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很含蓄的告訴葉兒自己已經知道李想的身份,還說,李主任這幾天之所以躲著她,是因為猜到她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我想,你們之間應該有一次坦誠的交流。」蕭蕭曉得葉兒不善於傾訴,自顧自分析著當前的情況;「你還愛著他,即使知道了他的過去,依舊舍棄不了這段感情。他如果不在意你就不會回到上海,我能看得出,他一直在忍;為了你,承受了太多的責任。現在的問題是,你還沒下定決心。他嗎,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你。」
「蕭蕭,你說,我們之間有將來嗎?他說過,等福華造船的事告一段落,就回海洋醫院做醫生。」葉兒審視自己的內心,確如蕭蕭所言,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她只是被動的跟著感覺走,不敢想未來的事。前一段,祝童一直用深情的愛意和火熱的激情引領著她的感覺;她也逐漸沉醉其中。忽然之間,祝童鬆開了牽引,葉兒掉在半空,患得患失和自我保護的本能正在使她冷靜的思考。
蕭蕭也不知道怎麼勸更好,說:「葉兒,如果你喜歡錢的話,這件事很簡單。如果你相信愛情的話,也會少很多煩惱。」
「蕭蕭,他是個……假的啊。」葉兒不忍心說出「騙子」二字。
蕭蕭歎息一聲,說:「葉兒,在上海街面上行走的還有幾個真人呢?誰也幫不了你,你以前勸過我,只有愛情是不夠的。李主任一顆七竅玲瓏心有八個心眼,表面看去開朗大度,卻從不肯對誰交心;你又是冰雪聰明敏感細膩,什麼事都埋在心裡。如此一對冤家遇到一處,別人怎麼幫得上忙?睡覺吧,明天好多事要忙。」
蕭蕭按滅床頭燈,房間裡陷入深深的黑暗。
這樣的事,對與蕭蕭來說很簡單;但對於葉兒就變成兩難的選擇。思來想去,好像祝童如今的選擇是最好的,不撕下最後一點偽裝,對大家都好。
只是,隨之而來的問題又來了。兩人畢竟曾經是親密的戀人,隔著一層虛偽的面具親熱,似乎味道很差的樣子。她曾經很擔心,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受這樣的親吻和愛撫,甚至更進一步……。
回到上海後,葉兒才發現自己的擔心完全多餘,祝童最近表現的很克制,甚少有與葉兒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即使交談,也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態度。
「我覺得,你應該對李主任多點體貼。」蕭蕭忍不住又說話了。
「嗯。」葉兒低低的應一聲。
「你沒感覺到,他現在的身體有問題嗎?」
「李想……他病了嗎?」葉兒急切的問。
「李主任讓我給他買了兩套保暖內衣,他還要一件厚毛衣,他最近的氣色不太好。」
葉兒的再也忍不住,眼淚無聲的流下來;無聲無息卻再也不肯停歇。
在她心裡,祝童一直都是那麼堅強而獨立;有什麼事都習慣自己承受。他冬天不會穿太厚的衣服,好像從不怕冷。可是現在,他卻讓蕭蕭去買保暖的衣服,這都是她這個女朋友應該操心的事啊。
葉兒艱難的取出手機,開機,撥打祝童的手機。
對面傳來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對方的手機不是沒電了,就是已經關機。
「他現在哪裡?」葉兒開始穿衣服。
蕭蕭跳下床拉住她,勸道:「都幾點了?李主任不會有事的。你現在去只會耽誤他休息。主任讓我給他準備了好多書,說是要充電;他每天都要讀完一本書才休息。白天,旭陽集團還有一大攤子事要他操心。」
是啊,已經凌晨三點了。這個時候祝童應該在海樣醫院重症監護室的隔壁看書,他最近一直住在那裡。葉兒去過兩次,床頭確實放滿了大部頭經濟、金融方面的書籍。
葉兒睡不著了,也不想連累蕭蕭也不能休息,只好躺下,用被子蓋住頭。
「葉兒,如果你真想幫他,應該和黃警官好好談談。李主任近期很消沉,但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需要處理好自己的問題,對他,對你和你們之間的關係,都是必須的。否則的話……」
「否則回怎樣?」葉兒坐起來,發現蕭蕭已然點上一支香煙。
「不如放手吧,葉兒,我知道你很難原諒欺騙,無論是否有理由。沒有了你,李主任一定會比現在更好。你知道他面對的都是些什麼人,我認為,你們分開一段更好。現實就這麼殘酷,主任沒有時間承受你這樣的愛情。你如今的狀態非但幫不上他,很可能正在毀掉他。他的時間比黃金還寶貴,除非你能在明天清晨之前做出選擇。」
幽幽閃爍的紅點,照不到蕭蕭的表情。葉兒看著淹沒在黑暗裡的閨中密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知道,你一直都覺得我腦子裡只有錢,缺心眼是吧。可是葉兒,上海真有傻瓜嗎?」
祝童這時還沒睡,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楊輝開車送他返回海樣醫院。
太晚了,祝童在門口下車,讓楊輝早些回去休息。
從門口到重症監護室要穿過大半個醫院,寒風吹得景觀數蕭瑟作響,涼氣浸骨。祝童豎起衣領加快腳步。腦子裡想像著申宗玄和Della如今在做什麼。
夜遊浦江?祝童不以為他們有如此雅興。一會兒可能要見到范西鄰,他如知道在上海的某個隱秘角落裡,自己的愛妻可能正在製造一頂進口綠帽子,會不會……
還有歐陽小姐,臨走時……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轟鳴聲,祝童猛然警覺,快速橫移兩步離開道路。
一輛大馬力機車呼嘯而來,在安靜的海樣醫院裡,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東西。
祝童剛停下來,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把他結結實實推到在冰冷的草地上。
緊接著,身邊響起一串拳腳碰撞聲。
他回頭看去,只見秦可強背對著他摀住手腕,另一邊,一個黑影已經跳上機車呼嘯而去。
祝童吃力的爬起來,低聲問:「誰?」
「沒見過。不是紅火的人,也不是金佛的人。」秦可強扶住他;「來不及招呼了,下手有點重吧?」
「還好,我又不是紙糊的。謝謝秦大哥。」祝童舒展一下四肢,他的感覺有點遲鈍;今天又喝了不少酒。
「你認為會是誰?」秦可強更關心對方的身份,雙方只交換了一招。因為要顧著祝童,他的小臂吃了點小虧;對方也不會輕鬆,被突拳擊中後背。
「跟我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祝童引著秦可強走向單身公寓。
一路上,兩人沒有交談。秦可強打了兩個電話,佈置幾個人注意一輛大馬力機車去向。石旗門弟子多以的士司機的面目出現,海洋醫院又是要緊的地方,應該會結果。
祝童想著偷襲者要幹什麼,是要殺掉自己還是警告?誰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下手?
