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十九卷、雪意梅情 十、是非(上)
    討論一直進行到將近十點才結束。

    祝童的要求得到了部分承諾。

    王向幀和向華易初步同意,如果福華造船成局,籌備處可以得到百分之一的期權;具體怎麼分配尊重祝童意見。在此之前,籌備處的所有費用自行籌集。

    這代表著,籌備處已經成為獨立機構,不再受向華易與陳依頤的牽制。雖然,他們也沒打算使用這種權利.

    王向幀也同意祝童外出考察的建議,只是提出必須要用團隊的名義,程震疆和向墨必須成為考察團的成員,葉兒則需要留在上海。

    但是,祝童建議王向幀向溫州有關方面施壓,阻止卡爾與江川造船的談判被否決了。王向幀說,全國各級政府的重心工作都在發展經濟,他沒權利干涉地方事務。

    祝童有點失望,站起來告辭。

    王向幀示意他坐下,向老借口倒茶離開書房,出去時隨手把門帶上。

    「三件事,第一件與旭陽集團有關;你認為誰綁架了田旭洋?他還活著嗎?什麼時候能回來?他有沒有可能出逃?」

    「這……。」祝童為難了,看著王向幀嚴肅的面孔,只好說:「我不能保證什麼,大概能估計出田公子不會死也不會離開中國,他很快就會出現。」江小魚不會傻到幹掉田公子,田旭洋現在的情況,出國與找死沒什麼區別。

    「他的事還沒有結束,希望你出去考察前,這件事能有個結果。」王向幀點點頭,對祝童的回答表示滿意。

    祝童咧咧嘴,看來需要去見見江小魚了,田旭洋不出現,王向幀不可能放他去日本。時間啊,史密斯和江小魚都在這個時間出招,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默契?

    「聽說你最近在給范老看病?」王向幀又問。

    這應該是第二件事了,祝童很老實的點點頭:「范老是歐陽院長介紹的病人。」

    「既然接受了,就一定要用心。范老是老一輩革命家,大家都希望他能恢復健康。」王向幀泛泛的說。

    祝童點點頭,表示理解這幾句話的意思。王向幀是希望祝童能徹底治好范老,而不是向以前那樣只靠藥物維持他的生命。

    「最後一件事由向老說吧。」王向幀笑看向華易。

    「是這樣,昨天晚上,海外有家媒體報道了你的籌備處和井池財團之間的談判,具體有什麼問題,你自己看。」向老把一份英文報紙過來。

    由於自小養成的習慣,祝童的英文水準很不平衡,聽說沒有多少問題,讀寫卻有些困難。

    「首長,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告辭了;這東西我回去研究。」祝童又一次起身告辭,他不想在王向幀面前露怯。

    王向幀沒有挽留,還招呼向老一起把他送到門前。

    寶馬X5的尾燈消失在拐角處,向老與王向幀又回到書房坐下,小於送上兩份報告。

    黃海的行動不是毫無所獲,他們在小鎮突查一處可疑地點時,起獲了一批高品質的毒品海洛因,數量高達六十八公斤。這是一個要命的數量,由於此次搜查前期動用了大批當地警力,可能驚動了這批毒品的主人,在現場沒有抓獲毒販。

    按照規定,黃海應該把這起案件移交上海警方繼續偵破,查緝毒品已經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但黃海以這起案件是由尋找田旭洋引發的,認為其中有什麼聯繫一直壓著不交。上海警方對此頗有意見,無論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天大的功勞和值得大書特書的政績。

    王向幀正在看的就是黃海交來的報告,他認為上海可能是某個毒品集團的重要通道和中轉站;並且,毒販很可能利用上海的金融、資本市場把販毒的不法所得合法化。他的依據是,田旭洋不會無緣無故點出一個地方,他一定知道些什麼,也許知道的更多。田公子把這個地方透露給警方,是為了警告綁架他的人。也許在某個地方,田旭洋還佈置有更大的籌碼用以制約可能綁架他的人,他一旦出什麼意外,就是個魚死網破的局面。

    「向老,你怎麼看?是不是需要聯合上海警方組成個專案小組?」王向幀放下文件,端起茶杯喝下一大口。

    「現在也只能這樣辦了,黃警官越發穩重練達,能把問題想到這一步,不容易啊。」黃海可算是王向幀的準女婿,向華易還能怎麼說?如果沒有外部因素的話,他更喜歡祝童。

    只要這個專案小組成立,黃海不可避免的將要介入旭陽集團乃至福華造船。向華易的擔心沒說出來,祝童現在面對的局面已經很複雜了,如果黃海再插進來,要考慮到祝童的感受。

    王向幀也在思索,問:「向老,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把他的身份透給黃海知道?」

    「談不上談不上,誰也沒想到田旭洋會和那些人勾搭上。只是,你應該和黃海談談。現階段我們能幫助籌備處的很少,福華造船處於關鍵時期,內部不能再給他們施加壓力了。還有,專案組的事要分兩步走。先讓黃警官回京,等與地方協調好後以專案組的名義借調回來。左右不過是三、兩天的事,對這樣的大案來說算不得什麼。黃警官以前曾是上海市局的緝毒處長,這樣做合適;也不會讓外人過度解讀。」

    王向幀明白向老的心思,一杯茶喝完心裡有了定數;叫過小於聯絡上海市政府,盡快協調專案小組的成立事項。這是個雙贏的選擇,上海警方有了功勞就會全力配合,對大家都好。

    祝童如果知道黃海起獲了江小魚一個重要據點,也許會考慮一下是否趟進這攤渾水?

