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完名單已經將近午夜兩點。
柳伊蘭在門口叫住祝童。
「大姐,很晚了,我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小騙子有點不滿意。好好的一筆交易被攪黃了,他正頭疼著從如何說服王覺非讓出一些天麗科技的股份;自己也要出點血了。
現在出讓股份絕對是樁賠本的買賣,天麗科技上市後,這些原始股……。
「老闆,我是幫你啊。別不識好歹。」柳伊蘭挽住祝童胳膊,站在漫江花雨的吧檯前為每個客人送去嫵媚的微笑。
「幫我?大姐如果收買人心……。」
「有人在調查王覺非,他如果出了什麼事,天麗科技必然跟著倒霉。麗兒雖然只是個小女子,但她熱愛天麗,就是因為這,我才幫她。」
「麗兒?」祝童低聲驚叫;看來,肖雲麗很有希望成為又一名蘭花弟子。
好厲害的柳伊蘭,她從哪裡得到如此隱秘的消息?祝童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有人要借王覺非向自己動奇襲。
「你要知道好歹,分清楚誰是你的朋友?誰是你的敵人?誰是你身邊的炸彈?你該怎麼還大姐這個人情呢?」柳伊蘭靠近一點,香軟的感覺幾乎包圍住小騙子的所有感官。
「大姐啊,青梅在天麗科技也有股份吧?所以,你這樣做是應該的。」這個人情祝童還不起,只好耍賴,說:「我幫你完成對海皇娛樂的收購,就沒想要得到什麼回報。大家江湖一脈,互相關照是應該的。」
「算你狠。」柳伊蘭狠狠在在小騙子胳膊內側的嫩肉上擰一把,祝童咧咧嘴。他正在自省,不只是對待肖雲麗的,祝童發覺自己以往的一些習慣很有點問題。他習慣於冷冷的觀察身邊的人,自豪與能迅速把握他們的好惡和習慣,乃至內心的陰暗面;他把對自己有利於否作為衡量一個人的重要標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人性。
柳伊蘭的做法提醒了他,祝門乃至福華造船要順利發展不能只貪圖利益,沒有一批可靠的人,只靠利益維繫的關係終究是脆弱的。
他進而想到,自己處理問題的方法也需要改變,太咄咄逼人的老闆不止合作夥伴會有意見,部下也會有看法。
「大姐,明天晚上……哦,今天晚上我要請一位貴客,預定夜蘭曇境的夜場。」祝童指指腳下,他已經向鄭區長發出邀請,特別提到了漫江花雨的艷舞。他要借這個機會探探黃傑的底線,特別聲明是單獨邀請。
祝童和鄭區長不熟,發邀請時特別慎重,如果第一次被拒絕,下次就不好張口了。還好,夜蘭曇境的魅力夠大,鄭區長稍微客氣了一下就同意了。
百里宵提出一個思考角度,綜合各方面的情況看,鄭區長沒有為難福華造船動機的本錢,黃傑出現才是關鍵。百里宵曾經是田公子最親近的謀士,對於旭陽集團內部的勾心鬥角和田旭洋在上海的大部分關係都有所瞭解;他的看法也得到了陳依頤的認同。
「好啊,不過錢要照付,蘭花的姐妹們不能無償為你們服務。」柳伊蘭掏出一枚藍色卡片;「只要一百萬,很便宜了。」
祝童一把接過這張貴賓卡,鄭重的說:「謝謝大姐,錢我會照付,只是現在手頭不寬裕。」
漫江花雨的會員卡不貴,每張十萬而已;這張貴賓卡代表著很大的便利,上面印著「雪蘭華亭」四個字,表示祝童可以隨時使用那間包房。
第二天上午,祝童沒能出席本應由他主持的例會。
早晨七點,王覺非的電話就把他叫到海洋醫院,有個特殊的病人住院了,指定要「神醫李想」治療。
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昨天午夜一下飛機就被急救車送到另外一家醫院,之所以早晨才找到祝童頭上,那就要先說說如今的急救制度。
本著就近搶救的原則……哦,救人要緊,還是別扯那麼多沒用的吧。
總而言之,在史密斯先生的朋友卡爾先生的強烈抗議和堅持下,在幾乎驚動美國駐上海領事館的情況下,生命體征正常,但就是昏迷不醒、神志不清的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於早晨六點四十住進海洋醫院的高幹病房。
祝童雖然名義上還是海洋醫院的職員,但人家現在是上海灘風頭最勁的人物,尋常醫生根本不敢也不知道怎麼聯絡他。
還好,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還有另一個身份,在海陽醫學院設立了一千萬的獎學基金。
按照佛家因果報應的原則,史密斯既然做好事了就應當得到好報;按照資本市場規律,有投入就會有產出……。咦,怪不得和尚們越來越富裕,原來佛經裡隱含著如此高明的經濟學基礎理論。
又扯遠了,反正是王覺非試探著聯絡祝童,說史密斯.沃森伯格犯病住進海洋醫院,症狀與西蕾婭小姐類似,希望李主任能抽空回來看看。
由於昨天柳伊蘭的小道消息,祝童也要去找王覺非,連忙起身穿衣,對陪著他住在金茂大廈高級套房外間的程震疆說醫院有危急病人,叫上住在隔壁的楊輝開車迅速趕到海洋醫院。
王覺非在高幹病房樓前焦急的等候著,看到寶馬開進來連忙為祝童拉開車門。
「快點,史密斯先生已經撐不住了,注射鎮靜劑沒有效果。」
「死不了。」
穿上久違的白大褂,小騙子心裡莫名的湧起一陣感慨:相比於眼前的亂局,混跡這裡做醫生的那段時光,是多麼單純而幸福啊?
