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說點什麼嗎?」黃海操縱方向盤把車開得飛快。車頂掛著警燈,他不必擔心超速的問題。
「有什麼可說的?純屬意外。」祝童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汽車駛入市區,人多車多樓多,事也多。
「我問的不是這個。」黃海摸出支煙噙在嘴邊,順手安下電子點煙器。
「開車時最好別抽煙,你是警官,應該為自己和別人的安全負責。」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黃海聽話的丟下香煙,又問。
車內音響正播放著朵花的紅歌,原來是為了這個,祝童的心放下一半。
「不比你早多久,記得七月份朵花在漫江花雨第一場秀嗎?」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模糊答案;對於黃海,著應給足夠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黃海苦惱的說。
「我只是猜測,不敢亂說的。」祝童大概知道黃海在為什麼煩惱。
朵花從一個湘西山裡的野花,忽然成了他的直屬領導王向幀的女兒,這種變化擱在一個勢利之徒身上也許只有驚喜。但是黃海不需要這些,他甚至還對父母對自己的照顧有點抗拒,一直以為憑自己的努力也能幹出一番大事;雖然,大家都能知道他的每一次提升都大有背景,但是作為當事人,黃海也許潛意識裡很清楚,就是不願意承認。
「李醫生,你說我該怎麼辦?」
「實話實說,我不知道。如果你們依舊相愛的話,朵花還是朵花,她作為一個具體的人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如果你們的感情出什麼問題的話,我認為主要問題在於你。扮演強者是比較爽,但生活就是生活,兩個人在一起,重要的是互相包容,是分享而不是誰照顧誰。」
一直到汽車駛進海洋醫院,黃海再沒說話,車倒是開得很穩。
被毒蛇咬傷,在醫療條件完備的上海只要治療即時就算不得什麼大病;海樣醫院已經做好準備。
祝童的病人只有一個:西蕾婭小姐。
為了方便,祝童把西蕾婭安排到葉兒的隔壁。她的症狀與上次一樣,急躁、瘋狂、有暴力傾向。這次,再用控制飲食那樣的辦法明顯不行了。所以李主任給西蕾婭開出的第一張處方是,注射鎮定劑,先把病情控制住再說。
王向幀與井池雪美不知在什麼地方會談,反正他們沒回到海洋醫院。祝童估計,自己在海洋醫院的時間不會很多了,最多不會超過一周。所以,西蕾婭的發病是個絕好的機會,不能在葉兒身上實驗的治療方法,盡可以先拿西蕾婭試試。兩個病人雖然症狀不同,身上的古怪卻都一樣。
下午,李主任安排西蕾婭進行全面的體檢,海洋醫院所具備的現代西學檢查方式幾乎都被安排了。西蕾婭在半昏迷狀態被折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得安生。
祝童對西蕾婭進行了十分細緻的檢查,因為此次接受了蝶姨傳來的神力,蝶神在當天晚上就恢復正常。檢查的結果是,西蕾婭小姐已經接受過施術人的治療,蠶蠱不在她的心臟內,而是被移到了膻中穴。
小騙子請吳瞻銘出面,邀請放射科主任張博士一起吃飯,地點就在海洋醫院的附近的一家中檔酒店。
第三天上午,西蕾婭被推進海洋醫院的放射科病房。小騙子要試試,能不能用放射線殺死可惡的蠶蠱。如果實驗成功,西蕾婭的病就算痊癒了,祝童會把葉兒也送來治療。在他想來,蠶蠱再神奇也是一種生物,昨天的透視檢查已經發現西蕾婭的膻中穴附近有個微細的陰影。
但是,放射線本身就可能引發細胞癌變癌症。為了將放射線的致癌作用減到最低,醫生使用這種治療方法都十分慎重,盡量只用所需的最小劑量去攻擊癌腫,而且總是特別小心地將放射線的焦點集中在癌組織上,盡可能減少對正常細胞的損害。所以,當李主任要求對西蕾婭使用這種療法時,不只張博士反對,吳助理也一樣有顧慮。
最後,李主任以自己的醫師資格做為擔保,張博士才勉強答應在西蕾婭身上進行一次小劑量的射線治療。只有一次,通常情況下,這種治療需要病人在幾天或幾周內連續接受射線治療。
張博士對這個病人一點把握也沒有,完全是看在吳助理和李主任的面子上才勉強答應進行這次實驗性治療。通常情況下,放射治療多只用於癌症病人,但是西蕾婭小姐身上根本就沒有被檢查出癌症病灶。
