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老騙子又扮成道貌岸然的老中醫模樣出現在小騙子面前,陪在他身邊的是玉女。
祝童低聲介紹一下病情後把他們帶進葉兒的病房。
最近兩天葉兒的病情沒有加重,只是越來越虛弱了;每天要睡十幾個小時。
蕭蕭近期一直在高幹病房修養,葉兒病了就搬到她隔壁病房,方便照顧。
看到祝童帶著兩個神仙樣的人進來,蕭蕭唬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她雖然見多識廣卻也沒見過這樣的人物,老騙子裝神弄鬼的本事越發爐火純青,真真不是蓋的。
祝童介紹說是從外地請來會診的老前輩,蕭蕭忙著去倒水沏茶,葉兒也勉強睜開眼。
玉女開始站在一旁,老騙子現為葉兒把脈後捻著長長的白鬍鬚說不妨事,讓葉兒安心修養就和小騙子一同退出。中醫對女士的尊重很有點形而上,玉女將單獨為葉兒做進一步檢查。
「有什麼眉目嗎?」祝童帶著老騙子到醫生辦公室,小心的問。
「還不清楚,總之是邪症。」老騙子皺起眉頭,這樣的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唉。」小騙子垂頭喪氣的,看得老騙子火起,低低的吼道:「瞧你的出息,為了個女人值得嗎?」
「她如果好不了,會死很多人的,」祝童似笑非笑的說。
老騙子慌了,安慰他說:「童兒,是邪症就有治癒的希望,只要能找到對症的辦法;你那麼重的傷還不是被治好了?神石軒的玉女冰功最能體察女人身上的邪症,她一定有辦法。」
「真的?」小騙子有點懷疑。
老騙子重重的點點頭,接著也歎息一聲:「童兒,還有件麻煩事啊。你那個徒弟祝飛最近做出件大事,一連收下三個弟子。」
「不是兩個嗎?」祝童只知道空幻大師和貢嘎木活佛,洛迦哥仁本來就是索翁達的弟子,算不得數。「很好啊。空幻大師拜入祝門,今後他就是你的徒孫了。哈!空寂大師該怎麼叫您呢?」
老騙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空幻與空寂都是空子輩高僧,如果空幻今後是祝門第三代弟子的話,這個……空寂大師是比較難堪。但是,老騙子的笑很快就被愁取代。
「還有一位是你大師兄,他也傻了,整天跟在祝飛身邊,口口聲聲稱祝飛尊師。」
小騙子心裡一寒:「大師兄他不認識您了?」
「也不是不認,是這裡變了?」老騙子指指腦袋。
問題真的很嚴重了,索翁達的靈轉太霸道,所有在紅雲金頂上的人都被他徹底洗腦了。老騙子發愁、擔心都是有原因的,如果索翁達的這個神通多用幾次,祝門就將不復存在了。即使他不在祝門中人身上用這個神通,事情也夠麻煩的。也許在外人看來很威風的神通,隨時可能給祝門召來滅頂之災。索翁達的神通已經超出各方面能容忍的限度,能隨時控制一個人的思想的人,太可怕了。
倒也不是對索翁達不信任,他們是兩個洞悉世事的職業騙子,對人性都有足夠的瞭解,足夠大的誘惑能徹底改變任何一個好人。固字術已然很厲害了,現在的索翁達借助鳳凰面具,能把自己的思想固定在別人心靈深處。這樣的人不是神仙就是魔鬼,索翁達可以很容易收攏起一批最忠實的信徒,只要他願意,建立起一個邪教圖謀更大的東西不是沒有可能。
「具體當時什麼情況除了當時在場的,誰也不清楚。索翁達一直沒說什麼,唯一的線索是:你大師兄說他看到一直火鳳凰。也就是說,索翁達是借助鳳凰面具完成的如此神通。」
祝童仔細回想著自己在「靈轉」內的經歷,在他想來,那時的索翁達還不是無懈可擊。但是,活佛已經進入祝門大半年,師叔祝黃對索翁達傾囊傳授,特別是得到鳳凰面具後,小騙子根本想像不到他現在厲害到什麼境界了。
「怎麼辦?」大小兩個騙子對視著,眼裡都是一個答案:找機會剝奪索翁達的掌門資格,拿回鳳凰面具。
只是,談何容易?