史密斯被捆綁在病床上,嘴巴裡塞著團紗布,那是護士怕他把自己的舌頭咬破。他夠狼狽的,金髮散亂碧眼血紅,白白的皮膚上顯出紫紅顏色;高大健碩的身軀怪異的扭曲著,意識模糊不清,鼻孔裡發出低低的吼叫。
卡爾先生焦急的迎上來,嘴裡嗚哩瓦剌急速的說著:「請救救史密斯,上帝保佑,神奇的李總算來了。」
紫蝶在他體內暴躁了,鎮靜劑對紫蝶無效,當然對史密斯也沒什麼效果。祝童催動蝶神也沒什麼效果,紫蝶處於狂暴狀態,不知受什麼刺激了。
「上帝救不了他,卡爾先生請安靜。」祝童接過值班醫生送來的病歷,心裡早已做出判斷;「我曾經警告過史密斯先生,近期不要離開上海。卡爾先生,史密斯先生為什麼不聽醫囑?」
「這個……李醫生,請您先搶救病人,別的問題以後再討論……噢,請允許我代表史密斯先生表達歉意,為了工作,史密斯確實沒有遵守李醫生的建議。」
卡爾本來還要狡辯,祝童只冷下臉做出離開的架勢,就迅速的屈服了。
「給他喝酒。」祝童開出第一個處方;「大量的酒,無論白酒洋酒都可以,但是不能用紅酒和啤酒。」目前看來,先把紫蝶灌醉是唯一的選擇。等它平靜下來,蝶神才好控制這個小精靈。
西醫開不出這樣的處方,藥房也沒沒有酒類出售。好在高幹病房裡住的高幹多,對於老人來說,冬季是個危險的季節;不少有資格享受高幹病房待遇的人,都選擇在這個季節住進醫院調養身體,他們本身並沒什麼大病。
閒來無事,在走廊裡看熱鬧的病人和家屬也比較多,特別是當知道「神醫李想」露面治病的時候。為了討好神醫,很快就有人拿來十幾瓶高檔白酒洋酒。
護士小姐把酒瓶湊近史密斯嘴邊,他馬上張嘴咬住瓶口,大口大口貪婪的吞嚥著。
「先喝半斤,十分鐘後再給一兩。然後,保持每小時一兩的劑量。另外,給史密斯先生輸液。王院長,各位,有什麼解酒的藥嗎?」
祝童繼續說出治療步驟,忽然遇到個難題就轉身問王覺非和周圍的醫生護士們。
「鹽酸鈉洛酮。」馬上就有個機靈的小護士給出答案,她看出王覺非也卡殼了。
「很好,就用鹽酸……那個什麼酮。」
「劑量呢?」小護士又問。
祝童有點不喜歡她了,劑量的問題完全可以去問值班醫生,他是中醫,對這種西藥根本不瞭解。
好在,王覺非比較理解他,馬上說出個低濃度數據。王院長至少能看出來,小騙子是要讓史密斯先生維持在一個輕度醉酒的狀態。
一刻鐘過去,史密斯鬆弛下來,慢慢陷入輕度睡眠狀態。
大家都長出口氣,紛紛對神醫李想投去佩服的眼光;瞧,人家只看一眼病人,沒有號脈就開出藥方了;這水平……。唔!如果早知道半瓶酒就能解決問題,這麼一大幫人也不用著急上火的忙活半夜了。
卡爾先生終於長出口氣,祝童招手讓他過來,問:「史密斯先生是什麼時候發病的?他什麼時候離開上海?什麼時候回來?離開了幾天?」
「史密斯先生在飛機上就發病了,他正乘坐於昨晚十一時二十分國際航班抵達上海。此外,彎流五型的平穩性和舒適性值得信賴。至於史密斯先生什麼時候離開上海,離開了幾天,很抱歉,這屬於商業秘密。」
難道卡爾先生以為自己已不知道史密斯去日本的消息?這個時候還故弄玄虛,卡爾先生要玩什麼花樣?小騙子腦子裡飛快的轉過幾個彎,得出個不準確的判斷:史密斯並不是從日本回來;他另外還有行程。
也就是說,史密斯在上飛機前就已經發病了,如果不是突然發病,史密斯根本不會在昨天返回上海。可是,史密斯外出旅行乘坐的是頂級彎流五型私人飛機,要調查一位富豪的行程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