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二十卷、山外雲青 四、十條建議(下)
    祝童在站在書案前,田公子好像知道他要來,已寫下一副字:

    百萬賊兵困南陽,也無救援也無糧。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爹的哭爹,哭娘的哭娘。

    「他忽然要紙筆;我去拿來,卻想不到他寫出這麼個東西來。」夏護士長說著,要收起來。祝童攔住她,說:「田先生近來學問大進,這是首唐詩,送到畫齋裱起來,很有意思啊。」

    這首詩可說是打油詩的開山之作,作者姓張名打油,中唐時代的大詩人之一。因為他的出現,打油詩才流傳開來,成為一種別具一格的世俗文體。張打油寫這首詩時恰逢安史之亂,安祿山帶叛軍圍困南陽郡。

    賊兵就賊兵吧,小騙子對田公子借這首詩表達出的譏諷毫不在意,他更看重筆畫間傳遞的信息。

    田旭洋曾帶著最複雜的多層面具,他的過去充滿虛偽和算計;這首詩無疑在表達他內心深處的一絲微妙的變化。裝瘋後簡單安寧的生活,能讓他有大塊的時間去思考某些玄而又玄的問題。

    田旭洋寫前兩句時筆調侷促,是緊張憤怒的感覺;寫到「哭爹的哭爹,哭娘的哭娘。」竟然揮灑自如,頗有寫意大師的風範;看來,他陶醉與那一刻的自由自在。

    祝童取一張宣紙,揮筆寫下半闋詩: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收筆端詳片刻,哈哈大笑兩聲:「田公子有此雅興,痊癒之時指日可待。」書法有陶冶性情的功德,既然你喜歡上了這個,小騙子樂得成全。

    陳依頤看到哥哥逐漸好轉,心情也不錯。祝童不忍掃興就在嘉雪花園陪她一起吃午飯,順便商量一下接待井池雪美的事。雖然從表面上看,井池財團與福華造船已沒有直接關係,但野村花海落下的那顆棋子,分明是在暗示。

    井池雪美曾很隨意的說過,她手裡有一筆資金裝備投向福華造船。當時,祝童已然考慮過井池雪美進入的方式,想來想去,野村花海在關鍵時刻的缺席就顯得意味深長。

    這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能不能理解、如何理解全看你是否識相。野村花海的職責在於維護家族安全,松井平志離開井池家族,以前的人情就隨之消亡。野村花海是家族的守護神,這個時候,他只會與井池雪美保持一致。

    白家樹曾說從某種程度上看,野村花海可算是井池家族內最有權勢的人,祝童深以為然。

    因為與井池雪美之間的多次交流,祝童大致對井池家族內部的設置有了點眉目;同時,對設計出這種模式並以傳統的名義延續下來的井池家族的前輩佩服得五體投地。

    野村花海負責的山谷營地裡不只有家族幹部的後代,還有不少是真正的孤兒。很多井池家族內的高級幹部都以能把孩子送進此處為榮。這些孩子,要在山谷營地裡至少度過五年以上的艱苦時光;只有從這裡走出來的人,在井池集團內才能有升入中高層的機會。所以,祝童才會斷定野村花海正在瀨戶,為井池雪美的下一步計劃打基礎。

    井池雪美曾經動過野村花海的心思,被祝童堅決勸阻了。野村花海及其手下雖然有深厚的人脈,卻不能隨便走出京都,也不能參與家族內部事物的決策。他們都是真正的孤兒,可以在牧場和京都終生享受豐富的物質生活卻不能擁有私人財產,否則將被族斷為叛逆,也就是說,這些人需要依附井池雪美的族長身份才能得以延續下去。

    如果沒有這個傳統,僅憑利益,不只家族將煙消雲散,他們也會變成孤魂野鬼。這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誰要打破這種平衡,都將付出不可承受代價。

    日本的事情將向何處發展由不得祝童控制,他要做的是看清大致脈絡,並在適當的時候做出適當的反應。

    目前來說,祝童認為讓井池雪美小姐在中國期間感到舒適、愉快是很重要的事,陳依頤也同意。畢竟,井池財團與旭陽集團有不少合作項目,陳依頤的那家醫院就有井池財團的股份。

    吃完午餐,百里宵也來了;旭陽集團的兩個實際掌控人到齊,祝童才提出另一個建議:福華造船籌備處出資五百萬,收購原隸屬與中田船務公司的中田船舶技術研究所。

    由於田公子對中田船務公司的經營不怎麼操心,所謂的中田船舶技術研究所只是個空殼而已,只有幾個混吃喝的老油子在支撐門面,原來的技術骨幹早就煙消雲散了。祝童出價五百萬只能得到一塊牌子,怎麼算都是筆賠本的買賣。