玉女出來了,蘇娟慇勤的關好門要聽聽會診結果,祝童把她推進去,說:「你照顧葉兒,不用擔心。」
祝童打開隔壁的空病房,他現在就住在這裡,也沒人向這裡安排病人。
「前輩?」祝童小心的問。
「她中的是胭脂扣。」玉女看來很勞累,為葉兒診病消耗了她不少精氣。
「胭脂扣。」小騙子不知道,老騙子聽到著名字就跳起來,大罵:「那群禿驢,什麼時候把這樣的邪術也拾起來了。」
「胭脂扣是什麼?」小騙子心裡時分不安,看老騙子的反應,應該很麻煩。
「很久以前,神石軒退出江湖道就是因為它。那時,一品金佛就妄圖以胭脂扣暗算我神石軒的前輩。幸虧發現的早。看到蘇姑娘胸前的紅印嗎?紅痕如果連接圍攏出拇指大小的圓,她的生命就進入倒計時。紅痕連成一體後,會從外向內填充且一天比一天紅艷,等這個圓變成胭脂般艷紅……。」
玉女耐心的解釋著,她對胭脂扣的瞭解不算太多,只知道傳說中的胭脂扣是佛祖對那些女子降下的懲罰,多出現在不遵守佛門清規的尼姑身上。百年前,那一任神石軒玉女出席一次江湖酒會後身上莫名出現胭脂扣;她當即閉關不與任何人接觸。十二年後才有玉女憑一把琢玉刀大鬧江湖酒會,當眾挑戰金佛高僧並退出江湖道的江湖傳奇。據說從那場變故後,金佛寺為了堵住玉女的嘴,曾發誓不在使用胭脂扣。時間過去這麼多年,誰還記得那個約定?大家連神石軒為什麼退出江湖道都說不清楚。
「我不知道那位前輩祖師因為什麼染上胭脂扣,但師門從此有一條訓誡:神石軒弟子不得雕刻任何佛像造像,不得接受任何佛家用具。我們這些年謀求復出,生意之所以不太好,就是因為這條訓誡。」
做玉石生意不造佛像生意肯定要大受影響;所謂男帶觀音女帶佛,玉石掛件最普遍就是佛家造像。值錢的大件玉石,也以佛像和觀音像為多。
「蘇姑娘如今有兩個選擇,一是跟隨我回柳家村修習玉女冰功。」
「不可能,葉兒不會進入江湖,她是警官,根本不會理解這個世界。」祝童乾脆的否決了玉女的建議。
「那,就只能與施術人談判,他們隨時可以控制蘇姑娘的生死。還好,蘇姑娘一直帶著女兒玉,她的體質也出奇的好。即使這樣她的時間不多了,紅痕已然連成圓,等下次月圓時還沒有解藥,蘇姑娘就危險了。」
「下次月圓。」祝童掐指算算,還有十二天時間。「如果沒有女兒玉,她會如何?」
老騙子細細想了一會兒,說:「我們對這玩意兒瞭解的並不多。據說,胭脂扣從發病到結束,最快的是月半,慢的不會超過一月。被胭脂扣詛咒的人熬不過第三個滿月。神石軒的女兒玉能鎮定心神,只能緩解她的痛苦。」
「我知道了。」祝童輕輕的說。
很明白,他們沒料到葉兒曾被蝶蠱洗禮,身上還有女兒玉,身體的抗力超乎常人甚多。如果在湘西發病,自己只能屈服。小騙子後怕,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葉兒也許在回上海的路上就不行了。
老騙子最瞭解自己的關門弟子,看祝童臉上神情平淡,擔心的說:「你別做傻事。」
「做傻事?」祝童面無表情的說:「我要請客,請一品金佛的所有高僧都來,聽他們到底有什麼條件,想要我做什麼?有本事衝我來,對一個弱女子下手,他們好大的本事。師父,我不會做傻事,葉兒如果有什麼意外,我會讓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知道,什麼事是不能做的!葉兒性情委婉剛毅,她還是位警官,有很多人能證明她肯定不是什麼女子。誰如此狠毒把胭脂扣這樣的東西種在她身上,誰就要承受代價。」
老騙子站起來,隨手開出一張藥方;「這些藥先吃著,給她前後各貼一張狗皮膏藥。我這就去找空寂寥聊。他如果不承認再作計較。童兒,也許這件事空寂真不知情,現在的金佛寺很複雜。我們正在……三天內就會有結果。這個給你,如果有什麼意外,先用著。」
藥方還是其次,老騙子遞過來的那只筆是鳳卓青羽。祝童接過來把玩著,說聲:「謝謝。」
此時此刻,他心裡正在翻騰著無數惡毒邪惡的念頭,根本沒主意到老騙子說話時古怪的停頓。終於還是決定聽師傅的話等三天,說:「好,我就等三天。師父,胭脂扣是蠶蠱在作祟,普賢寺內一定有古怪,空木老和尚也脫不了干係。如果沒有結果的話,師傅,您就當沒我這個弟子好了。」
老騙子鬆口氣,至少祝童答應等了。他跟瞭解自己的關門弟子,以祝童如今本事,真惱起來能把天捅個窟窿。
他裝作吃驚的樣子,問道:「蠶蠱?你能確定?」這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小騙子明白師傅的心思,也很配合:「胭脂扣不是第一次出現,西蕾婭,就是那個洋妞也曾被它暗算。但是西蕾婭的症狀恢復的很快。玉女前輩,胭脂扣不只是置人於死地,也許還能控制人的行為。這次他們的目標本來是井池雪美小姐,也許要控制她和田旭洋簽署合約。他們沒想到葉兒挺身替下井池雪美,更沒想到被我半路截下來啦。看著吧,這一切都和田公子和空木有關係。」
「事不關己則亂,你太驕傲了。讓我們來仔細分析一下這件事。你說他們的目標本來是井池雪美,是嗎?」老騙子又坐下來,他從小騙子的話裡找到了疑點。
「不錯,空想把我引開,大火輪和殺手石頭劫持的目標是井池雪美,這就是他們掛在葉兒身上的東西。」祝童也冷靜了,把那個四面佛掛件丟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