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姨站在南華山上凝望蜿蜒曲折的沱江,看著它繞過山腳繞出一片古樸鳳凰城。
站在蝶姨的位置看,沱江鳳凰城的吊腳樓渾然一體。她沒去分辨,只安靜的坐在一株紅豆杉下,靜靜的守望著進入鳳凰城的道路。
朵花帶著井池雪美穿梭走在古城的石板街上,她們是快活而輕鬆的,特別是井池雪美。能穿著陌生的苗裝融入到街邊鱗次櫛比的商舖與其中濃郁樸實的市井生活,這感覺是那麼的新鮮而親切。她隨著朵花品嚐各樣小吃,穿戴各式服裝,感受到鳳凰古城的呼吸,看沱江邊槌衣的少婦,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葉兒就沒那麼好輕鬆了,她就如保鏢一樣注視著井池雪美,隨時隨地都提心吊膽著。
祝童與黃海一樣不輕鬆,雖然坐在虹橋上,沱江就從腳下淌過,手邊是兩杯本地特有的雲霧毛峰,心裡卻都在打著小算盤。
小騙子感覺到一張巨網正罩下來,努力想抓住點什麼給自己個出口,細細想來,卻發現不挑破這張巨網就無可隱藏。挑戰來的是如此猛烈,這些只是警告,如果他沒有表示,厲害的後續招數會接連不斷的使出來。
「陳老伯說今天有雪,看樣子是下不來了。」祝童望著窗外的煙雨蔥籠,吐出一句含混的話。
秋天是花落的季節,祝童三次到鳳凰城都不是花季;沒看到南華山的絢麗山花,沒看到沱江邊的賣花女;花店裡的花在他看來算不得真正的花朵;但他不感覺遺憾。
就在這裡,一年前那個被漫天大雪覆蓋的夜晚,他在這座虹橋下收穫了最美最嬌艷最聖潔的一朵,在葉兒面前,所有的鮮花都黯然無色。
「朵花的消息可真不少。」黃海打開一個個網頁,與大家一樣,他最關心的也是與自己有關的八卦。
「娛樂界的新聞不必太認真。」祝童回過神來,隨黃海的興趣翻看幾則關於鳳凰仙子的報道,漸漸品出別樣味道。
有人在文字間暗指鳳凰仙子的走紅有深厚的背景,質疑鳳凰仙子為什麼會突然從一個普通的苗家少女變成如今炙手可熱的娛樂明星。
矛頭主要指向兩個方面,其一是某個身家不菲的富豪看中了鳳凰仙子,出巨資捧紅她,為的是什麼大家都知道。
八卦作者還給出幾個可能人選,有名聲在外的花心大少宋中仞還有滬上和港台的幾個名聲不怎麼好的富豪;還有一個就是井池財團的現任總裁松井平志。鳳凰仙子曾經在日本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她的第一張唱片和主打歌曲的MV也是在日本拍攝的,其中有什麼貓膩不問可知。
另一個傳言就比較意外了,有人借消息靈通人士的口透露,鳳凰仙子的身世不像她所說的那麼簡單,到現在為止大家只知道她的媽媽。但是只有母親一個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這是常識,鳳凰仙子的父親究竟是誰,很值得探討。這個作者沒有給出可能的人選,消息也比較短,暫時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最轟動的一條是鳳凰仙子耍大牌,缺席一場在上海舉辦的大型演出的消息了,主辦方揚言要以法律手段追究鳳凰仙子的責任。朵花的經紀人面對記者的追問,含混的說是因為近期演出太過頻繁,鳳凰仙子身心疲憊狀態很差,可能會推掉一些演出。
這個威脅太重了,但是卻讓祝童看出了對手的軟弱,田公子不是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下不會在朵花身上做文章;這樣做暫時是在威脅鳳凰仙子和祝童,但發展下去勢必會得罪兩個人,井池雪美和松井平志。
祝童拿過手機撥通王覺非,先向院長請假,說自己臨時有要緊事近期要離開上海一段時間,請他找人關照一下網絡信息中心的工作。王覺非當然滿口答應,反正信息中心的大部分功能根本就沒有投入實際使用,基本上等於一個維護中心。
祝童還提出一個稍微過分的請求,盡量限制海洋醫院的醫生護士和工作人員,不要接受任何媒體關於李想的採訪。王覺非沉吟片刻也答應了,說是馬上召開臨時辦公會。
最後,王覺非小心的徵求祝童的意見,說是有消息說海陽醫學院的院長歐陽凡近期有可能調任教委主任,海洋醫院和醫學院的人事也許也要面臨調整,他很可能會離開海洋醫院,到醫學院那邊做院長。
