃電劈空而出照面就是一個雙劍突刺。
看著王天逸過來刀手本來一直在笑聽得出是很輕蔑的嘲笑他地體態也表明他是輕鬆之極的。
但等王天逸驟然動突刺之後笑容立時不見他現自己錯了。
看著劍客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溜出來他以為對方是個膽小如鼠的笨傢伙但現在他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可怕溜出來的時候像老鼠並不等於咬起人來也是老鼠這傢伙咬起人來像老虎他並不是庸手而是真正可怕的高手。
面對照胸轟來的兩道閃電刀手身形猛地動了動得如此劇烈和突然以至於他全身的骨頭出「卡嚓」的摩擦聲與此同時他手裡的那把刀啪的一聲爆裂了開來就像無數支離破碎的亮閃閃鏡子碎片一樣擋在了胸膛和追擊而來的快劍之間。
「當當」兩聲雙劍一起砍在了刀。
兩條人影倏忽分開憤怒和輕鬆都不見了雙方並沒有繼續進攻反而在街心微微弓腰眼珠瞬都不瞬地盯死了對方蓄勢待的兵器輕輕蕩漾開夜風宛如兩頭獵豹在凶狠的對峙。
沒有急不可待的進攻是因為都要重新評估對方的實力刀手自然知道王天逸的技法一流而對王天逸而言他也現這個懶蛋居然也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殺場總有意外!」王天逸交著牙猱身而上劈手一個直刺他沒有多少時間耗在這裡。
「小子!」刀手嘴裡一聲喝罵仍舊輕蔑手上卻是不敢怠慢。
兩人拼了沒幾招王天逸就覺得頭疼起來:這個刀手的刀法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和他所知的任何刀法都不同刀式好看又犀利加上刀手本人內力、反應都不錯刀快捷威猛其缺點就是用刀者殺場經驗看來不足很多刀式不夠利落。對殺人無用的部分較多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王天逸自信有把握斃掉此人但問題是現在就是沒時間給他而且這附近已經被敵人佔領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援兵過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王天逸看著對方那漂亮的刀法起起落落要熟悉其流法再殺了對方不知還要多長時間。心裡一狠打算用險招直接料理了對方。
想到就做殺場永遠沒有充足的時間讓你考慮周全。以攻對攻王天逸齊出雙劍凶狠的殺退對方兩步右劍刺開刀手上三路左邊卻故意賣了破綻等著對手來從下般攻擊自己左邊。
果不其然刀手身形一矮。躲過上盤快劍的同時身形已經像斜刺入土裡的標槍一般對著自己傾倒了過來眨眼間就竄了進來刀光橫閃。直擊王天逸左腰。
王天逸等的就是現在他不退反衝左手劍斜起靠往左邊打算用貼身長劍死抗對方一劈右腿已經做好了凌空飛擺出去的準備他想使用飛腳低踹。踹到膝蓋也好踹到小腹也好總之王天逸要讓對方身體受傷吃痛。
腳絕對沒有刀或者劍快就算是所需幅度、空間和時間最短的低踹在如此短促的力時間裡也不會有多大地傷害但高手對決就像用石子摞塔一般就算是陣風也足可以讓這搖搖晃晃的塔瞬間倒塌生死當在一瞬間生死也會三腳之傷上。
但這是一場賭博在高手的快刀面前。王天逸自己受傷的可能性比對方小不了多少但王天逸仍然要做不試試怎麼知道老天站在誰的一邊?
殺場上永遠要講運氣的。
王天逸不憚於涉險而且他還提著劍活著正因為這樣。他比別人經驗要多的多怎樣冒險的經驗所以他受地傷越來越少而倒在他劍下的亡魂卻越來越多。
兩個全對沖的人看起來馬上就要碰在一起刀手的刀已經開始劈擊了王天逸緊咬著牙青筋激凸地左手把劍直直擺在腰邊等著那巨力一撞而他的右腿已經朝著刀手脆弱的膝蓋將會停滯的位置踢了出去。
王天逸傷?
刀手傷?
兩敗俱傷?
都有可能!
但殺場上總有意外!
所以還有第四種可能!
