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二十四卷、倦味情 江湖號外:漢江歌罷水東流(下)
    江小魚穿梭在水漫天之中,長短水刺頻頻閃動展開反擊。

    短水刺尋找尹石風的細劍,試圖鎖拿住它;長水刺如毒蛇的蛇信般伸縮點刺,卻怪異的劃出一個個圓,使出的竟然是山寨版的水中月。

    木船已進水大半,兩人的腳都浸泡在水中,江小魚忽的矮身避過一記殺招,身體扭曲,左手從一個決不可能的怪異角度將雙股水刺低處。

    「刺啦」,火花伴著金屬的摩擦聲傳來,短水刺終於拿住了細劍的劍身。

    尹石風悶哼一聲,長水刺也深深的釘入他的左肩。

    「啊……」張偉的喊聲還沒有完滿,木船上銀光連閃,江小魚已然失去蹤跡,只有尹石風扶著左肩在喘息。

    一切都生在瞬間,尹石風細劍忽然斷為兩截,前一截射向江小魚胸前,尹石風卻用半截細節再次使出水中花。

    點點星光中,江小魚身上至少中了五劍,他只能選擇落水而逃,走得稍慢點,也許就被半截細劍刺成篩子了。

    尹石風將肩頭的長水刺拔出,順手丟進水裡,接著拔出竹篙探向漢水。

    江小魚的頭冒出來,他抓住竹篙,被尹石風挑上木船。

    「我勝了……我勝了……」尹石風舒心的大笑迴盪在漢江兩岸。

    竹篙點著水底,木船吃力的劃回岸邊。

    張偉、祝童和秦可強早跳上江家鐵船。

    張偉沒等木船靠穩就一把將尹石風拉到鐵船上:「尹師兄,我要被你嚇死了。」

    江小魚掙扎著跨上鐵船,勉強用嘶啞的聲音說:「漢水尹家勝了,可清洋江家已經沒有漕幫輸給尹家了。尹師兄如果方便,請日內到重慶江家村,該給你的,江家不會賴賬。」

    「我一定去。」尹石風定定的看著江小魚;「你身上的傷,要緊嗎?」

    「沒事,更重的傷也沒帶走這條爛命。」江小魚捂著胸口咳嗽幾聲,又苦笑著對祝童說:「祝大夫,秦師兄。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請馬上離開,我要開船了。」

    他穿著黑色水靠,祝童一時看不出身上有幾處傷口。就丟下一個小瓷瓶,說:「你肺部進水了,這些藥內附外敷各一半,也只能保你暫時不感染,別硬撐著,快去醫院吧。」

    「謝謝祝大夫,有情後補。」江小魚拿起瓷瓶,張嘴就倒進去一半。他身上最重的傷確實在胸口,幸虧尹石風只有半截細劍,如果是一柄完整的細劍,只怕要被刺個對穿。

    「尹師兄,這是解藥,水刺上有毒。」江小魚也夠氣派,摸出一個竹管。

    黑衣人也醒來了,他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把江小魚抱進船艙。

    江岸上,尹石風目送江家鐵船順江離去。

    祝童已經撕開他的衣服,小心的為他處理傷口。他生怕江小魚再耍什麼花樣,只封閉了尹石風肩部的經脈,沒敢用留下的解藥。

    一個小時後,四個人回到東湖賓館,祝童的客房裡。

    黃海下午已經乘飛機去重慶,那裡離不開他。張偉需要辦理借調手續,約好明天去重慶找黃海報到。

    尹石風的激動長時間持續著,路上他的身體就一直輕微抖動。

    「給我用上吧,相信江師兄不會在這個時候耍心計,你們都看到了,他敗得無話可說。」尹石風說。

    祝童扭開竹管,用一枚金針挑出一點黑色粉末放在鼻尖嗅嗅,又伸出舌尖添了一點。

    然後他就擺出蓬麻功的架勢,沉入蓬麻境界,仔細體驗解藥的功效。

    十分鐘過去了,祝童睜開眼,吐出一口黑色唾液。

    「這些確是解藥,只能內服不能外用。尹兄少用一點,水刺上應該是蛇毒,這是蛇藥。」

    尹石風服下指頭肚大小的一點解藥,也閉目調養。

    祝童到洗浴間漱口,心裡想,江小魚是故意不說還是忘了呢?如果把竹管裡的解藥敷在傷口上,也可以解毒,只是,尹石風的左臂今後就算廢掉了。是藥三分毒,江家的解藥有七分毒,藥效太猛了。