有黃海在身邊祝童不好說什麼,只是總感覺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王覺非還說衛生局甘局長有意讓他出任衛生局副局長,祝童才品出點味道:田公子開始出手試探,王覺非危險了。
掛斷電話後,祝童給王覺非發出一條短信:院長,保持原狀你是唯一的選擇。
實際上,王覺非最好的選擇不是什麼保持原狀,而是盡快收拾東西開溜,出國。
但祝童只能做這麼多,莫說他現在遙遠的湘西,即使在上海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王覺非在海洋醫院還好,他一旦離開這個位置對手就能收集到足夠擊垮他的證據。沒辦法,誰讓王覺非本身就不乾淨呢?小騙子以為在現有的環境下,很大一部分手握實權的官員都經不起稍微嚴格一些的審查。有些是無奈,有些是愚蠢,更多是本性貪婪卻無可制約所致。沒有完善制度和嚴格的監督體制,僅靠個人的所謂修養與道德是最不靠譜的事了。
黃海又翻出一則政府網站的消息:山東某市人大主任被雙規,據查,該案涉及面較廣案情複雜……。
相關鏈接上還有一條消息:望海製藥研製出的三種新藥,已經通過國家藥監局的審批。
陳家完了,由於陳鎮長的愚蠢,不僅讓望海集團面臨危險,也把陳家徹底暴露出來。王向幀如此快速的出手且立即發佈消息,是對田公子側面回擊,也是對小騙子發出含義模糊的信息。可以看作警告,也可以當成對望海製藥的支持。
老騙子說於藍這幾個月一直在北京想辦法打通藥監局的關係,這下可好,三種新藥突然全部通過,於藍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量。
祝童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了,但是黃海在身邊他很不方便,要盡快想個什麼辦法把他支開。現在看來希望不大,黃海到底是警官,現在加著十二分小心,不好騙。
「那個陳秘書到底怎麼了?」祝童裝出很天真很好奇的八卦表情。
「有人收買他探聽首長的消息,許諾給他一個副市長的位置,我只知道大概情況。一周前他在跳樓身亡,結論是畏罪自殺。所以首長才不得不加緊行動。這次股市的大跌是個好事,損失最大是那些國際對沖基金。」
「哦,可是為什麼?」祝童不太明白。
黃海說他也不太明白,但是葉兒是搞經濟情報的,她應該清楚。
祝童第一次聽說葉兒在王向幀的金融小組從事的具體工作,不禁有些惶惶然。
三個女孩果然每一刻鐘和黃海聯繫一下,說她們在什麼位置;祝童就伏在窗台向下看,尋找著她們的身影。
葉兒也換上一套苗裝,離得遠看不出她臉上有沒有化妝;但從周圍人的反應來看應該也是個黑面苗女。以葉兒的美麗,看到她的男人不可能都表現的那麼理性和君子。
祝童還看到了個人,野村花海也在暗中保護著她們,他竟然裝成個村夫,肩著一把鋤頭背著竹簍,竹簍內還有半簍新鮮蔬菜。
老花匠大約用錢買下某個真正農夫的行頭,只是這裡的人很少背把鋤頭逛街,好在他裝的比較像,非是本地人還真看不出多少破綻。
「李想,我們是不是也裝扮一下?」黃海眨眨眼;「讓她們也認不出我們。」
「我只是個醫生,不懂化妝。」祝童早有這個心思,只是不好主動提出。
「我受過簡單的化妝訓練,放心吧,一定把你變成個棒小伙。」黃海拉著祝童走出虹橋,打車在新城轉一圈回到賓館。
一小時過去了,祝童與黃海來到鳳凰古城北門,坐在沱江邊的紅石堆上遠遠的張望。三個女孩在跳巖上戲水,井池雪美疊出一些紙船放進沱江,看著它們隨波逐流漸漸遠去。
黃海扮成一個小商人,敞著廉價休閒西裝,唇上貼一串假鬍鬚,手指上套三枚大戒指;一枚金戒兩枚鬼臉銀戒,鼻樑上架著寬大的茶色鏡。
祝童的裝成個文藝青年,背一個大畫夾穿著邋遢頭戴棒球帽,眼鏡也換成更酷的變形鏡框;在沱江邊支起畫夾,握支炭筆隨便塗鴉。鳳凰城在任何季節都少不了來寫生的年輕人,沒一會兒祝童身邊就坐了四五個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他們很認真的在畫板上描繪著古城牆、跳巖,描繪著對面的吊腳樓和綿綿細雨中的沱江。
祝童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這一群中他的年紀最大,畫的太蹩腳很不像話。好在他畫符和書法的功底深厚,用心起來也是似模似樣。葉兒手癢,蹲到他身邊說會兒悄悄話兒,就替下他的位置。