刀聲、皮靴飛踢聲、在兩雙眼睛緊張得睜得怒圓的時刻靜夜裡又出「呲」的一聲響兩個人影用劍拔弩張搭起的平衡瞬間倒塌了好像摞地好高的石子塔頃刻四分五裂:刀手身體突然以一個無法理解的角度朝地下俯衝而去疾飛的刀瞬間朝著王天逸的大腿疾飛而因為驟然失去目標而踢飛的王天逸也把握不住這變化只能順勢朝上跳去刀砍空了腿踢飛了兩個高手一上一下交錯而過。
跳過對方身體的王天逸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才穩住身形而刀手更狼狽好像是搓著泥土滑出去一樣帶著從額頭到腳的一條線地泥跳了起來。
王天逸看著刀手張開了嘴臉上滿是吃驚神色刀手自然也看到了這傢伙一臉受了侮辱的樣子鼻子呼呼喘著氣舉刀遙遙對著王天逸憤憤不平的叫道:「我剛才不是摔倒!混蛋要不是剛才老子靴子破了我早把你砍成八半了!」
說著居然抬起靴子朝王天逸晃了晃一個髒兮兮的大腳趾頭從靴子的洞裡穿出來在那裡扭動原來刀手剛才急衝擊全靠靴頭用力那靴子破舊不堪上面已經不知用牛皮粘了多少漏洞在這樣地猛力下一下子就被腳撐爛了高前衝身體前傾轉刀的刀手哪裡還能平衡馬上就來了個狗啃屎摔在土裡。
硬氣歸硬氣但刀手指著王天逸的那把好刀卻在顫抖他在害怕。
他腳趾頭的半片指甲沒了鮮血淋漓還在其次關鍵在於不停的抽疼。
對刀頭上舔血的高手而言這樣的疼固然是不值一提的小菜但要看在什麼時候!當你面對王天逸這種一流高手的時候別說指甲劈了就算沙子瞇了眼都會要你命的!
但倒霉輪到你又有什麼法子刀手一邊盯緊了王天逸的一舉一動一邊緊張的思考靴子破了腳趾劇痛的自己還能頂幾招要不要豁出命去頂。
但王天逸雖然提著雙劍並無鬆手的打算不過也沒有衝上來和他死鬥的意思他的目光很奇怪裡面沒有什麼凶光倒是驚訝居多刀手被他看的有些毛目光下移才現自己的蒙面巾剛才被地面搓掉了軟沓沓的掛在脖子上他一愣擎著刀不動另外一隻手手忙腳亂的往上拉面巾看起來很狼狽。
面巾還沒拉上去就聽見對面王天逸悠悠的說了句:「你不應該在靴子上省錢的。」
「什麼?」刀手驚異的抬起眼睛只見王天逸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左飛是我。」
原來刀手就是王天逸的老相識崑崙左飛。
「天逸?」左飛也愣了。
剛才他也看出這罕見的雙劍流武功眼熟但是卻和他知道的那個熱心學武的青城弟子的稚嫩的雙劍劍法連不起來原因就是王天逸對自己的劍法改良的厲害這和他也沒認出經由武神改良的「蟬流鳳凰刀」的原因一樣。
三年沒見了不僅武功變了人也變了。
互相認出對方之後兩人卻再無下文只是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著他們很早就是朋友但今夜他們所屬的門派卻是敵人。
要論公事就不要論私情但公事就是兩人只能有一個人站著離開。兩人都知道這個所以說話反而難了。
王天逸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看了看四周沒有別人他反提了長劍用劍柄指了指左飛背對的方向那是他要去的地方。
「不多我一個。」王天逸說道口氣有點疑問又有點懇求。
左飛明白王天逸的意思今夜左飛所在的一方已經大勝殺敵無數不多王天逸一個敵人說的是:放我走吧。
左飛愣了一會賊態兮兮的歪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沒有自己的同伴摸了下巴腳下移步讓開了街心卻把臉別去了一邊就像揀了錢的人現失主找來了卻裝作不知道不想還一般。
看到左飛這般神情王天逸長出了一口氣他委實不想要和這個人決生死因為以他的夜鶯身份而言這毫無必要私心也是不想和左飛這樣的早年好友分個生死亦既是說於公毫無必要於私卻是不願除非左飛鐵面不私不念舊情非要留下他不可如果這樣他為了完成任務只能死戰不是他倒在這壽州陌生的街道上就是在熟悉的家裡不停洗手直到把手掌洗破為止就像那次從晁家堡回來一樣。
王天逸提著劍匆匆的從左飛身邊跑過口裡說了句:「多謝兄弟。」
左飛別了臉就如同沒聽見並不回聲王天逸一笑繼續急奔還沒跑幾步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左飛一聲:「站住!」
王天逸果然聽話咻的一聲定在那裡但還沒轉過頭去臉上已經變色鐵青的臉色竟有些恐懼他緩緩的轉過頭說道:「兄弟你不要逼……」
左飛一揮手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們剛才誰贏了?」
王天逸聞言一呆臉上神色就好像全力擊出的一拳打空了所有緊張之色一掃而空換成了驚異和好笑:「你!當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