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二十四卷、倦味情 七、咖啡時間(下)
    這是祝童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對人下蠱,用紫蝶替人治病他已經很熟練,用來要挾竟然成為一個新課題。

    他已經斟酌了一會兒。重要的不能讓紫蝶太活躍,它應該在雷曼體內處於半休眠狀態,位置也很講究……

    「如果感覺不適,請盡快來中國找我。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您的私人醫生。」

    處置好紫蝶,祝童起身握住雷曼的大手,殷殷叮囑著。那樣子,真和一位醫術精湛的醫生對待病人差不多。

    十一時十五分,彎流豪華商務包機騰空而起。

    祝童與葉兒坐在一起,陳依頤陪著錢老坐在公務艙的另一邊,於藍和曲奇在祝童身後。

    「你們剛才達成了一個協議。」東京灣消失在機翼下,葉兒問。

    祝童正安撫蝶神克服高空不適症,不在意道:「不算什麼協議,雷曼先生想要挽回影響,渡邊俊是他唯一的選擇。雷曼是個心胸狹隘的人,我想,這次對他的傷害也許太大了,如果能借這個機會改善一下彼此的關係,無論對我個人還是對福華造船來說,都沒有壞處。」

    「你想過別的嗎?」葉兒轉過身,清澈的大眼睛裡有些許的不安。

    「別的?」祝童不明白葉兒要說什麼。

    蝶神依舊不適應高空飛行,搞得祝童腦子有點暈。

    「你考慮過是非嗎?在你的世界裡,利益與公平正義相比,孰重孰輕?」

    「我沒想過。」祝童老老實實的回答;「也許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你不好理解的環境中,那是個強者為王的世界。公平正義,弱者更喜歡使用它們。」

    「可是,那個世界正在離去。」葉兒反握住祝童的手,柔聲道:「我不太理解你們的江湖,但我認為,那裡也有正義和公平。不只是弱者需要,你算是江湖道中的強者吧?你想得到什麼,很少會用拳頭。」

    「我算不上強者。」祝童心虛了,葉兒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說起這些?

    「李想或祝童,對我是兩個人,也是一個人。以前,我感到困惑的是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你。現在,我想清楚了,我愛的是你,無論你是誰都不重要。你想過沒有,我們如果在一起……我是說,孩子和女人都是天生的弱者;如果一個社會沒有最基礎的公平與正義,最悲慘的就是他們。」

    「你說的情況很少出現。」祝童被觸動了,雖然這種觸動很微弱。

    「你和雷曼先生之間的協議,應該考慮要另一個人的感受。渡邊俊還是個孩子啊。你這樣做,對他不公平。」

    「對渡邊俊來說,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和老虎伍茲一樣的高爾夫球星。只有給他足夠的支持,誰捧都是捧,沒有本質的區別。也許跟著雷曼這樣的大人物,渡邊俊的前途會更加光明。」祝童說。

    「不一樣。」葉兒堅決的說;「這兩天我和他談過幾次。渡邊俊有很強烈的自尊,他不喜歡雷曼,他害怕那樣的人。他是那麼相信你,甚至崇拜你。你這樣做等於拋棄了他。」

    祝童一時默然,心想,在這件事上也許自己真的做錯了。他從來沒想到過渡邊俊對自己的感覺,在他看來,渡邊俊只是一件用來對付雷曼的工具。事情已經結束,渡邊俊與他之間的聯繫自然而然就劃上了句號。

    「我做不了許多。葉兒,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不可能擔負起太多的責任。」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有一顆善良的心,可是很少表現出來。我只希望你今後做事能多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社會需要公平,需要有責任的人去承擔應有的義務,維護社會的正義。」

    「那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我不是警官。」祝童開始打岔,這樣的談話對他來說是折磨。

    「社會由一個個人組成,每個人都應該為它付出努力。多一點愛和美好,我們的生活就會好一點。」

    「但是,社會有政府在管理,你說的那些正是政府的責任和義務。葉兒,世界是多面的,雷曼、田旭陽、還有那位勳爵,他們的世界裡哪裡容得下愛和美好?與他們打交道,稍微善良一點的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你才那麼粗魯?」

    「粗魯?!」祝童沒想到自己給葉兒留下的是如此印象,愣住了。

    「是粗魯,你從來就沒想過要靠正常手段去解決問題。」

    「那是因為,那些問題靠正常手段根本解決不了。法律或規則,有用嗎?」祝童倔強的說。

    話題又要陷入沉重,甚至要引發一場爭吵,兩人都默然。

    祝童心裡不好受,摀住葉兒的手:「葉兒,我們不需要吵架,特別是不要因為那些人而傷感情。從現在開始,他們的世界與我們無關。」

    他想,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葉兒是那麼善良,她應該生活在一個美好的世界中。

    葉兒也感受到祝童的心思,柔聲說:「你希望我辭職,是嗎?」

    「只要你喜歡,做什麼都好。唔,剛才你說到孩子,好葉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誰說的?」葉兒微紅了臉,把頭扭向舷窗方面。