祝童首先在西蕾婭胸部正中位置劃出一個圓點,這裡就是射線進入的地方,也就是通常意義上膻中穴的位置。
「就這裡嗎?不行,李主任,我不能拿病人的健康開玩笑,你必須給出更準確的坐標。深度,我需要照射的深度。」張博士坐在電腦前操縱鼠標,在西蕾婭胸部的三維視圖上點擊著。
托醫療制度改革的福,海洋醫院擁有一套處於世界先進行列的放射治療設備;它所發射的電子束能按照準確的定位直接照射到身體的骨骼和器官中,殺死目標位置的病變細胞而不損害皮膚和周圍的組織。電子束也就是放射線,是一種可破壞活細胞的能量,如果放射線瞄得很準,而且用量適當,可以摧毀癌細胞而不對周圍的正常細胞造成嚴重的損害或永久性破壞。
祝童捂著小腹,感覺很為難。膻中的位置只是個大致的範圍,每人身體不同深淺就不一樣。他只好閉目凝息,催動蝶神確定蠶蠱的具體位置,也就是張博士所需要的坐標。
「李主任,你怎麼了?」張博士沒聽到回答,抬起頭看向祝童。
卻發現神奇的李主任面向病床上異常漂亮的洋妞病人,扭曲著臉,一副咬牙切齒的奇怪模樣。
西蕾婭體內的蠶蠱經過一段時間的發育,已發育成毛衣針粗細、半寸長短、白白胖胖的一條,比葉兒身上那隻大兩號。祝童以為,近期史密斯一定與和尚們有過接觸,空木沒有消去這條蠶蠱,八成是留下一條制約史密斯的後路;最不濟也能憑借蠶神與蠶蠱的聯繫隨時掌握史密斯的行蹤。
祝童估計最遲十天內就要走上福華造船的舞台,正式對壘史密斯乃至與此相關的方方面面的股東們,他不可能也沒時間在此之前找空木談判接觸葉兒體內的蠶蠱。為了今後不被制約,消除隱患越快越好。
「沒什麼,好了,就這裡。」祝童鬆弛下來,手指點向屏幕上西蕾婭胸下一處地方。
「這裡……很健康,李主任,你能確定嗎?」
不能怪張博士遲疑,祝童點的位置在胸腔的空白處,那裡沒有什麼器官,也不是滋生癌細胞的位置。
「就是這裡。」祝童很確定的點點頭;「放心,不會有事的。出什麼事我負責。」
張博士又確定了幾次後,終於小心的開始發出射線。
祝童再次閉上眼,手握神傳琥珀,催動蝶神細細體會著西蕾婭身體內的狀況。
射線進入西蕾婭胸口處膻中穴位置,準確的照射在蠶蠱的正中心。它開始沒什麼反應,甚至還有點享受的樣子。
「很好,擊中了,加大劑量。」祝童知道,張博士大約使用的是最小劑量,這對於一般細胞組織可能有殺傷力,對於蠶蠱這種有靈性的寄生生物遠遠不夠。
張博士遲疑片刻,想到李主任是中醫,還後神醫的名號,重要的是人家是院長身邊的紅人,用這個機會搞什麼研究也說不定。就配合著祝童,逐步加大射線的劑量。
蠶蠱身體中心位置開始泛出淡黃顏色,它終於感覺到危險,搖頭晃腦的吐出一根根絲線,在身體周圍布下一道屏障。但是,這種玩意兒對放射線的定位系統毫無阻礙作用,蠶蠱被照射的位置從淡黃變成金黃,逐漸變成焦黃色。小精靈扭動幾下,終於蜷縮成一團,掛了。
「好了,謝謝張主任。」祝童抹把額頭上的汗,原來這辦法真的有效。
「病人需要補充營養,最好服用中藥仔細調養調養。放療後會有些副作用。」張博士長出口氣,這次使用的劑量已經超出一般病人甚多,時間也超了不少,如果祝童再不喊停,他也受不了了。
祝童在張博士遞來的治療文件上簽上李想的名字,笑著說:「知道了,張主任,你這套設備真是寶貝啊。」
護士把西蕾婭推回病房,西蕾婭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連聲感謝李主任,說自我感覺好極了,就是有點噁心,想吐。
祝童讓她在病床上躺好,三根手指搭上脈搏,用心為西蕾婭診脈。可以說,在祝童扮成李想做醫生的這一年裡,他從來沒有如此用心過。西蕾婭接受放療前後身體內每一點變化都被他細細對比著。
下午,對西蕾婭的術後檢查結果出來了,祝童也得出了最後的結論,葉兒不能接受同樣的治療。
如果以西蕾婭本來修煉有內功的話,這身功夫就算廢掉了;膻中穴已經隨著蠶蠱的消亡而完全消失。
後繼的副作用還沒有顯現,祝童為西蕾婭開出一張滋養元氣的藥方。還好,西蕾婭身體素質不錯,修養半月應該就能恢復。
如果按照中醫的觀點,在病人身上做如此的實驗應該有內疚之感,但是按照西醫的科學理論,西蕾婭付出的代價完全在可接受的範圍內,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小騙子回到葉兒身邊時,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心理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