    但是,他不知道。

    午夜,小騙子站在紫霞庵偏院神樹的樹影下,背手仰望高大的樹冠,靜候江小魚的到來;四品大小姐鴻佳欣也就是雲佳法師不安陪在一旁。

    兩個月前,煙子突然還俗並遠走海外求學,紫霞庵就成了雲佳法師個人的道場。她雖然對煙子的離開表現出不捨,心裡卻是相當的高興。紫霞庵平時的香火錢每年在二百萬左右;逢年過節做幾場法事,刨去外請有名望的法師的成本,每次也能賺個幾十萬的。好在佛法無邊,佛教節日紀念日也多,紫霞庵一年下來少說也有五百萬的收益。

    如今的高僧大德,越來越有向娛樂明星看齊的意思,依名聲的大小都要收取價格不菲的出場費。所以雲佳法師有點後悔,不該得罪了師父緣寂師太,把她逼回眉山寺;至少在信眾心裡,緣寂師太還是很有些號召力的。

    現在好了,雲佳不僅要出高薪從外面請來個老尼姑坐鎮,如果邀請緣寂師太來做法事,還要出一大筆出場費;緣寂師太說這叫親師徒名算賬,雲佳也無可奈何。

    月前,江小魚突然上門奉上一大筆香火錢。雲佳法師還是鴻佳欣時就與江小魚認識,只不過各自事業不同,兩人之間很少有單獨見面的機會。

    雲佳法師當然知道紫霞庵需要有錢的大施主,加上江小魚屬於江湖同道,也就好生應承。說到底,雲佳法師還是個頗有姿色的年輕女子,對男女之事早就食髓知味。很快,兩個人就在雲佳豪華的僧房裡打得火熱。

    接下來,紫霞庵開走了高價請來的老尼姑,迎來了新主持:空想大師。

    要說,雲佳雖然搞不清尼姑庵由和尚做主持在佛法理論中成不成立,紫霞庵的悠久歷史中有無先例?但人間自有真情在,至少符合江湖道義。空想大師雖然離開了金佛寺,但在智慧殿精研佛法好多年,不僅在信眾心裡是佛法深厚的高僧大德,做起法事來也是一板一眼很有水準。前些天的佛誕法會就搞得風生水起,讓雲佳法師大賺一筆。

    雲佳也不是不知道空想大師的底細,汽笛提醒過她,空想大概是五品清洋上任舵主魚O。

    可是雲佳不怎麼在意,空想大師如今是個廢人,雙腿殘疾不良於興,身上的功夫也被金佛寺追回。

    況且,和尚尼姑都是光頭,只要不說破,誰也看不出空想大師是和尚。除了紫霞庵的年輕尼姑,香客們不知道慈眉善目的空想大師是和尚而非女身。

    說起來,雲佳手下的尼姑多有高學歷,有兩個還是研究生。她們每天只在紫霞庵工作八小時,晚上都下班回家了。雲佳法師建立了一個紫霞庵網站,也能收不少善款。

    所以,夜晚的紫霞庵當真是幽靜,除了空想大師和兩個年紀大的負責清掃衛生的殘疾居士,就只有四個前主持在街頭收養的流浪女童了;也就是伺候雲佳法師起居的小尼姑。

    昨天,也是半夜裡,一向靜悄悄的紫霞庵偏院忽然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那裡是空想大師住的地方。雲佳法師被那聲音驚醒走出禪房細聽,有呼喝的聲音,也有嗚嗚的咆哮。她擔心出什麼事,穿衣起身過去察看;剛走到門口就被江小魚攔住了,說是有幾個朋友來看望空想大師,開玩笑呢。

    現在,祝童找上門了,開口就要見江小魚,似乎早知道他在這裡。

    雲佳心虛,江小魚確實在紫霞庵,確切的是說正躺在雲佳法師的禪房裡。

    「神樹看起來還不錯。」祝童伸出手,在大榕樹上拍打幾下。他原以為金蟬子離開後這株神樹或不了幾天,現在看來不像。

    「那時因為……哦,剛開始是要死了,多虧祝師兄發現的神井啊,我們每天用井水涵養神樹,才逐漸恢復過來。」說起神樹,雲佳法師也是一腦門官司。因為這件事,她不止與緣寂師太翻臉,還與建議她做法事降妖伏魔的與無情大師鬧得不可開交。

    她剛才差點說出多虧藍夫人指點,但想到柳伊蘭說起的保密費和那一大筆錢,才懸崖勒馬。

    好在祝童的心思不在神樹身上,思量著雲佳派去的小尼該把江小魚叫起來了,說:「雲佳法師,做這一行要記得八個字:遠離是非,悶聲發財。有江湖朋友來捧場是好的,但不要牽扯進去太深。如今的世道,有這麼個風水寶地,不容易啊。」

    「阿彌陀佛,師兄說得是,明天我就讓那老頭子滾蛋。」雲佳咬牙切齒的說。

    在上海混,得罪祝門就等於得罪了六品梅苑和八品蘭花,還有三品藍石。

    風水輪流轉,一品金佛已經開始改變,二品道宗一向是祝門的朋友。

    這點見識雲佳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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