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一節 老薑彌辣(上)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俞世北就回來了跟著他回來的是南方清晨特有的氣息和露水一陣陣濕冷的潮氣從他身上散了出來頭上濕漉漉的鏢師服裝也失去了應有的飄逸粘嗒嗒的披在他身上通宵趕路的他顯得有些困乏進了來先要了一杯熱茶驅驅寒氣。

    王天逸和左飛兩人和衣在窗門緊閉的屋裡的椅子上坐了一夜屋裡的氣味是凝滯的沉重的讓人昏昏欲睡的隨著俞世北這股潮濕但清新的氣息攪開了這混沌的氣息屋裡的人也開始清醒過來王天逸和左飛開始活動身體而一樣和衣而眠的翠袖紅著眼睛從屋裡出來忙著拿毛巾、倒水。

    「小俞長樂幫的人呢?哎呀!」左飛在椅子上剛坐直了腰通宵蜷在椅子上的身體就出的一陣酸痛讓他叫了出來。

    俞世北看了一下他只是輕輕歎了一聲兩手緊緊摀住了翠袖剛端來的茶壺燙手卻沒有說話。

    王天逸知道他沒有找到救兵有些失望兩手抱在了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銀傑也從裡屋出來了把俞世北叫進了他的房裡問明了情況眉頭擰成了疙瘩。過了一會程銀傑開口了不過語調非常不高興:「長樂幫怎麼說也是武林一雄周圍怎麼幾個人都沒有?連找個人都這麼難?!要是敵人大舉襲擊你們總部你們怎麼辦?!」

    俞世北聽了程銀傑的這種腔調抬起頭來先是一愣隨後苦笑道:「那是因為程先生您手腕太高明了您的部下是在建康和揚州之間遇伏的您原來的目的地又是建康遇伏的地點與您的目的地只有咫尺之遙他們肯定認為您還在那條線上誰料想您不尋機南進反而毅然北退捨近求遠在這個長樂幫地盤邊緣小鎮上等我們?幫裡對您的事是絕對上了心的您是什麼身份?長樂幫連飛鷹動員令都下了全員集中揚州建康肯定是為了搜索你們的蹤跡。那麼北面的這條線反而沒有了我們的人」

    程銀傑歎了口氣:「我怎麼敢繼續冒險南下雖然離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遙但敵人有備而來、我們地形不熟帶著的兩位女子都不會武功都走不快為了甩開敵人我只有反其道而行之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晝伏夜出不走大路官道緩慢北上。這樣才安全。」

    「是啊您不光甩開了敵人連我們都被甩開了。」俞世北說這話的時候眼裡卻是佩服的目光。

    「如果是飛鷹動員令的話你們霍幫主確實很夠意思啊。我們和你們一直友好但沒想到霍幫主這麼仁義這麼夠朋友。出動員令的時候他可曾對你們長樂幫有何交待?」

    俞世北道:「這個嘛是當然的。不過命令是我們動身出揚州的那一天出的我們是清晨出而命令必然是上午出的看來因為我們另外有護鏢的任務命令把我們排除在外了所以這個命令具體交待我們卻是不知。」

    「那個時候慕容公子還在揚州?」

    「肯定在。那個時候他只會見了在揚州的空性大師按日程還要會見其他各大門派在揚州的代理人。」

    「唔慕容公子」程銀傑嘴裡輕輕念著。

    俞世北看了看程銀傑的臉色猶豫了一下說道:」程先生不要報太大希望古日揚恐怕也沒法帶來幾個人畢竟飛鷹動員令下達了這附近肯定被認為了是無關輕重的地帶所有的高手恐怕都不在了。」

    程銀傑閉上眼睛良久才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對俞世北說道:「我們先出去還有一件事要給你說。」

    程銀傑和俞世北一起回到了堂屋剛剛坐下王天逸這個時候走了進來程銀傑、俞世北包括左飛一看王天逸都愣住了:只見他背上插著雙劍背後還斜跨著一個長方形的小包袱手上更提著一個大包裹竟然是一副馬上啟程的裝束他把手上大點的包裹放在椅子上然後對程銀傑深深的行了一禮:「程先生按約定我們也幫古師兄守了一天了。我想掌門壽禮大典肯定事務百端我身為五代弟子怎能一味的耽擱時間而不為青城的長輩同門出力?既然俞兄已經來了我想約定已經完成了。看來長樂幫的鏢師肯定都有要事還得為程先生的事情忙上幾天我是武林中人自己上路也保得安全況且還有小左同行既然這樣我想護鏢的事情就算了師叔了說過路上我做主護鏢的銀子來之前就已經付清了我也不要了大家朋友一場。我和左飛就先告辭了。」