    「也許,我們不會有孩子。」祝童艱難的說;「是我原因,你能接受嗎?」

    「只要我們在一起,有沒有孩子都可以。」葉兒沒有轉身,把頭靠在祝童肩上。她不知道祝童為什麼說可能沒有孩子,此時此刻,也不想問。

    「你和井池雪美小姐之間有一份協議。」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她知道,是嗎?」

    「按照那份協議,如果我和你之間有孩子,就要……就要和她結婚。」

    「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葉兒漫聲道。

    這個話題是如此敏感,祝童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轉頭看向另一邊。與井池雪美之間糾纏不清的麻煩完全是他自己惹來的,真的與葉兒無關。可是,如何從糾纏不清中脫身出來?小騙子自詡聰明過人,到現在為止還沒找到好的辦法。

    葉兒也在想,想起那天井池雪美闖來「捉姦」就想笑,無奈,心裡更深處湧出的苦澀讓這笑變成了苦笑。

    祝童有個很好的習慣:自我反思。

    他時常會在一樁生意結束後詢問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決定?有沒有更好的選擇?

    如今他在想,自己是真的被井池雪美和威爾遜夫人刻意營造出的形勢所迫?還是沉迷與危險而富有挑戰性遊戲中,想要證明自己,而主動跳下去接受挑戰?

    沒有一個很明晰的答案,或許二者兼有吧。

    好一會兒,葉兒才調整好狀態,問:「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祝童想要將葉兒攬進懷裡,無奈寬闊的航空席不允許更親密的動作。

    「就要到上海了。」

    「是啊,就要到上海了。」祝童重複著葉兒的話。

    「有什麼打算?你真的要退出嗎?」

    「福華造船已然成局,該做的我都做了。下面都是具體工作,我留下來毫無意義,也許還要給人添亂。我想,是回到海洋醫院,還是別的地方?這個漩渦,越早離開越好。」

    葉兒看到祝童的眼光在陳依頤身上轉了一圈,奇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什麼,葉兒,你坐過去一會兒。我和陳小姐商量點事。」

    祝童正要對陳依頤發出邀請,耳朵被葉兒扭住,他只好投降,說:「好葉兒,我真的沒打什麼鬼主意。是這樣,我想用我該得到的獎勵,和陳小姐換一樣東西。」

    「換什麼?」

    「一家醫院。我答應過你等福華造船有了結果就回去做醫生,現在看來,海洋醫院一點也不比福華造船簡單。」

    「你想要陳小姐的醫院?」葉兒大吃一驚。

    「海洋醫院內部錯綜複雜,我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別太累,能好好的和我的葉兒守在一起過日子。」祝童很耐心的解釋著。

    更重要的部分他沒有說,東海製藥的幾種新藥已經開始上市,祝門的資金壓力有所緩解,祝童也不需要大筆現金。在上海收購一家醫院,是七品祝門未來發展的需要,也是祝童的需要。「神醫李想」明顯不符合他的規劃,想要在上海灘立足,小騙子需要一個合適的新面具。一家醫院的院長,到哪裡都有面子,且比較低調。

    祝童擁有福華造船百分之一的股份,還有額外的百分之一的期權。

    期權部分按照股市計價,如今價值大概在一億人民幣左右。前期,祝童從範行長那裡貸款兩次,共計一千萬,如今已然花的七七八八。餘下的部分,葉兒已然按照祝童的意思制定了一個分配計劃。福華造船聯絡處與籌備處的所有職員,按照貢獻大小和職位高低,都將得到一份豐厚的回報。

    股份的價值就不好說了。如果祝童找萬家生佛或無情大師要求變現,價錢根本不是問題。

    即便如此,在這個階段用福華造船百分之一的股份還不足以交換陳依頤名下的那家嶄新的醫院,祝童也沒打算完全擁有那家醫院,他知道只要自己開口的話,陳依頤一定不會與他討價還價。

    「李想,你當初的理想呢?」葉兒若有所思的問;「我們曾經買過一套房子,還記得嗎?你說: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那時只會哭,我不知道,我的愛人這樣說不是在安慰我,因為對於你來說,錢從來就不是問題。」

    「葉兒,你相信我嗎?」祝童感覺事情嚴重了,拉過葉兒的手。

    葉兒沒說話,只用清澈的眼睛看著他。

    「錢買不來愛情,多少錢也比不過葉兒的一個微笑。那個時候,我身上的所有錢加起來也許能在上海買一套還算能住房子。後來發生了好多事,這些錢……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忽然會有如此多的錢。我向你保證,現在所有的錢都是乾淨的。有了那家醫院,我就可以幫助更多向苗苗那樣的孩子。葉兒,我們要在上海生活,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如果你感覺不好,我可以把它們捐給鳳凰基金。」祝童腦子有點亂,說著說著忽然笑了;「你決定吧,我無所謂。錢對我來說真的無所謂,只要葉兒開心。」

    「你真的這樣想?」葉兒被感動了,沒有哪個男人會如此灑脫。

    祝童點點頭:「我當初的理想,是有一個配得上你的身份,安安穩穩過生活。」

    「現在呢?」

    「只要你願意嫁給我。」

    兩人久久凝視著,濃濃的愛意流轉往復。

    「我去叫陳小姐。」葉兒受不住,紅著臉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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