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第十九卷、雪意梅情 七、中西醫結合(上)
    陳主任走到祝童身邊,低聲說:「李主任,需要把這些去掉嗎?」

    他說的是向三號病人身上輸送營養液和藥物的管子。

    「不用,病人還離不開它們。鄭醫生呢?」祝童搖搖頭,問起鄭書榕。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神仙,拆掉這些東西,老人肯定挺不過三天。不禁在心裡大罵傳素大師,不是他橫插一手,三號病人的身體有足夠的本錢扛過紫蝶最初的適應期。

    「鄭醫生說要請白家樹醫生來才有辦法。但是,白家樹醫生現在日本做訪問學者,怕是不好聯絡。」

    陳主任的擔心在醫療界很有普遍性,很多被國家培養多年的專家們以訪問學者的名義出去了,很少會輕易回來。

    鄭書榕對病人的情況也很明白,西醫除了維持已經毫無辦法,三號病人確實需要白家樹以中藥調養。

    「我試試吧,他是需要白醫生。不過,不一定需要他回來。」

    祝童和陳主任走出病房樓,取一份病歷細細看一遍,確定都瞭解了才拿出手機撥通白家樹的電話。

    很快,白家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得出他很高興。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祝童切入主題,把三號病人的脈象和西醫診斷的病情說一遍,請白家樹為病人開出個「扶正」的藥方,至於「驅邪」的任務,就只有祝童能完成了。

    白家樹又詢問了一些病人的細部特徵,祝童拿著手機進入病房,邊診脈邊說給他。忙碌了將近半小時,白家樹才開出一張藥方。

    祝童寫完,感覺與松井式的那份所用的藥材有很大的不同,沒有百年人參那樣的高檔藥,這份藥方,簡直就是為紫蝶那樣的怪傢伙量身訂製的。

    細細品味才悟到,松井式如今的狀況八成是白家樹功勞,他在日本這段時間醫術有了很大進步;通過對松井式的研究,白家樹對自己的治療手段也有了相當程度的瞭解。

    陳主任把鄭書榕被叫來了,祝童把藥方遞給鄭書榕去準備。這次不再故弄玄虛,除了對水有要求,別的一概取消。

    他也不再排斥西醫,與陳主任商量著如何盡快給病人補充營養。

    「李醫生要給病人動手術嗎?」一切告一段落,陳主任拉著祝童問。

    「不是,病人現在太虛弱了,他需要恢復體力。」小騙子含糊的回答;他想盡快離開這裡,三天後才會再來。

    陳主任拿出一張CT診斷圖片,指著胰腺位置說:「也許,那位傳素大師的治療可能有點效果,病人這裡的病灶已經消失了。這是最危險的一處,我認為,如果能確定這處病灶不再復發,病人經過調養後最好接受化療。」

    「好吧,我們最好徵求病人家屬的意見。」祝童知道自己和陳主任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到底是西醫出身,骨子裡還是看不起中醫。

    范西鄰與Della在一樓客廳陪著甘局長和葉兒說話,歐陽凡接過病例看,祝童脫下白大褂先開口:

    「范先生,我和陳主任有些分歧,關於老人家的病,我認為以中西醫結合的方法最保險。但是,你們確定以誰為主?中醫,還是西醫?」

    陳主任謙和的笑笑,說:「我認為現在最好的選擇是保守治療,等情況穩定下來後,可以考慮接受化療。Della小姐,您應該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病人太固執,他現在的情況會好很多。」

    「我看,還是以中醫為主吧。」Della起身站到兩人中間,笑著說;「老人家操勞一生,希望兩位專家能摒棄前嫌攜起手來緊密合作,幫他度過這次難關。」

    「也好,中西醫合作很好。家父一直接受西醫治療,醫療小組也換幾批了,沒辦法了才找人家『神醫李想』幫忙。既然請人家來,就要尊重人家。不能在這時候還要爭個主次。」范西鄰扯著背帶說。這次他沒有說半句留半句。

    陳主任無奈的搖搖頭,與祝童相視一笑。

    表面上看,范西鄰是個甩手掌櫃,慣於享受沒什麼准主意的那類標準的二世祖,這裡的一切還要Della拿主意。祝童還看出,陳主任與Della之間有那麼點曖昧的意思,所以他很失望。

    也難怪,自己都能看出范西鄰是同志,陳主任是研究所負責人,也算是位專家級的西醫,早應該看出這對夫妻不正常。據說,三號病人每年都要在這裡住一段,陳主任叫Della為小姐,這個稱呼本身就很有點問題。

