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他們實在是太招搖了。``.``
這片刻,祝童腦子早轉過千百個可能。
江小魚如今麻煩纏身,不大可能來招惹自己;如果有刺客的話,黃海如今在調查江家村,他是最可能的目標。
「張兄,麻煩你去我的房間。黃警官喝醉了,我回去之前,請務必保護他的安全。」祝童說完,依舊注視著東湖湖面。
張偉點點頭,無聲的消失在樹叢中。
祝童等了片刻,他上前一步,選一方石凳坐下,悠然道:「水裡的朋友,如果是漢子,上來見個面。」
東湖依舊蕩著微波,夜色靜寂,沒人回應,湖心處悄然泛起一波漣漪。
祝童忽然站起來後退三步,左手已然暗扣五枚金針,龍星毫在右手指間轉動。
石凳前的水面浮出層層微波,無聲無息冒出一個腦袋,腦袋上帶著個黑色面具。
祝童頭一歪,耳邊掠過一股涼風。一枚黑色魚刺釘在他身後的櫻花樹幹上;刺尾尚在嗡嗡抖動,顯示著魚刺蘊含的渾厚勁力。
他心頭大火,人卻變得冷靜了。揚起左手,五枚金針分為三批彈出。
第一批一枚,刺中石凳,激起一點火花。金針隨之轉向,刺向黑色面具右側。黑色面具固然詭異,總不是個水鬼吧,既然是人,就不可能只有頭;金針射去的方向正是眉心印堂穴。
第二批三枚,成品字形射向黑色面具雙眼與鼻尖。
最後一枚才是殺招,無聲無息的釘向黑色面具下方三寸,如果躲不開或看不到,這枚金針將刺入黑色面具的咽喉,一針封喉。速度。
湖水中湧出一朵好大的水花,黑色面具從水中高高躍起。他躲開了前兩個殺招,最後一枚金針卻躲無可躲,只好跳起來硬挨。
也幸虧他夠狠,金針沒有擊中咽喉,只刺進他胸前膻中穴上邊半寸的肌肉內。
打不中穴位,又沒有喂毒,金針造成的傷害就有限的緊。
黑色面具跳上湖岸,左右手中又出現兩枚水刺。他的眼睛裡閃著瘋狂的凶光,剛接近祝童,兩枚水刺就展開一場疾風驟雨般的瘋狂穿刺。
祝童沒有招架,沒有反擊,正憑借輕靈迅捷的身法在水刺的光影間飄舞。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如果黑色面具下的面孔是江小魚的話,亂出招就是找死。
世間事總有承轉起伏,有必有衰落;所謂剛不可久,如此兇猛激烈的攻擊最是耗費氣力。
黑色面具刺出一百零八次,攻勢轉緩。
此時,祝童才出手。
龍星毫刺破中指,在胸前劃出一個「鬼」字。
夜幕下,「鬼」字閃著粼粼綠光,森森陰氣隨之而起,那是蝶神的綠霧。
最後一勾完滿,祝童喝一聲「著」左掌擊出,將「鬼」字推過去。
黑色面具遲疑一下,還是閃身向後躲去,這樣招式在他來說尚是頭一遭。
他不知道,「鬼」字只是個架勢,看去嚇人,其實並無多大威力.尋常人中了這一招,也就是被「鬼」上身,身體弱的會元氣受損;在床上趟兩天,喝點驅寒的草藥也就沒事了。
對於江湖高手來說,「鬼」上身也許會讓他抖兩抖,或者打幾個寒戰。
祝童希望對手看破,接下這招,那麼一來,龍鳳星毫會毫不猶豫的射出去。高手對決,別說打幾個寒戰了,抖一抖就能露出好大的破綻。
此處距離湖水只有數米遠,「鬼」字一點點逼近,黑色面具後一步步後退。
黑色面具退出七步,人已經消失在湖水中,只留下一陣波紋;「鬼」字也隨之化於風中。
祝童鬆口氣,沒有走近湖邊,只冷靜地看著湖面,找尋隨時可能出現的對手。
一個人頭從湖水中冉冉升起,他抹一把臉上的水跡:「好久不見.祝大夫,我能上來嗎?」
說著,整個身體就落到石凳上。似乎,他剛剛到來,黑色面具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剛才的那場較量也不曾發生。
「原來是江兄夜遊東湖,好興致啊,」祝童又退後三步。
來人果然是江小魚,他穿著一身黑色緊身衣,看不出什麼質料。五品清洋精於水上神通,如果動起手來,還是離東湖越遠越好。
「我一直想找祝大夫好好談談。大家江湖一道,我們之間,不該如此淡漠。」江小魚坐在石凳上,抬手理理滴水的頭髮,剛才還在他手中的魚刺就消失了。
「談什麼?也許,我們應該談談魚郎前輩如今在何處落腳。」祝童也樂得裝糊塗,打打殺殺總是危險的,說說笑笑死不了人。
「前輩的恩怨我不清楚,現在流行向前看。我們都還年輕,糾纏那些東西只能浪費大好年華。祝大夫,我說的有道理嗎?」
「有點道理。江兄來武漢,有事?」
「一點小事,許老師是我的朋友,我們之間有一筆生意。現在,因為祝大夫不喜歡那筆生意,許老師要退貨。我來辦理退貨手續。」江小魚站起來,貼身黑衣把他挺拔的身體勾勒得充滿力量感和男性魅力。
「辦好了嗎?」祝童已經退到小路的另一邊,半個身體都隱在樹蔭下。