    此話一出俞世北一愣程銀傑眼睛一下子就瞇了起來左飛則扯開了嗓門:「天逸你怎麼突然這麼著急啊?怎麼著咱們也得吃了飯再走啊走之前我得再和程先生夫婦好好道個別啊。」

    翠袖在旁邊一臉的吃驚道:「你這人怎麼說走就走?你這人好有趣多呆幾天吧昨晚你那一出『死諸葛嚇死活司馬』一下子就嚇跑了那麼多人真是好玩。」

    王天逸一聲不吭就等著程銀傑說話。

    而俞世北聽了翠袖的話卻臉色大變急急問王天逸他們:「昨晚怎麼回事?敵人來襲?」

    程銀傑這個時候瞇著眼睛睜開了滿臉的笑容對王天逸一邊壓手一邊說道:「王小哥別著急。先坐下先坐下。呵呵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王天逸沒辦法又坐下了心急火燎得頭上都出了一圈汗珠。

    程銀傑看他坐下才給俞世北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原來昨天深夜王天逸和左飛都在堂屋的椅子上坐著突然外邊一片喧嘩大叫『救火』王天逸他們都驚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開門就見客棧前面一片火光左飛馬上就要衝出去提水桶救火。但程銀傑一雙手一把把他揪了回來。

    左飛和王天逸回頭一看都嚇了一跳程銀傑居然穿著全套的夜行衣後面跟著的兩位女眷居然也是一樣。

    「殺人放火沒聽過嗎?」程銀傑一邊說一邊把門關死。隨後帶著兩人和他的兩位女眷進了他的那間小屋。

    程銀傑推開了屋角的木箱地面上赫然露出一個洞口來——赫然是個地道!

    讓他們四個進去程銀傑最後進入從洞裡把箱子蓋回洞口這個時候已經聽到了院裡有兵器碰撞的聲音地道很短只有幾步長五人爬出來直到了客棧牆外的一個院子裡。

    原來程銀傑天天窩在屋裡一是為了療傷二就是挖了這條地洞!王天逸和左飛都對程銀傑這一手驚的目瞪口呆。

    程銀傑倒是個不喜張揚的人事後雖然王天逸和左飛反覆詢問他只說一句:「挖地道不難關鍵是運土。若是敵人現了土那肯定地道不保。我這麼多天不過是往外運土費了點心思。」

    程銀傑沒有著急跑他們五人等於是站在那個院子的後面他靜靜聽了一會低聲對王天逸和左飛說道:「有點奇怪不是一夥人彼此是敵人。」

    隨後他親自爬上屋頂看了一眼回來對王天逸左飛說了裡面的情況。王天逸認為他們那樣打下去萬一有人騰出手來衝進屋子現沒人就不妙了他獻計道:他和左飛蒙上面裝做是援兵反正裡面的敵人都是蒙面看來也不想被別人現他們的真面目他們一去雙方肯定都心虛會認為是對方的援兵來了就算知道不是對方援兵肯定也認為又一撥人馬到了既然蒙面殺人而非公然衝進來亂殺那遇到這兩種情況的哪一種都肯定要走為上策。

    左飛大是興奮因為他聽說裡面的兩撥敵人是勢均力敵又不是一夥勢力這種時候嚇唬嚇唬他們當然是好玩的事情。程銀傑不置可否只是從懷裡掏出兩塊黑色方巾遞給兩人說了一句:「小心。我護著兩位女眷到安全的地方。」

    左飛和王天逸就竄上屋頂上演了一幕「死諸葛嚇死活司馬」的好戲他們還在屋頂上拉動樹枝讓瓦片嘩嘩亂響造成一堆堆的人上來的聲音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程銀傑卻遠遠的帶著兩位女眷到了街邊一間車馬行的門口他的打算就是如果王天逸和左飛有事就衝進那裡面搶馬馬上帶著兩位女眷逃跑。

    後來敵人都跑了王天逸和左飛回頭一看卻找不到了程銀傑他們。

    要不是程銀傑還沒到自己帶著兩個女眷在黑夜裡逃命那樣迫不得已的地步那他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他了。考慮到在黑夜裡站在外邊更危險程銀傑又帶著他的女眷回來了。