    祝童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睛快速瞟一眼陳主任和,Della也同時瞟一眼祝童,兩人嘴角都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紋。

    會診結束,甘局長與范西鄰極力勸祝童和葉兒留下吃晚飯,但是,現在才四點多。

    還是Della善解人意,站出來解圍:「你們兩個就別讓李先生為難了,人家現在是大忙人,好容易有一天清閒還被拉來看病。再不放人,蘇小姐要發脾氣了。」

    一句話把葉兒說得頗有些不好意思,祝童臉皮厚,打著哈哈順坡下驢,總算走出海洋病研究所。臨走時答應,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直到三號病人的身體康復為止。他也沒忘囑咐鄭書榕,煎藥時多加小心,不可過了火候。

    這是白家樹的話,中藥很看重火候。火候不到發揮不了效果,過了,良藥藥就會變成毒藥。

    祝童讓楊輝把車開到門口等著,牽著葉兒的手在醫學院安靜的校園裡散佈,享受一點幸福的悠閒時光。他長長的歎息一聲,此時此刻,小騙子身邊的世界上是那麼的安適與甜蜜,世界上所有的陰險與灰暗,都飄散在冬日下午四點的陽光裡。

    「李想,你怎麼會接到這個病人?」葉兒似乎承受不住祝童那富於感染力的幸福,有意轉移他的注意力。

    「歐陽院長介紹的,忙完那些事我還想回來,不好拒絕他。」

    「你知道Della是誰嗎?」葉兒繼續問。

    「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嗎?」祝童扭頭看看葉兒,心情完全沒受俗事的打擾。

    身邊觸手可及的是最美麗的愛人,看著葉兒的羞澀,想起兩人之間的幸福時光,想起這身體慰的職業裝下晶白的美麗侗體,嗅著葉兒說話時溫香的口氣,簡直是不可抵抗的誘惑。

    他湊近葉兒耳邊低低地說:「我只治病,不關心Della是誰。葉兒,很久沒回去了,上去看看好嗎?」肩頭向公寓方向傾斜著,此處,距離兩人曾經的愛巢不過幾百米。

    葉兒早已感受到祝童的衝動與期盼,她咬一口舌尖才勉強抗拒住身體的背叛,嬌嗔地說:「不許想那些事,告訴你吧,Della是金菊花公關公司的幕後老闆。對他們的調查早已結束,所有的案宗已經準備好,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病人,這個公司……。」

    消息夠震撼,祝童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轉移到Della身上,驚問:「葉兒,你要說什麼?」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和他們太接近。」葉兒放下心來,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把這個秘密說給小騙子知道。

    但是,祝童的反應完全出乎葉兒的意料,他鬆開葉兒的手低頭走著,問:「葉兒,如果我現在開始不為他治療,他活不過春節。但我是個醫生啊,既然接下這個病人就要為他的生命負責。我該怎麼辦?」

    葉兒沒有回答,她知道祝童是個出身祝門的江湖騙子,還知道祝門在歷史上是神秘的江湖郎中,但不知道祝門有自己的傳統和戒律。現在放棄治療,就等於是殺人。

    「也許,我應該去日本一趟……不行,我不能半途而廢。」祝童根本沒指望葉兒的回答,低聲說著可以的選擇,在轉彎處站住;「葉兒,我辦不到。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管他是誰、做過什麼,現在是我的病人。」

    「我沒讓你不治他啊。范老曾經是首長的老領導,可算是是正直的好人,他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國家和良心的事。你應該好好為他治病。錯的是Della,范老這些年被疾病困擾幾乎與外界隔絕,她一直在利用公公的影響,插手並干擾商業和金融業的經營活動。金菊花公關公司聚斂了巨額不法利益,Della所做的事,已經超出了法律允許的界限。首長說,Della只是范家的工具,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范西鄰。」葉兒主動挽住祝童的手,愛惜的抹去他額頭的細汗,現在是冬天了,為了自己無意中的一點暗示,他竟然因為緊張和矛盾出了身汗。

    「這就好,這就好,我還以為……。」祝童擦把冷汗,心有餘悸的說。他很懷疑如果葉兒堅持的話,自己會不會真的能看著三號病人、也就是那個范老死在自己面前,同時也為范西鄰的陰險狡詐心寒。

    一個人能裝笨蛋裝到如此境界,也算是個出類拔萃的高手了。

    只是,他認為王向幀對Della的評價不太準確,那個女人,也不是表面看去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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