    尹石風在調養,沒事的三個人卻都餓了。

    張偉是此間地主,他開車出去買來一堆小吃,回來時,秦可強與祝童早擺開架勢,就等開吃了。

    張偉心裡有太多的問題,因為職業的關係,彼此又是剛認識不太熟,對於江湖道,他想問又不敢問。

    祝童看出他的心思,說:「我們雖然都生活在同一個社會,張師兄,除非你打算脫下警服,江湖道的事,還是不要饞和太多。」

    「不必在意,我們還是朋友。」秦可強說;「江湖道也在改變。」

    張偉點點頭,比如剛才的那場江湖爭鬥,按照現行法律就是一種違法行為。做為一名警官,一位執法,他真的不能介入江湖道太深。

    凌晨四點,尹石風醒轉過來,臉上的氣色恢復成當初的摸樣。

    「你們看著我做什麼?」尹石風席地坐下,拿起一條鴨脖放在嘴裡撕咬著;「先別問,等我吃飽了再說。」

    祝童、秦可強和張偉都眼巴巴的看著尹石風大吃大嚼,好容易等他停下來,祝童把早準備好的一杯水遞過去:「慢點吃,別著急,我們等得不辛苦。」

    尹石風喝下水擦擦嘴巴:「你們等的辛苦,我憋得更辛苦了。我勝了……哈哈,我打敗了清洋江家。」

    於是,一段隱秘的江湖歷史,隨著尹石風的講述,逐漸清晰的展現在三個人眼前。

    三百年前,漢水尹家是八品江湖豪族,他們掌管著長江、漢江、大運河的水道生意,漕幫就是尹家的一個分支。

    追溯歷史,尹家先祖曾經是道家名人,那個在函谷關迎拜老子,並留下《道德經》的守關關令尹喜,就是尹家先祖。據說後來尹喜到武當隱居,尹姓也慢慢成為當地望族。

    又據說,點化太極宗師張三豐了,就是一位在武當潛修的尹姓高人。

    如此多的據說都是根據的,漢水尹家的道家心法與道家劍法水東流,一直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獨門絕技。到三百年前,因為掌握了漕幫的關係,漢水尹家在襄陽附近的尹家村,已然擁有巨大的宅院和廣闊的田產。

    還據說,創立五品清洋的江家祖先江流本是漢水尹家的一個外門弟子。偏偏這個外門弟子不知走了什麼運道,與尹家大小姐尹月如暗中好上了。

    在那個時候,漢水尹家是何等榮耀,來往皆豪客,門下弟子更是多如牛毛。外門弟子根本就是打雜的,這樣的愛情是不被允許的,被稱為私通。

    無奈的是,當私通被現是,尹家大小姐已經懷有身孕。為了端正家法警告後人,那對私通被尹家以最嚴厲的家法處置:身綁巨石沉江。

    可是誰也沒想到,江流小在漢江邊長大,小善於玩水,又跟著尹家教頭修煉過簡單的道家調息術。尹家的正宗功夫雖然沒學到多少,但潛水的功夫卻已到爐火純青的大成之境。

    江流和尹家大小姐被沉江,因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少人提起,這件事就逐漸被人淡忘。

    意外生在二十年後,當時,漢水尹家在重慶設有分堂,主要掌管當地的江運事物。

    有一天,五個年輕人走進分堂,二話不說就施展重手,乾淨利落的挑了尹家分堂並打出清洋的招牌,並接管了尹家在長江上游的地盤。

    消息傳到尹家村,漢水尹家群情激奮,當即派出多名高手趕赴重慶。

    接下來的半年,漢水尹家與清洋江家在大江之上附近展開了一場充滿血性的拚殺。結果讓整個江湖道都大跌眼鏡,清洋江家越戰越猛,實力急劇擴充;而漢水尹家卻損失慘重,高手連連折損在重慶碼頭。

    清洋江家的逆水刺,也隨著這場爭鬥,成為江湖上一個響亮的獨家絕技。

    血拼持續了整整一年,漢水尹家逐漸失去主動,他們已經派不出高手,也沒有哪個尹家人敢去重慶報仇。

    雖然活著回來的尹家人很少,但總還是有那麼幾個。他們帶回來的信息是可怖的,逆水刺可說的是水東流的剋星,尹家高手面對逆水刺根本就施展不開,往往在幾個照面間就被人解決了。

    尹家這才靜下心來,研究這個突然出現的對手。能創出逆水刺的人一定對尹家有十分的瞭解,並且精通水東流。

    在內部檢討的過程中漢水尹家又有了驚人的現,一直珍藏在尹府藏經樓上的水東流劍法圖譜,是一套被人篡改過的贗品。

    水東流可算是尹家的根基,歷來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得到一招半式,配合水東流的心法更是少有人知,真正能學全的只有尹家人中為數不多的直系子弟和親傳弟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丟失的只是劍法圖譜,心法因為被掌門人收藏得以倖免。

    尹家暫時退出了與清洋江家的爭鬥,關起門來整理水東流劍法。因為掌門人已經掛了,高手也剩餘不多,全套水東流劍法已經沒有人會了。

    尹家沒落,清洋江家開始四處出擊,又耗費兩年的時間,把本屬於漢水尹家的漕幫收入囊中;江家五虎的名號從那時開始名震江湖。

    接下來二百年,不斷有尹家人出師,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挑戰清洋江家。可是那些尹家精心培養的弟子無一例外都失敗了,一共有十七位尹家高手死在逆水刺下。他們的細劍,也成為江家祠堂的裝飾。

    時間荏苒,轉眼到民國初年,這一代尹家出現人丁凋敗,只有姐弟兩個支撐門面。

    那時的尹家村早已不復往日的繁華,習武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尹家經過多年的消耗,變成一個僅能顧住溫飽的小鄉紳。

    雖然家道衰落,可復仇已經成為尹家的傳統,姐弟倆雖然由潛心修煉被修復過的水東流,心裡卻知道,他們大約也和前輩一樣,面對逆水刺沒多少勝算。那時,清洋江家已經成為五品清洋。

    有一天,重慶江家村外出現了一個妙齡少女。她就是姐弟兩中的姐姐尹水蓮。

    尹水蓮人生的花容月貌,在江家村口買下一個鋪子賣豆花,很快就有了個豆花西施的名頭。

    江家村與當年的尹家村一樣,正處於盛期,但江家卻從不收外姓弟子。

    尹水蓮在江家村買了半年豆花,正如她的突然出現,有一天清晨又突然消失了。

    接下來,尹家村突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人,他們衝進尹家的小院,卻現這裡早已人去樓空。

    漢水尹家徹底消失了,這一消失就是將近百年。

    尹石風此次重出江湖,唯一的目標就是清洋江家。

    只是,物是人非,漢江水依舊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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