可能的人選並不多,江小魚的嫌疑最大,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能用恩怨來描述。可是,這個時候動手,似乎不是江小魚的性格。
還有就是史密斯,李想出事最大的收益者應該是他。但是,史密斯是大玩家,不到迫不得已不會使出這樣的招數。
也許還有那個不聲不響的范西鄰;范老的病情日漸好轉,已經可以進行簡單的交流。如果范西鄰希望范老早點魂歸西天,幹掉李想……可是,這似乎太明顯了吧?
田公子,難道是他?祝童不認為田旭洋已經徹底死心。旭陽集團正逐漸走上正軌,福華造船也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如果李想在這個時候掛掉,田旭洋不但一點嫌疑沒有,很可能會突然病癒。那樣,就能填補李想留下的空白。
這個推論如果成立,還少了關鍵一環,田旭洋需要假手外人;那個人是誰呢?
轉到這裡,似乎又是江小魚的嫌疑最大,他們之間如果還有什麼秘密協議的話,祝童不會感到意外。直覺告訴祝童,江小魚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除非他已經做好潛逃的一切準備。至少在上海商界,還沒有傳出任何與聖麗園集團有關的資產轉移信息。
江小魚又不是傻子,很清楚祝童一旦出事,他和五品清洋一定會面臨來自祝門和半個江湖道的報復。
公寓裡幾天沒通風,中充斥著沉悶的氣息。
祝童推開窗戶,猛烈的冷風吹進來,帶來了新鮮空氣,也帶走了溫暖。
「想好了沒有,你認為誰是幕後黑手?」秦可強第一次踏足這裡,很快熟悉一下環境,坐在書桌前。
「沒辦法確定,可能的人太多。」祝童關上窗戶,就拿起茶壺清洗一回,灌上水在炭爐上燒著。
秦可強安靜的看著,祝童忙完,在他對面坐下,問:「秦大哥,你認為他是想要我的命,還是只想讓我受點教訓?」
「應該沒想要你的命,他似乎對你沒多少瞭解。如果想要殺死你,打黑槍更有效。他用的是根棒球棒。」
「棒球棒打在這裡也會要命啊。」祝童摸著自己的後腦勺。
「他的目標是你的右肩。」秦可強笑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輕易放他走。」
秦可強是想借這個人找出幕後真兇。祝童想問抓住他不是更簡單?看著秦可強篤定的姿態,明白了:秦可強已經從身手判斷出對方是現實社會的受雇者,不屬於真正的江湖人。
水開了,沏上茶,用開水洗刷茶杯;祝童也把自己剛才想的幾種可能對秦可強全盤托出。
「上次聽你說,在調查江小魚,有什麼結果嗎?」
「暫時沒什麼進展,他最近很安靜,沒有任何動作。」秦可強接過一杯茶,放在唇邊啜一口;「好茶。祝童,如果江小魚就此洗手不幹,你有什麼辦法?」
祝童貪婪的喝下杯中茶,身上暖和了些,腦子卻亂了。
是啊,如果江小魚就此洗手,專心在上海商場上混,有什麼辦法指控他曾經是毒品大玩家?
「我嗎,當然沒什麼辦法,但給他找了個好對手。很快,黃海就會找上他。聖麗園也許已經被改造成一個乾淨的公司,但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還記得西域毒狼嗎?也許從那時起,江小魚就開始準備收手了。」
「阿西的案子也是黃海辦的。」秦可強一向嚴肅的臉上露出點笑模樣。
西域毒狼阿西的死,可算是祝童和江小魚聯手的結果,黃海只是具體執行的工具。秦可強很清楚被黃海盯上代表著什麼,聖麗園以往的一切都會被調查,特別是資金往來。那麼大筆的資金一定會有跡可循,王覺非的金融小組有足夠的權限給黃海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
「做得好。」秦可強難得的誇獎道。
「可是,我有個問題。秦大哥,你最近一直在保護我嗎?」
祝童喝下三杯茶,腦子活躍,不知為什麼忽然想到秦可強的出現太過蹊蹺。
秦可強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生硬,說:「你現在的身體,需要保護。」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