    後來王天逸左飛在堂屋裡真可謂是名副其實的枕戈待旦直到俞世北的到來。不過讓屋裡所有人失望的是俞世北沒有像他們想像的那樣帶著一隊人馬回來而是孤零零的一人回來了。

    「我們已經被現了。從昨晚攻擊我們的人的人數和行動看很可能只是對方的偵察部隊。大概看我們人少想撿漏搶功。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等著那古日揚回來之後天黑就走。」程銀傑最後說道。

    「兩隊蒙面人?互相攻擊?」俞世北明顯疑惑了:「程先生可知是什麼人?不您猜是什麼人?」

    「我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栽在這條道上了。」程銀傑說完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王天逸笑道:「王小哥怎麼這麼著急走?昨天可沒見你這麼著急?昨晚睡覺你們掌門給你托夢了嗎?嘿嘿。」

    「是啊」左飛接口道:「難不成你怕了那些蟊賊不成?我看你膽子太小了你這樣怎麼混江湖啊?怎麼成名立萬啊?」

    王天逸本來因為程銀傑的話漲紅了臉聽到左飛一說反而沉靜下來。他長長的出了口氣一副下了決心的樣子對程銀傑說道:「程先生我實話實說吧。經過昨晚的事情我越來越覺的你這麼說吧我聽說過蠻夷之地有種山一般的動物叫大象打起架來能把一片森林毀了。我看你就是一頭大象我這樣的就是林子裡的小老鼠。大象打架小老鼠既幫不上忙捲進去反而會被踩死我不想捲進去沒辦法我也愛莫能助。希望你不要見怪。」

    程銀傑微微一笑問道:「為什麼看我是大象?你既然都實話實說了索性說明白點!」

    王天逸沉聲說道:「具體的原因我談不出來。但看你的敵人你挖地道的深思熟慮、遇事老道到極點還有神情、說話無一不說明了你非常不簡單。還有你總給我一種藏藏掩掩的感覺肯定有事情瞞著我和左飛。我前思後想對不起我沒膽子摻和程先生的事情也摻和不起。左飛我勸你馬上也跟我走。」

    程銀傑一直微笑著在聽他心裡卻是飛似的盤算:如果俞世北和古日揚他們能帶來大量的援兵那麼現在自己已經不認識這個小伙子了你愛走就走愛來就來——一隻青城的螞蟻算個屁高高在上的程先生怎麼可能會在乎?但長樂幫在此地短期內沒法聚集大量援兵而敵人已經盯上來了對於王天逸左飛這樣的武林中人雖然武功談不上高手但總可以當當肉盾替自己挨上幾刀擋住幾箭也是好的啊。在這樣危險的時刻每一個幫手都是必須要爭取的那麼保密的事情就不再考慮了。

    打定主意程銀傑開口了:「王小哥我必須承認你眼光很厲害尤其是對於你這樣出江湖沒幾天的小伙子。你看的不錯我確實是個大象呵呵在你面前我有資格說這種話。」

    說著程銀傑掏出一塊腰牌來王天逸和左飛一看都吃了一驚那巴掌大的腰牌竟然是純銀打造的上面用五顏六色的碎寶石鑲出了一個「沈」字。不談這腰牌背後代表的意義光這塊腰牌本身的材料和工藝就價值高昂。

    「這是我昨天給古日揚看的腰牌不知道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是四大家族沈家的腰牌只有堂主這個級別以上的重要人物才有。不才正是沈家家主沈放沈老爺的管家——程鐵心。不要看我是個管家說句冒犯的話我比你家掌門韋希沖的江湖地位還要高上三分。」

    俞世北微微一笑程鐵心不是冒犯是謙虛了。

    左飛卻不買帳他覺的以前被程鐵心騙了非常不高興:「這種腰牌我沒見過你既然那麼厲害怎麼我從未聽過你的名字?」

    程銀傑冷笑一聲:「林羽有沒有給你講過二十年前和他齊名的武當派蒼鶴道人?兩人是老鄉當年一刀一劍號稱武林『鳳刀鶴劍』。」

    「這倒是知道老師嘮叨的時候提過聽說蒼鶴退出了武當去了遼北」左飛突然睜大了眼睛:「難不成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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