「大致上沒多少問題了。」江小魚還呆在石凳邊。
「許老師還好吧?」
「生意就是生意,不想做了、反悔了,只要賠上點錢就可以退貨,沒必要弄得太緊張。」
遠遠的傳來腳步聲,一對年輕的情侶,相擁說著情話走過來。
此處是附近最清幽之處,夜色也就最濃。
祝童與江小魚對視片刻,同時晃身退後,消失了。
「此處安靜,坐一會吧。」男孩說。
「我不,你又不規矩。」女孩穿著長裙,環著裸露的雙臂倚在男孩身旁瑟瑟著。
湖畔風寒,但她的反應應該不只是因為冷。
「就一會兒……」
他們在石凳上坐下,馬上糾結在一起。
男孩的手在衣服內移動,女孩劇烈喘息著……
一場火辣辣的春宮戲就要上演,水裡忽然濺出一股水花,撲上女孩已然的酥胸。
「討厭,誰啊。」他們被驚醒了。
男孩站起來四處查看,當然什麼也沒發現。
女孩整理好衣服,伏在男孩懷裡低聲說:「不是鬧鬼吧,我聽說這裡有水鬼。去年就有人被拖下去了,咱們快走吧。」
「哪裡會有那樣的事?」男孩還在故作堅強。
「你看,那是什麼?」
水面上忽然冒起一串水泡,很快就變成一個漩渦。
「我們還是走吧。」男孩摟著女孩,小跑著消失在小路遠處。
祝童又從樹蔭深處走出來,笑道:「莫非傳說中的水鬼都是清洋家的手筆?」
「小玩意,不值一提。」江小魚又坐到石凳上;「我們家的孩子生下來就被扔進水裡撲騰,祝大夫,你應該體驗一下在水裡的自由個樂趣。」
「還是免了吧,我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
「江臨是我二叔,水性是我們家做好的。他闖過大江大浪,經歷過說不清的風雨,長江沒有淹死他,大海也沒有要他的命。可是,一個女子輕輕動動指頭,二叔就去了。祝大夫,你說我該怎麼辦?這個仇,報還是不報?」江小魚眼裡閃出兩點幽光,盯在祝童臉上;「她是你的人,如果報仇的話,該找你,還是找她?」
祝童沒說話,等著江小魚接下來的話。如果江小魚要替江臨報仇的話,不會說如此多的廢話。這個時候也不是講道理的時間,人死為大,說什麼前因後果因公因私都是沒用。
「家父以前也許做過什麼對不起祝大夫的事,他已經後悔了。我有個建議,如果祝大夫答應的話,從今而後,五品清洋再不提替二叔報仇的事,祝大夫也網開一面,讓家父能頤養天年,如何?」
祝童很為難,覺得腦子要炸了,怎麼想都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回答江小魚的建議。
一邊是親愛的葉兒,一邊是刻骨銘心深入骨髓的仇恨,雖然不知道這段仇恨的真正緣由,可他能感覺到那件事與母親有關;如何取捨,讓祝童一時默然。
「我並不想對蘇小姐怎麼樣?祝大夫是個聰明人,那些東西擺在那裡已經有段時間了,如果想做點,不會等到你來武漢找許老師的事。一百萬買一份鑒定報告!許天繼也不想想,錢要是那麼好掙這豈不是個傻瓜的世界?在江湖,你我都是年輕一代的頂尖人物;在上海,我們也算是混得有錢有面子,互相鬥氣有什麼意思?如果聯手,上海灘誰還是我們的對手?」
「我不可能和你聯手。江兄說事,我需要考慮幾天。」祝童不好抉擇,只能先拖一拖,找機會詢問一下母親的意思。葉兒就在他身邊,沒有了許天繼這份顛倒黑白的法醫報告,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問題。
「幾天?我只能等你三天。」江小魚爽快的答應了,又說;「許天繼倒下了,還會有王天繼、馬天繼、劉天繼。」
「你在威脅我。」祝童眉心輕佻。
「豈敢,一直以來,都是祝兄在威脅我。這只是一點利頭,也僅僅是一點利頭而已。錢是個好東西,也是禍害。女人是好東西,對男人來說也是毒藥。祝兄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你倒是很坦白。」祝童當然明白了。江小魚太有錢,那些巨額資產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如今一心一意想洗白。
「噗通」一聲,不遠處有人落水,祝童與江小魚同時起步撲過去。
只論身法,祝童借助蝶神身體輕靈如煙,速度要比江小魚快一線。
他趕到時,正看到一個人在湖水裡起伏掙扎。
祝童毫不猶豫跳下去,抓起那人的頭髮摔向岸邊,那正是在保護黃海的張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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