    陳依頤和百里宵都知道小騙子不是傻子,他們對視一眼沒說話。

    「你們考慮考慮吧,時間要快啊。我隨時可能改變想法。」

    陳依頤得到了某些靈感,笑道:「送給你好了,我正在想,該怎麼感謝李主任對我們家的照顧呢?」

    如此一來,小騙子不好意思了,就說:「那就太不好意思了;我們可以簽署一個技術共享協議,每年的投入部分雙方共同負擔。」事實上,他也根本就沒打算掏錢。

    陳依頤與百里宵都笑了,知道這筆生意穩賺不賠。

    祝童之所以想要這塊牌子,是為了台海言。

    昨天晚上,祝童在台海言的辦公室泡了一夜。小騙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台海言利用海外多家造船企業與籌備處接觸的機會,從對方的電腦裡得到了一大批內部資料。其中,與船舶建造、設計有關的技術部分佔三分之一。

    錢鼎當然對這種行為深惡痛絕,但跟隨祝童外出考察的經歷,讓老人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認識。日本的兩家瀕臨破產的企業設備嚴重老化,根本沒有任何優勢。他們之所以敢對福華造船開出天價,就是因為手中還掌握著一批對日本造船業已屬落後,但在中國還具有一定優勢的設計技術和建造技術。

    對於船舶製造行業來說,大部分所謂的高科技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層紙,經驗比技術重要。

    散貨船和油船一直是國內各大船廠的主業,因為它們設計簡單技術含量低,對於提高軍用艦艇建造的系統集成能力毫無用處。台海言得到了一批液化天然氣船和豪華游輪的設計建造資料,其中的船體結構、模塊化造船技術、諸多子系統技術、先進的柴發動機技術與船用推進系統都讓錢鼎如獲至寶。

    但是,這些技術明顯帶著某家企業的標籤,為了消化使用這些寶貝,福華造船必須有一個專門機構來研究、吸收,並在它們的基礎上做出改進。這是個系統工程,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才可能有成效。並且,這樣的事充滿風險,弄不好就會引起莫大麻煩。

    所以祝童才提出收購中田船舶技術研究所,讓錢鼎領軍籌建一所與福華造船毫無關係的獨立研究所。中田船舶技術研究所裡畢竟有老牌國企幾十年的技術積累,快速搞出些先進的東西來,對抵禦外界的質疑有一定的好處。

    下午三點,祝童來到海洋醫院,在海洋病研究所門前等了片刻,王向幀與向華易就到了;他們約好一起來看范老。

    臨近春節,來看望范老的自然不少;海洋病研究所門前停著十幾輛高級公務車。王向幀皺皺眉頭沒有下車,讓向華易作為他的代表與祝童一同進去。

    范西鄰與Della兩夫妻早在樓下客廳候著;意外的是,祝童看到了給自己貸款的範行長。很快他從Della嘴裡知道了,範行長原來是范老的本家遠房侄兒,曾受老人家提攜之恩。

    大家哈哈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因為「神醫李想」的介入,范老的身體很有希望恢復健康,那些已有些時間不怎麼來往的親屬、朋友、老下級之類的關係又開始走動了。

    祝童到一樓起居室換上白大褂,隨著Della上樓。

    樓梯上,Della誇獎祝童氣色不錯,問此次外出考察有什麼艷遇沒有。這是很含蓄的挑逗了,小騙子笑言自己的氣色一向不錯,還建議Della應該主意睡眠。

    走進病房,兩人馬上恢復一本正經的樣子。

    鄭書榕正在打坐修養,聽到門響馬上扶著范老起來。原來,范老最近在隨著他學習祝門蓬麻功。

    范老在中藥和香薰術的調養下果然精神大好,其實主要祝門術字調養的功勞。

    祝童簡單的號一號脈,用酒精仔細擦拭龍星毫和鳳星毫,只有在遇到特別嚴重的病人或與高手對陣時,他才會同時使用兩枚神針。今天,他要驅動紫蝶為范老除去肺部和肝部的兩處大病灶,大意不得。

    「不用緊張,生死由命,我能活到今天已經很滿足了。」范老沙啞的嗓音讓祝童下定決定,有病人的全力配合,把握就大了三分。

    紫蝶被一點點解除封閉,它開始快樂的舞蹈。

    蝶神根本不用親自出場,借助龍星毫度進范老體內的黑霧瞬間就控制了小精靈。

    紫蝶移動到肺部,一點點蠶食著病灶。如果沒有綠霧的補充和蝶神的脅迫,小精靈根本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這具身體內有更誘惑它的東西。

    范老長長的喘息著,Della心裡狂喜,老人已經很久不能順暢的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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